18、第十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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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有些不大好意思地收起尾屏，长长的羽毛垂到了地上，无意识地左右摇曳成一波天边的烟霞。微红着面孔，羞赧道：“我叫吕珏，二位叫我阿珏便可。看着天色就快黑了，二位贵客还是与我一道回族里去罢，到时候天色全暗了，路就更不好走。”
占春风回头带点询问地看了绍玉一眼。
绍玉收到眼风，将其间意味理得通透了，上前一步熟络道：“既然如此，那就麻烦阿珏替我在前边带路了。”
占春风眼睛眯了眯，握拳放在唇边轻咳一声。
绍玉赶紧补充道：“替我们带路。”
少年吕珏笑得眉眼弯弯的，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喜事。他迈着平稳的步伐走在前边，不时回头张望一眼，生怕他二人跟丢了。
占春风叹了口气，负着双手跟在绍玉身后。他忽然觉得心有灵犀这个词汇，着实难以让人体验其中意境。至少，他与绍玉之间是如此。而他素来是个不大喜欢表露情绪的人，绍玉又惯于将他心思猜得南辕北辙，如此看来，二人今后的相处定会有些不顺。
他想到这里，步子顿了顿。
他觉得自己最近的心思与情绪变化，匪夷所思地连自己都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邪。
只稍稍一晃神，与前边的距离便拉开得远了些。片刻后，只听见几步开外绍玉清亮的嗓音在喊，“喂——大白——走快些——
占春风黑着脸置若罔闻，脚下步伐却紧了两步追了上去。
走得近了，才发现绍玉同吕珏交谈甚欢。
吕珏面上始终带着羞涩的笑意，纯真得像是一汪清澈见底的清泉，长睫扑扇了两下，说道：“女君大人，您长得很像我们族里供奉的云桑神，她是我们心目中最美丽的神仙。她很勇敢，为了救她的子民，她甘愿献出自己宝贵的性命。”
绍玉听了前半句已经在沾沾自喜，完全忽略了后边的话。
占春风在旁淡淡自言自语道：“这才多少工夫，天色竟暗得连眼前的东西都看不大清了。”又同吕珏关切道，“小兄弟，你没什么眼疾罢？”
绍玉恶狠狠地给他一手肘，冷哼道：“我看啊，怕是有些人自己瞎了眼，又偏偏听不得旁人说真话。”
吕珏神色疑惑地望着二人，甚是体贴地将这一话题带过，又温声问道：“神君大人与女君大人又是为何会到了无涯谷的？祭师在谷口设了许多法障，无涯谷的谷口又十分偏僻，几乎未曾有人寻到过。”
占春风板着脸不作答。
绍玉也不好说两人是从天上掉下来，恰好就掉进了无涯谷。倘若他继续追问两人为何会从天上掉下来，无论她怎么解释，都有失神仙的颜面。于是她想了一想，故作深沉地道了一句：“唔……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机缘巧合罢。”
吕珏听了更是大喜，一双澄亮的眼眸瞧得她无处遁隐。
绍玉头一次，有了说谎骗人的罪恶感。
说话间，一行人已经走到了一处村寨的门口。寨子外头立着座女身蛇尾的雕像，竖瞳獠牙，狰狞可怖，手里擎着支长枪。绍玉只瞧了一眼，便不甚在意地随着吕珏走进了村寨。寨子里灯火通明，家家户户门口站满了人，视线均是朝着寨门的方向眺望。
绍玉留神看了看，寨子里的人同吕珏都是一样的，上半身是人，下半身为兽。
正在此时，有个虎身人形的莽汉子迎上前，先冲二人拜了拜，又冲吕珏拜了拜，恭恭敬敬地说道：“族长，祭师正在议事厅里候着。”
吕珏点点头，转身对二人道：“二位请随我来。”
绍玉有些不大相信地脱口而出：“阿珏，你、你是族长？”她想来觉得作为一方领主，要么就生得彪悍雄壮，威武过人。要么就好似占春风这般，有压倒众人的气势，只消一个眼神，便能将对方唬倒。
然而吕珏这两样都不沾边，生得过于清秀，性子又过于温和，怎么看都不是个当族长的料子。
但纵然如此，她这一问还是问得太过冲动。刚要道歉，却见在前边领路的吕珏转回头笑了笑，轻声解释道：“我族族长之位世代传承，我爹爹只得我一个子嗣，没有办法，就只能由我来当这个族长了。”
绍玉尴尬地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占春风在后头轻笑了声，上前两步与她比肩而走，同吕珏歉然道：“阿绍平时说话就是这般口无遮拦，你别在意。”
吕珏并未放在心上，便也一笑而过。
绍玉侧过脸小声与占春风嘟哝道：“我怎么知道他是族长啊？再说了，哪有族长亲自去迎客的，这一般不都是侍从做的事么？”
占春风附在她耳边道：“这么说来，你原本以为他是族长的侍从？”
他散下的发丝拂过绍玉的面颊，她皱着眉伸手挠了挠，沉思了片刻，斩钉截铁道：“不是，我原以为，他是替族长暖床的。”
占春风默了默。
片刻后，吕珏将二人带到一处亮堂的房间。里边已经站着个白胡子白眉毛满脸褶子的老头子，见到众人，还颤巍巍地行了个礼。
吕珏介绍道：“这位就是我们的祭师，穆尔什。”
那老头子一开口，险些害的绍玉连站都站不稳。他的声音仍十分洪亮，然而口音却是这样的，他说：“娘位仙宁，俄终于等到腻们捏！”语调激动地颤了颤，又道，“腻们一乃，小烈、小烈就有救捏！”
绍玉惊魂不定地看向占春风，“他说的什么？我一句也没听懂。”
她没听明白，可占春风却听明白了，皱着眉头望向吕珏，利索地直接抓住重点切入主题问他道：“小烈是谁？”
吕珏刚要说话，穆老头又抢着继续说道：“小烈、小烈素俄们族的森叟，要素仙宁腻们不肯救他，他就会屎滴！会屎滴！”
“祭师，让我来说罢。”吕珏抚了抚额，将满含热泪的祭师搀到一旁坐下，这才同他们解释道：“小烈是我族的神兽，他的祖先曾是鬼怀将军的坐骑，也应当算得上是远古时存下的支脉罢。可就在小烈出生后，他的父母也相继离世。原本小烈应当在五百岁时化出人形，可至今已经一千八百岁了，尚不能成人形。”
“不仅如此，小烈身上的仙气也越发微弱，怕是……怕是撑不过多时了。”
吕珏说到此处，神色微黯，望着二人恳切道：“祭师卜挂，算出今日会有贵客到访无涯谷。神君大人，女君大人，你们二位，定然就是能够救小烈性命的恩人！”
其实这件对于他们来说束手无措的事情，但对于绍玉同占春风来讲，实在是算不得是一件事情。东海宽广辽阔，福泽绵延，瑞气腾腾。即便是仙妖混杂的阴山上，也有一处颇有名的池水，进去泡一泡，保管灵气十足仙气充盈。
只是尚不知那神兽是什么来历，绍玉不敢贸贸然答应。
占春风道：“这件事情我们还需从长计议。”又道，“天色已晚，不知我们二人能否在寨子里借住一晚？”
吕珏回答道：“神君大人这是什么话。您二位来了无涯谷，便是我们的荣幸，我们自然要好生款待二位。”继而郑重表态道，“即便二位有什么难处，不能帮这一个忙，我们也绝不会借此惹甚事端。”
最后伤感道：“只能……只能怪小烈没有那么好的命罢。”
绍玉心中不忍，小声与占春风道：“不如……不如我们就帮帮他们罢？我将那只小兽带回阴山便是，反正阴山上鱼龙混杂，也不多他一个。”
占春风转头瞪了她一眼，她悻悻地闭了嘴。
那穆老头听到这边又急了，几乎老泪纵横，拄着拐杖颤颤悠悠地站起来，操着一口怪异的口音恳求道：“小烈恨乖滴，他从乃八会聂祸。他从小么爹么娘，恨口怜滴。鲁果娘位仙宁愿意救他，我、我我我……”
他说到此处就卡住了，急得转头频频朝吕珏使眼色。
吕珏会意，替他将话说完，“如果二位答应救小烈性命，不管你们有什么要求，只要我们能够办到的，定然应允二位。”
然而即便是话说到这般程度，占春风还是不为所动。吕珏没法，只得命人将他们带去客房歇息，明早再作打算。
两人所住的客房正是面对面的，两扇窗户一打开，便能瞧见对方房间里的情景。
绍玉支着下巴，抱怨道：“或许那小兽不过是一只小猫小狗，仙气不够，迟迟不能化成人形。你这样也不愿意帮他们，真是没有人情味。”
占春风倚在窗旁，淡淡道：“我是神仙，要人情味做什么。”
他这话说的倒也没错。绍玉无从反驳，只得另寻了个话题，好奇地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他们是鬼怀的后人？鬼怀又是谁，我怎的从来没有听说过？”
占春风凝着脸说道：“鬼怀原本是盘古麾下神将，后来盘古辞世，现今的天君一脉执掌了天界。鬼怀不愿归顺，领着属下直直打上了九重天，都未能有人拦住。后来天界使计将他擒获，又被他逃脱后，便再不知其所踪了。”
又道：“鬼怀原本也是人形兽身，我不过是随意猜了猜，刚好猜中罢了。”
绍玉了然道：“原来还有这么一回事。这么看来，天界定然是使的什么不入流的诡计，这才四处遮掩，将这笔事情压下去了。”
占春风扯了扯嘴角，道：“晚了，睡罢。”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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