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清摇雪》逸羽

12、疑盗（1）

　　“好好吃的蜜酿，一尝一定不肯放手！买一点回家吧，吃了准保你再回头！”
　　来到一个大的城镇，沿途叫卖让我看得眼花缭乱，其中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男孩穿着破烂的衣服，在人群中不断穿梭叫卖着，看起来甚是可怜！
　　我想起红雪爱吃甜的，让霜大哥去把他的蜜酿都给买下来，远远只见那男孩手一抖，把蜜酿洒在了霜天的身上，然后连忙给他擦拭。但是当霜天拿出钱袋付钱时，那男孩突然露出见了鬼一样的表情，钱也不要了，转身就跑！
　　“原来是个小偷！竟然偷到我们身上了！”凤绮衣看得分明，立刻就要去教训他，霜天拉住她道：“不过是个可怜的孩子！”
　　我拿起一颗蜜酿，放在红雪的嘴边，它嗅了嗅，伸出舌头细细舔了舔，然后一下卷入口里，眯起眼睛吃得津津有味，末了，它把头蹭了过来，眼巴巴地盯着我，还想再吃。
　　“没了，没了！”我摊开手，就是不给它。
　　红雪一点也不肯上当，一颗大脑袋追了过来，直往我怀里钻，撒娇得像个小孩子，弄得我大笑不止，只好投降，拍拍它的脑袋，道：“吃了我的嘴短，以后不许欺负我，要乖乖让我骑啊！”
　　霜天一路上早已看惯了我和红雪的嬉闹，微笑着不语。

　　凤绮衣领先进了镇上一家最大的酒楼，门口早已立了两排清一色的青衣大汉,一见到凤绮衣立即齐刷刷大喊道:“大小姐好！”声音大得把周围屋瓦上的尘土都震了几震，大街上的人群立刻纷纷侧目观望。
　　我蓦地吓了一跳，凤绮衣却面带笑容，矜傲地仰起头，霜天略一皱眉，脚步停止，道：“绮衣，我不进去了！”正要转身，楼中抢出一个管事模样的人，对我们连连揖了几揖，道：“楼主恭候大小姐和霜公子驾临，早已等候多时了！三位请进！”
　　凤绮衣亲亲热热地挽住了霜天的臂弯，娇笑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大排场，不过这回可不是我弄出来的！这人虽是我父亲的手下,但也是江湖中鼎鼎大名的人物,你若是撒手就去,不免轻慢于他!”
　　霜天扬眉一笑，道：“我霜天本是江湖中岌岌无名之辈，你父亲武林盟中任何一个人都可做我前辈，是我没有资格去见他！请你转告前辈，就说霜天事先没有得到通报，毫无准备，恐怕失礼于他，所以今天就不便和大小姐一起同去了！”
　　凤绮衣见他竟是一点也不肯妥协，气得脸色煞白，狠狠跺脚，终于无可奈何道：“好了，好了！我承认都是我预先叫人安排好的！但是可不可以看在我面子上陪我一次？让我单独去见那些无聊的老头子，还不如把我一刀杀了！”
　　她摇着他的手，仰起脸，巴巴地求恳道：“就一次？”
　　霜天低头怔看着她，那娇俏的笑脸终是让他不能拒绝，叹了口气，微微点头，凤绮衣大喜，不顾周围人们对她的侧目，挽着霜天的手，径自走进大门。
　　我站在原地，忽然有一刻怔楞，这一幕真是熟悉，多像我和他相处的情景，原来霜天对所有人的请求都无法拒绝。
　　他本就是一个心地慈悯的人啊！
　　心头突然掠过一丝失落，莫名的不知是为什么。
　　楼上都是衣饰光鲜之人，但我们一进来，立刻吸引全部注意。凤绮衣的美貌固然是注意的焦点，我和霜天也引来不少目光，在这些老江湖苛刻精明的眼光里，我忽然觉得自己的装扮过于草率，虽然我一身男孩的穿着，但作为男孩也仍是漂亮得过分，只不过有霜天在旁，尤其他俊美中带着成熟内敛，正好和我的稚嫩作鲜明对比，两人并立，如一双美璧，让人看得移开不了目光。
　　几名大汉拥出一位老者，大概四五十岁年纪，留着山羊胡须，步履稳健沉着，精神矍铄。他见到凤绮衣，露出温和的笑意，和她一阵寒暄。凤绮衣称他为“镇叔叔”，回头对霜天介绍说：“这位是舒楼主！”
　　霜天脸色一凛，深深一鞠，道：“原来是威镇八方的乾坤楼舒楼主！晚辈久仰！”
　　舒镇微笑道：“霜公子不必多礼，老夫也早就想见你一面了！这些年能够被盟主一直惦念在口里心里，直夸是不可多得的俊才之人只有霜公子你一个！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品！”
　　他上下打量着我和霜天，当他的目光落在我身上时，微微一顿，眼中瞬间绽出犀利的光芒，立刻又隐去。只这一眼，我知他已看破我的男子装扮，直觉地，那一眼中对我的估量似乎尤为苛刻。
　　霜天又深鞠一礼，道：“是盟主高抬了在下，在下只是江湖中微末之辈,不值得前辈如此夸赞!”
　　“难得霜公子一点也不骄矜，武林名宿——天山孤剑门门主独孤老人的亲传弟子怎么可说是微末之辈？光是霜公子这几年在江湖上的事迹就早已轰动天下，为后辈所称羡了！”
　　凤绮衣插话道：“你不知道，连我爹爹都夸霜大哥是世所难见的剑术高手！前年我遇见他时，他独自一人挑了横行西漠的狂狼一窝匪，八十一个人在马上瞬间被他一招刺中，全身无恙，惟独经脉被挑断，其运剑之快，落剑之准，几乎可以独步天下！”
　　满座皆惊，连我也听得目不转睛，悠然神往。
　　霜天微微笑了笑，不置一语。
　　舒镇一手拉了霜天，一手携着凤绮衣，一起落座交谈，楼上那些客人大半都是武林中有头有脸的人物,此时也跟着落座,席间不断哄抬气氛,欢声笑语,一时间楼阁中热闹非常。
　　舒镇自然问过我的来历，得知我不是江湖中人，只是霜天结识的一个孤儿，脸上的笑容便牵强了几分，一会儿，他举起杯道:“霜公子少年豪杰，绮衣一路上多多依仗公子体贴护卫，老夫在此先谢过公子！”
　　霜天连忙推辞，但舒镇一起身，其他人自然跟进，顿时觥筹交错，大家连连灌下好几杯酒。
　　我对应酬毫无兴趣，回头看着凤绮衣，这酒宴是她安排的，自然有用意，此时，她紧紧依着霜天坐着,举止亲昵,席间不断回头注视着他,脸上泛着淡淡的红晕和微赦的笑意,少女的倾慕溢于言表。
　　席间的宾客个个都是历练极精的人，早已看出端倪，每个人嘴边不由含了笑意，夸赞霜天的人才和凤绮衣的美貌，暗含“金童玉女”之意，凤绮衣脸色越来越红，神情愈来愈娇羞，但满眼的喜悦却无法掩饰。
　　接着一个宾客站起道：“听闻霜公子师门与盟主颇有渊源，素有往来，大小姐与霜公子也是自小认识，青梅竹马，如此郎才女貌，彼此投契，何不就成就一段良缘，为武林增添一段佳话？”
　　凤绮衣闻言大羞，躲入舒镇身后，但眼睛紧紧盯着霜天，生怕漏听了一句话。
　　霜天长身站起，嘴角含笑，潇洒一揖，道：“这位前辈说得有趣，在下和绮衣一起长大，情同手足，绮衣犹如我嫡亲的妹妹，此生未必成就一段良缘，却也是手足相连，不离不弃，将来必如前辈所言成一段武林佳话！”
　　楼中所有人稍许静默，还是舒镇见机得快，立刻大笑道：“霜天兄弟说的是！妻子如衣服，朋友如手足，成为手足才是一生的佳缘，我们江湖中人本就如此！”其余人立刻跟着大笑，把这一话题掩过不提。
　　凤绮衣难掩失望，不依不饶道：“霜大哥，你心目中的妻子可是武林第一美人林渺音？听说若不是和你的小兄弟有约，你本来是想和她一起回天山的，中途折了路程才会接下我爹爹之托，你的红颜知己遍及天下，林渺音却是第一个受邀上天山的女子！”
　　“渺音？”这个名字仿佛勾起了霜天的一丝牵念，他不自觉嘴角舒展，眉宇间带上淡淡的温柔，“她师傅摩崖仙子和我师傅是故交，她受师傅之命去天山拜访。”
　　“哼！”那笑容如此刺眼，凤绮衣更是不甘心，然而周围都是父亲的手下，小姐脾气反而不好发作，被舒镇安抚下去。
　　林渺音？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然而看到霜天把这个名字含在嘴里如此温柔的表情，心头忽然一震！
　　突然发现自己对霜大哥知道的太少，别人对他的江湖事迹如数家珍，我却是一无所知。一直以来，我不想提到自己的事，也从不去过问其他事情，却连这个林渺音也不知道。霜大哥一定很重视她吧，若不是因为我改变了和她的约定，他们现在已经在天山了。他们......才是江湖上的神仙侠侣,武林佳话啊!
　　心中翻动不止,一股莫名其妙的焦躁涌起,我借口喝不得酒,起身退席,霜天知道我是女儿身,并不多言,舒镇派了个小厮安排我休息.
　　从酒席中一出来，我就摆脱了那个小厮，来到大街上，迎面吹着凉风这才微微觉得舒适一些。一定是因为席间的酒气熏得郁闷，才如此焦躁，这样想着，不知不觉走得越来越远。

　　此时已是夜间，大街上的人不多,只有酒楼客栈依然灯红酒绿,我走入死角处,一时转不出来,微微有些着急,忽然听到细细的哭泣声,寻声而去,只见地上蹲着一个小孩,畏缩地躲在角落里,不断地颤抖着。
　　见到有人，他立刻像惊惶的兔子一样蹦了起来，避无可避，直往墙上靠去，口里胡乱喊着：“别杀我！不要过来！不要过来！.......救命啊！救命啊！......”
　　他叫得凄厉，仿佛正在发生凶案中，我从来没遇过这种情形，只好站在原地，有些手足无措，叫道：“别喊了！你看清楚，我不是来杀你的！......喂，你再喊可就真的会把杀你的人给引来了！”
　　这一句恐吓立刻止住了那小孩的叫声，他仓皇地四处张望，又往暗处躲了躲，眼里满是恐惧，一张小脸湿漉漉的，不知是冷汗还是泪水。
　　“谁要杀你？为什么要杀你？”
　　我一点都不会哄小孩，只知道拿出手帕给他擦脸，他在我的指尖触到他时抖了一下，抬起头看我，渐渐眼神清明起来，呜咽一声，开口：“他们会杀了我的！他们已经杀了好几个人！......和我一样的......在街上偷钱袋的小孩......”
　　怎么会？本朝的律法并没有因为偷钱就处死的刑罚，是什么人这么滥杀？官府呢？
　　我心中充满疑问，见他哽咽个不停，止都止不住，忽然想起口袋里还有留下的几个蜜酿，于是拿出来放在他手里，说：“别哭了，把话说清楚，先吃一点这个，很好吃的！”
　　他张开手，看清了手里的东西，忽然脸色大变，从地上跳了起来，头也不回，拼命跑了。
　　我诧异地喊了一声，忽然觉得这情景似曾相识，原来他就是白天在街头上卖蜜酿，想对霜天行窃却没有得逞的小孩！
　　他一定是把我当成曾被他偷过的人，难怪会转身就跑。

　　那小孩的脚程毕竟比不过大人，我追上他，他一脸的恐惧与戒备。
　　“喂，拿去，以后别再偷东西了！”我把一锭银子放在他面前，“先去吃点东西，换一身衣服，别人不一定能认出你，以后换个地方重新做人，就不用这么提心吊胆了！”
　　他定定地看着我，好半天哑着嗓子道：“你不杀我么？”
　　我失笑，这小孩真是糊涂了，我比他大不了多少，看样子是杀他的人吗？
　　“好多，好多血......阿三,大宝......他们都死了......”他的泪水流下来，抽泣个不停，我站在他身边，看他是那样的可怜无助，不由得伸手把他搂住，静静地听着他的哭泣声。

　　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煞费苦心去逗弄一个孩子开心：我带他去买衣服，把他装扮得簇新可爱；敲开了一个糖铺的门，让他选自己喜欢的各种吃食；给他买了风车布偶，看他高兴得像拥有了一切......一点点地,惊恐的神色从他脸上慢慢褪去。
　　“我叫石头。”在送他回住处的路上，他说：“小哥哥，我知道你是外乡人，今天只有这一面，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你，可是我好喜欢你！以后我一定挣很多很多钱，然后再去找你！”
　　小哥哥？看着他像看到和霜天初见面的自己，那时侯霜天的心情也和我现在一样吗？
　　——除了怜悯还是怜悯？
　　心中不知是什么感觉，抚了抚他的头发，转身离开，他却拉住了我的手，说：“小哥哥,我没有什么东西，送你这个好不好？”
　　那是一个精致的锦囊，墨绿的底色上绣着一朵淡绿的莲花,花瓣嫩得叫人不忍触摸,系住口的丝带上串着硕大的明珠,一看就知道是富贵人家的东西,应该是他偷来的,但是看着他殷切的眼睛,我说不出拒绝的话,于是收下。
　　“我好高兴啊！”他跳了起来，在地上翻了个筋斗，笑着，跑着，身影消失在深巷里。
　　快乐那么容易找到吗？在我眼里,他的身影变成了也曾受过伤害的自己。
　　记得霜天对我说过，快乐需要自己去找寻，可是如果身边没有一个真心对你好的人，快乐还会有吗？
　　霜天就是我需要的那个人吗？

　　可是，幸福总是短暂，身边的人不知何时就要离开。
　　月圆月缺，水涨水落，何时才能与人并肩共一圆月？

　　我正要离开，忽然远远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号，正是石头的声音！
　　难道真的有人追杀他？竟对这样可怜的小孩下毒手！
　　我赶过去，只见一个破烂草屋里，聚集了五六个黑衣大汉，个个身佩长剑，为首一人挥手一掌，轰然一声，对面一座石墙顿时倒了大半！周围住户听到声音而张望的眼睛立刻四散消失，四周寂静得如死人坟场一般！
　　我按捺住激动，悄悄站入暗处。只听为首一人道：“确定是他了吗？”
　　“是的，这回错不了！但是周围都搜过了，刚刚也检查了他身上，没有找到主子丢失的东西！”
　　“把他带走，好好拷问！”
　　“是！”昏暗的光线下，石头被一个黑衣人挟着，带出草屋，他的身子软软地垂下，已经没有了知觉。
　　他们骑上马，风驰电掣，很快消失无踪！

　　我紧随而去，远远跟在后面。他们并没有走出很远，堂皇地穿过大街，在一座酒楼前停下，楼上的牌匾书写着“逸兴坊”三个大字。
　　那些黑衣人穿过坐着食客的大堂，直往二楼而去，我正要跟上，两名大汉出现拦住，沉声道：“二楼三楼全被包下，请小公子到别处去！”
　　“我家兄长送给朋友的明珠落在家里，特地命我送来。”我摘下锦囊上的明珠在大汉面前一亮。
　　圆润硕大的宝珠一看就是不凡，世上的人或许会质疑任何人，但是在耀目的珠宝面前却很难生起疑心。
　　但那大汉只是微微一笑，“不知小公子要找的是哪一位大人，小人可以为你通传一声！”
　　防守如此严密！这些大汉气质沉稳，也不似普通的侍卫！
　　我笑了笑，轻描淡写地道：“如此有劳你为我前头带路，我怕兄长已经等得太急，若我不熟路径，转错了房间，恐怕又要耽搁不少时辰！”
　　“也好！”那两名大汉见我神色无伪，毕竟怕得罪宾客，耽误了要事，留下一人，另一人随我上楼。
　　走到楼梯拐弯处,确定没有人看得见这边的动静,我“啊”地一声，踉跄了一下，明珠从怀中滚落。
　　那大汉快手拾回明珠，就在他低头腑身的刹那，我用金针插入他颈后，他回头瞪着我只说了一句“你......”身子软倒。我连忙扶住他以免发出巨大声响，用力把他拖到一个角落中，然后轻轻上楼。
　　走廊上空无一人，房间紧闭,什么也看不到。阁楼的深处隐约传来呵斥声和鞭笞声，我的心，顿时纠结在一起。
　　突然房门打开，当先走出一人，正是那群黑衣人的首领，他一脸不悦，道：“你们怎么办事的？连一个小孩都没办法让他开口！扎木合，你不是自称刑讯高手吗？限你今晚子时之前拿到东西，否则主子面前谁都不好交代！”
　　“大人，再动刑他就死了！这小子硬气得很，死都不肯交代把东西交给了谁，刚才那么大的刑居然一个字都不肯说！根本不像一般的小孩！”
　　“如果是这样，他的身份不会普通，我会下令全城戒严，把所有和他接触过的人都处死！”首领冷哼一声，目光如冰水一般寒冽，扎木合根本不敢抬头，道：“大人，我一定尽快让他开口！”
　　这是一群杀人如麻，草菅人命的魔头！而他们的主子更是魔头中的魔头！
　　看着那首领离开，我走近那间密室，扎木合进去不久，里面骤然爆出石头的叫声，揪心得让我全身为之颤抖！

　　一支弩箭发出强劲的啸声，穿过房门上的气窗，“答”地钉入了屋梁，屋里所有人猛地起身，叫道：“什么人？”
　　扎木合首先冲出去，其他人紧跟在后，就在他们开门的瞬间，装在门上的机括牵引着另一支弩箭从远处射来，所有人立刻朝着那个方向追去！
　　我躲在门后，闪身进入房间，第一眼看见了躺在地上的石头，他全身是血，昏迷不醒，气若游丝。我连忙给他施针，暂时先护住他一口气，然而手下触摸的脉搏让我满心透凉，手上忍不住颤抖，几乎认不准穴位。
　　“小哥哥，”他忽然醒了，眼睛异常地明亮起来,“我.....我又见到你了......好高兴啊!梦......真好......”
　　我轻声道:“别说话,提住一口气，我带你离开这里！”
　　他脸上忽然有些惊惶：“小哥哥，快......快把我送你的东西扔了，我......我不知道他们要找的是它......他们......他们逼我,可是我没有说......不能说......他们会杀了你......他们杀了好多人......”
　　泪水落在他的脸上，我止住他下面的话，“没事的,我很好呢！我们走吧，小哥哥带你去买更多好吃好玩的！”
　　石头的脸上露出微微的笑容。

　　“走到哪去？”身后传来低沉的声音。
　　扎木合伸手来捉我，我仰起头，没有闪躲，只是看着他，冷冷道：“住手！”
　　扎木合微一怔楞，看着我稚弱的外表下寒冽至极的目光，露出一丝诧然,竟缓缓收回了手，道：“你到底是什么人？那些机关是你做的？”
　　我不理他,低头看着石头,他的笑容还在脸上,眼睛专注着我,但是脉搏渐渐微弱,终于一丝都没有了.
　　深深的悲凉涌上心头,对死亡,我是这么无力,一点都救不了他!白白学了这么多医术,想救的人还是救不了!
　　但是更该死的是那些杀人不眨眼的魔头!把一个这样可怜的小孩残虐到如此地步！无论是为了什么理由都罪不可恕！
　　我放下石头，站了起来，扎木合看着我的表情竟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
　　“是不是想得到这个？就在这里，看你怎么拿了！”我扬起手中的锦囊，扎木合大喜，连忙来夺，但刚触到手就是一痛，鲜血四溅，他拔去手上的钉子，咬牙切齿，“你......你的暗器倒是很多，但是我就不信治不了你！”
　　“别过来！否则你什么都得不到！”我举起手中的瓷瓶，在地板上洒了一滴，木质的地板立刻滋滋冒烟，被蚀穿成一个大洞！
　　“谁要来试一试这毒药？不仅可以杀人，还可以在瞬间把你们主子的东西给毁了！谁敢过来！”
　　看着那些黑衣人终于露出惊骇，惶然，一筹莫展的表情，我微笑着，犹如猫戏老鼠，轻轻数着：“一，二，三......”
　　在第六下，扎木合突然醒悟，不顾一切地向我扑了过来，叫道：“这屋子里有迷香，是你......”
　　他来不及说出所有的话。
　　迷香是我进屋之时就点着了的，是黄百麟特制的，本来就不易觉察，何况这地盘是他们的，做梦也想不到顷刻间就被人做了手脚，这是所有人的盲点。
　　九岁的时候，我制服那些欺凌我的妾室，种种手段可是用的游刃有余呢！这可是我的父亲大人用心调教出的！
　　离开那间密室，楼上传来悠扬的歌舞乐声，我启唇一笑，还有一个首领和一个罪魁祸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