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天》邬姒

22、蓝藻

　　风聆歌抬头看向战场，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天能够不借助视觉辅助设备在外域施展手脚。直到方才，风聆歌才对自己特殊异能者的身份有了确切的认识。
　　特殊异能者和普通异能者有两条截然不同的晋升通道，是两套毫不相关的系统。但李宁手腕上没有手链，说明她不是特殊异能者，那她又是怎么“看”清世界的？
　　世界上还有多少秘密？还有多少自己不知道的存在在等待自己探索？风聆歌一边瞄准击杀变异兽，一边思考着。她想只要自己知道世界的真相，那么离知道弟弟的确切下落也就不远了。
　　特殊异能者五个地区加起来有一千余名，分散在两处地点后，单个防御塔附近也有足足五百，加上四阶异能者，所有人都能中气十足地喊一声优势在我。
　　蓝藻在D座防御塔附近，她不断地转化物质，攻击和辅助兼备。在特殊异能者们力竭时给予她们能量支援。
　　风聆歌一边接收能量补给，一边输出。她沉心静气，眼神执着。
　　全身肌肉已经十分酸痛了，但是不能停下，普通异能者无法抵抗住这些变异兽的污染，只能由她们在一线作战。
　　风聆歌深吸一口气，机械地重复充能，瞄准，扣动扳机的动作。应对第二波兽潮，不仅对特殊异能者掌控新物质的能力有要求，对她们的心理素质和身体素质也进行双重考验。
　　第一波兽潮持续了近四个小时，第二波兽潮理论上来说总时长不会少于六个小时。
　　风聆歌头一次如此强烈的希望书上的数据是虚高的。
　　读书的时候有对逝者的惋惜与哀悼，对英烈的尊崇和仰慕，当自己成为抵抗兽潮的一份子时，真是累得想死又不敢真的死了。
　　现在变异兽的脑子里居然已经出现了战术这种东西，风聆歌不敢想象几百年后的人日子得有多难过。
　　变异兽在万年的进化中，也将一些针对人类的战术刻进了基因传承里。
　　即使全世界的人类几乎无时无刻地捕杀变异兽，但它们实在是生得太快了。生得多杀的少，活下来有机会得到进化的变异兽就会更多。
　　变得更强的同时寿命也延长了，变异兽们也渐渐有了自己的传承和固定领地生活。
　　世界上至少有二十只顶级变异兽，风聆歌遇到的232号，算是其中实力较弱的，只是刚刚突破到顶级。
　　到现在为止，至少没有出现过顶级变异兽带领兽潮攻击人类基地的事件。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
　　随着时间的推移，众人的说话声渐渐停止，她们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浪费在说话上了。
　　逐渐有异能者失去作战能力，被医疗兵运回后方。尤其是第五地的支援人员。她们是最早加入战场的，胡妇和景婧淑早就累晕过去被人抬回后方了。
　　没有了热络闲聊声，战场上一片死寂，只有武器设备运行时发出的噪声和异能者的刀刃没入变异兽血肉，划过骨头时发出的声音。
　　姚光站在城墙上，他感到士气逐渐低迷下去。他跃入战场，召唤出自己的异能武器：扩音传声筒。
　　他开始演唱几个地区流行的音乐，歌曲对军心的振奋起到了不容忽视的作用。他以音乐来提升士气。这也确实有效。
　　风聆歌听到歌声后，失神了一会儿，她和弟弟的名字，真的是母亲深思熟虑后郑重地定下的啊。
　　一个是聆听世界的声音，另一个是在云端之上看见世界。
　　风聆歌咽了咽口水，润了一下嗓子。战场上的特殊异能者们，也都如此。
　　她们开始合唱，声波也是能量的一种，当她们强打起精神，越唱越激动，越唱越大声时。
　　变异兽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异能者们的歌声愈发响亮，它们判断人类的主力军来到，撤退了。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风聆歌朝着一只变异兽开了一枪，使用的是追踪子弹，子弹上的信标显示变异兽跑回了45千米线外的密林，众人才确定第二波兽潮彻底结束。
　　这一场战斗足足持续了五小时四十分钟，打到了9月3日的凌晨两点。
　　所有人就地休整，歪七扭八地倒在地上，喘着粗气，嗓子都喊冒烟了。她们喝水的喝水，小憩的小憩。
　　蓝藻来到风聆歌身边，她的状态比风聆歌好上不少。至少还能坐着说话。
　　“天啊，这次的兽潮真的是，有够疯狂的。蓝藻。”
　　风聆歌抬了抬眼皮，蓝藻很多形象都让她咋舌。视线扫过人群，好不容易才确定谁是蓝藻。现在的她变成了一个身高两米，肩宽近半米的，有着灰色短寸头的中年女人。
　　风聆歌看见谦跟着蓝藻来到了她附近。谦和风聆歌相距一米不到。
　　由于风聆歌是躺在地上的，她需要向后仰头才能看全谦，这个红发灰瞳的男人，身形和自己差不多。
　　风聆歌感觉到谦的异能等级也是三阶二级。她没做多想，毕竟星海的人本事大着，不到四阶也能不依靠作战服也是可能的。
　　她认为蓝藻和谦是好朋友，还以为这句话是蓝藻对着谦说的。过了几秒风聆歌才反应过来蓝藻说话的对象是自己。
　　风聆歌打着哈欠，懒懒地回了一句：“是啊，变异兽什么时候死绝了就好了。风聆歌。”
　　闻言蓝藻挑了挑眉，在心底啧了两声。她看热闹不嫌事大，蓝藻好奇起风聆歌对风凌云的评价。
　　她伸出双臂，把风聆歌揽进怀里，脱掉了风聆歌的作战头盔，随后和风聆歌面对面近距离地对视：“你的弟弟，是个怎样的人？蓝藻。”
　　“他是世界上最好的弟弟，是我两个最重要的血亲之一。我会不计一切代价地得到关于他的确切消息。风聆歌。”
　　蓝藻把风聆歌的头往自己怀里按，她现在笑得停不下来，只是这笑声怎么听都不是什么开朗向上的笑声。
　　风聆歌不知道自己的话对蓝藻产生了多大的影响。她只是按照自己内心所想，实话实说而已。
　　等风聆歌的头从蓝藻的怀里挣脱出来之后，谦已经不在附近了。
　　“回去休息吧，别的组织的异能者会接替我们的工作。蓝藻。”
　　蓝藻站起身，她想要把风聆歌从地上拉起来，但风聆歌实在是没力气动弹了，蓝藻硬拽的话能给风聆歌手拽脱臼。
　　面对一次兽潮比出十天任务还累，毕竟工作强度大，精神压力也大。
　　蓝藻轻笑了一声，她蹲下身，一只手探到风聆歌的膝窝处，一只手垫在风聆歌的背上，公主抱抱起了风聆歌。
　　“回瓮城去咯。蓝藻。”
　　“接下来不用我们打了吗？风聆歌。”风聆歌怀里抱着自己的作战头盔。
　　如果是昨天零点，风聆歌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这样被长官对待，一定会受宠若惊的跳下来，但现在不一样，是真累啊，不用自己飞回去可太棒了。
　　“嗯哼，外域的异能者会接手的。我们高兴上就上。蓝藻。”风聆歌点点头，在蓝藻的怀里睡着了。
　　飞回瓮城后，蓝藻将风聆歌带回特殊异能者的聚集地。金年月正好看见蓝藻怀里抱着风聆歌在爬楼梯，她下巴都惊掉了。她直接对蓝藻发动判别。
　　确认蓝藻状态无异常后，金年月满脸写着我是不是出幻觉了。她手里的茶杯拿歪了，水都洒出来了一些。
　　“特殊人员特殊对待。还有不要浪费资源。蓝藻。”蓝藻一边爬楼梯，一边故作轻松地说着。
　　“我知道你的心性会随着形变的人而改变，你现在是母爱泛滥了吗？金年月。”
　　金年月说这句话时，蓝藻回头紧盯着她的眼睛看，那眼神里包含了太多太复杂的情绪。
　　蓝藻棕色的眼瞳中，倒映出金年月的轮廓，像是看最后一眼一般用力，像是看稀世珍宝一样爱重的眼神。
　　看得金年月一愣一愣的。她不明所以地走回办公室，去处理堆积如山的公务文书。
　　蓝藻一字一顿：“不是，我的母爱，只对我的孩子释放。蓝藻。”
　　这句话金年月听见了。然而这个时代，无论是“世界”还是“外域”，异能者都不被允许有自己的血缘后代，一经发现，双亲和孩子都要被杀死。
　　她只当蓝藻的第三异能反向影响到了蓝藻本身。金年月转身去找镇定类药物，随后让自己的秘书把它送到蓝藻房间里去。
　　金年月的无心之言，像一把淬了毒的利刃，扎进了蓝藻的心脏。
　　蓝藻无言的打开风聆歌临时住处的门，把风聆歌放到床上，给她脱掉鞋子，盖上被子后蓝藻回到自己的临时住处。
　　她看到金年月的留言和送来的药物，蓝藻痛苦地蜷缩起身子。她的终端发出物质状态不稳定的警告。
　　蓝藻其实早在十五年前就见过谦了，她不明白谦为什么要给风聆歌那把剑，不过她知道谦没有坏心，他甚至称得上是心慈手软，不然十五年前谦也不会帮自己遮掩。
　　在第一波兽潮和第二波兽潮之间，谦找到蓝藻并且向蓝藻收取了她未支付的报酬：做风聆歌的导师，保护引导风聆歌成长。
　　蓝藻对此不明所以，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蓝藻有读心术，就有控制自己不胡乱读心滥用能力的本事。知道的越多越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