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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 16 章 ...

  •   郗崮山山气巃嵷,触石兴云。这里山势嵯峨,危岫入云。山中茂林修竹,嘉木遍生。山脚下江水逶迤,水天一色。江中千帆游弋,船儿乘风破浪,砥砺前行。
      山谷间一僻静处,雅致的院落映着翠微的清秀,更显遗世独立,僻静悠然。
      院中用掺盐的泥土砌成了一个炼铁炉,小厮用长长的铁镊子从炉中取出一块烧红的烙铁,置于铁架上,接着潘子都跟小厮你一锤,我一锤,交替的用大锤朝那块烙铁打去,每打一下,火星四溅,如火树银花般四散开来,两人卖力的轮流的捶打着,忙得汗流浃背。
      潘子都与小厮皆是半裸膀臂,潘子都身姿如伟岸峰峦般,雄姿英发,魁梧奇伟。他肌肤莹润如玉,宽阔的胸膛与健硕的膀臂上布满了点点汗珠,他墨发高高的束起,生的风流韵致的桃花眼此刻极为专注的盯着那烙铁,他抡起玉臂一下一下的敲打着,额前的碎发也随之轻扬着,颇有仙风玉骨之姿。
      邓睢冒然出现在两人身后,“潘郎君风流蕴藉,乃一时之冠。真看不出潘郎君一个文弱书生,竟如此健硕有力啊!这本应是抚琴吟诗,舞文弄墨的双手打起铁来,竟是毫不违和!”
      潘子都回头睨了他一眼,他拱手抱拳,歉然到,“老夫不请自来,还请郎君见谅!”
      潘子都手下的动作没有停,继续挥舞着大锤。
      邓睢苦苦劝慰到,“圣人有言,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如今多少名士安居于一隅,以鹤为邻,以菊为伴,当一个闲散郎君,逍遥自在,了此余生!可若天下名士皆避世玄谈,不问政事,那浊世乱政谁来拯救?这天下苍生如何安居呢?我南兮国泱泱社稷谁来匡扶?万里江山谁来守护呢?”
      见潘子都没有异议,他乘胜追击道,“大将军身居高位,受命以来,夙夜忧叹,虽九死其犹未悔,若有幸能得到潘郎君的助力,岂不如大鹏展翅,鹰击九天?若天下有识之士皆能通力协作,定能换这世道清明,百姓安然那!”
      潘子都终于直起了腰,肯正眼看邓睢了,他那如林籁泉韵的嗓音悠然响起,“大人是想招我入仕?我会考虑的,大人请回吧!”
      “如此甚好!老夫就不叨扰了!告辞!”
      见邓睢走远,小厮才担忧的开口,“郎君真的要答应他吗?”
      潘子都微嗤一声,回应到,“大将军与太尉大人皆是一样,我是不会答应他们任何一个人的!想让我为他们赚得美名嘉誉,绝无可能!”
      这小厮似是舒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继续干活吧!”
      “是!郎君!”

      这日林蔚蔚刚刚用完早膳,娄季姜就火急火燎的寻上了门,一见到她,她马不停蹄的拽起她的手,就要向外走去。
      林蔚蔚不解道,“这么着急作甚?可是有何热闹要瞧?”
      娄季姜恍然间忆起她摔坏了脑袋,“你果真不记得了?今天是什么日子?”
      林蔚蔚浓艳的小脸上满是困惑,“什么日子?你的生辰?”
      娄季姜美眸中流光奕奕,她兴致勃勃道,“今日是潘郎君卖铁器农具的日子,人家小女娘们都早早的就去围观了呢!这好日子怎能少得了你,你快陪我一起去!”
      “美男卖铁?那定要去瞧瞧!”她转而询问郑阿春,“阿春可要一起去瞧热闹?”
      郑阿春稚嫩的脸上盈满了好奇,她重重的点头,“嗯!”
      娄季姜悸动得欢呼,“好!那我们三姐妹就一起出发!走!”
      两人也怡悦道,“出发!”

      堰塘街人头攒动,人们皆早早的就赶来,等在一处摊位前。
      不一会儿,潘子都与小厮推着一小推车,按时的赶到这里,潘子都身穿一袭青衣,头戴錾花银簪,他站在一堆铁器前,更显金质玉相,明圭美璧般郎艳独绝。
      小女娘们顷刻间就把这里团团围住,除了那一条长若游龙的队伍,这里被挤成了一个里三层外三层的圆圈。
      林蔚蔚与两人一起站在围观的队伍中,一瞬不瞬的欣赏着美男,她忍不住在心里叹到,‘天哪,在现代都是美男鲁铁,没想到来到了古代,还能见到美男卖铁,真是大饱眼福了,嘻嘻!不过不管现代古代,小女生们追星的心是一样的热烈呀!’
      潘子都无奈朗声道,“请各位围观的娘子女娘们自行离开!我们这铁器是要卖给真正需要的人的!队伍中官宦与富贵人家的女娘们也请离开,我是不会把铁器卖给你们的!若是你们再不听劝阻,那我下次就再也不来这里贩卖铁器了!”
      人群中发出一阵阵娇叹,“啊?”“我们是想帮助潘郎君的!”“就是,别赶我们走呀!”
      潘子都坚持道,“请各位小女娘们离开,不然潘某就要离开了,并且从此不再来这里贩铁!”
      人群中爆发出惆怅的娇叹,“唉!好吧好吧!”“走走走!”“下次再来!”
      大家三五成群的逐渐散去,街道又恢复了通畅。可娄季姜还是站在原地丝毫也没有挪动脚步。
      林蔚蔚不解道,“我们不走?你不怕潘郎君下次不来了?”
      娄季姜花姿曼妙,鬓发低垂,姣丽的俏颜上洋溢着一丝自矜,“我与她们又不同,你们不必担心,潘郎君不会赶我们走的,我们可继续留下来!”
      果然潘子都没有再说些什么,而是开始卖起了铁器农具,人们一个接一个的递了银钱,接过农具,大家皆是交口称赞,颂声载道,一老翁黑黢黢的脸上沟壑纵横,他接过农具,出声赞叹到,“潘郎君卖的铁犁最是好用了,我可是翻越了大半个郗崮山,才赶到这里的呢!”
      潘子都眸中泛起了心疼与担忧之色,“阿翁下次不必行这么远,我也住在郗崮山,我可把农具送去阿翁家!”
      那老翁满眼的欣喜与快慰,他连连道谢,“那就太好了!多谢潘郎君!多谢多谢!”
      这时一悦耳的男声倏然响起,“美金以铸剑戟,试诸狗马;恶金以铸鉏、夷、斤、劚,试诸壤土。这用铁器制成农具再适合不过了!”
      这郎君美须眉,姣无双,旷达有智谋,俊朗有风姿,也是一位翩翩美郎君!
      林蔚蔚内心顿觉惊喜,他说的话她全然不懂,可那‘美金’她是再清楚不过的了,‘难道他也是穿书而来的,不然怎会知晓美金?太好了太好了,遇到知己了!’
      她提起裙摆,喜悦翩跹的来到他跟前,她载笑载言,出声试探,“人民币?嗯?你懂的吧?RMB!”
      这郎君俊眉微蹙,深吸口气以表困惑,“这?听闻林家女郎摔坏了脑子,竟是真的?”
      林蔚蔚才更是困惑,“什么?你听不懂我说的?”
      他犹疑的摇着头,“我,该听懂吗?女郎的话里可是有何玄机?还有,林家女郎竟不认得我了?”
      她喟叹一声,内心感到沮丧,看来他不是穿书而来,是她误会了,那他怎会知道美金?这不科学呀!她神色颓唐,耷拉着脑袋,“你都说了我摔坏了脑袋,我不记得了!”
      一女郎轻哂一声,朱唇轻启,出言讽刺道,“上次的九数大赛人人都夸赞林家女郎聪慧过人,竟答上了郎君们都答不出来的题目,可如今一看,依然是草包一个嘛!你都不读书的吗?刚刚栾郎君说的那句话出自《国语》。”
      林蔚蔚翻了个白眼,在内心回怼,‘这个做作女邓妫,怎么哪里都有她?我说的也不是鸟语呀!’她想了想又觉得不对,‘奥,那RMB却是鸟、是英语!’
      接着她摇曳生姿,婷婷袅袅走了过来,她左右摇摆着胯部,好不风情万种,妩媚魅惑,她挑衅似的看着林蔚蔚,悠然开口道,“青铜呢因为足够坚硬,可以用来制造兵器,所以被称为‘美金’,而铁呢,因为没有青铜坚硬,所以被称为‘恶金’,但制造农具却是再适合不过。”
      林蔚蔚恍然大悟,‘原来这金是金属的金,而不是金钱的金。所以美金=青铜!’
      邓妫眼带不屑,继续娇滴滴的挖苦着她,“我看你呀!有空还是多读读书!盛禧五郎常年在你们府的清客园写诗作赋,你竟没学到一星半点,还是草包一个!连栾萧宝栾郎君你都不记得了!”
      娄季姜施施然走上前,为好姐妹撑腰,“邓妫,你说谁是草包呢?”
      那邓妫瞬间没了之前那趾高气昂的模样,撇了撇嘴不敢再说话。
      栾萧宝笑蔼蔼的,打着圆场,“误会误会!都是误会一场!林家女郎在九数方面有天赋,邓家女郎呢,擅长古书学识,大家都是各有千秋!花开各不同,但姹紫嫣红才造就这世间千姿百态,五彩斑斓嘛!”
      娄季姜瞟了他一眼,“好吧!那我就不计较了!就属你会说话!”
      栾萧宝谦虚道,“娄家女郎谬赞了!谬赞了!”
      林蔚蔚在心里赞叹到,‘不愧是盛禧五郎!’
      她还记得这《古代美男图鉴》的前几幕戏,潘子都与荀乂因为却鬼丸事件割席绝交时,也是这个栾郎君左劝右阻,来回的拉拢着,可奈何潘子都那个大直男竟直接走人了,这样看来,这栾郎君就是个高情商优质男了。这学问高长得帅还会说话的男人定是很抢手的!可奈何郑阿春心仪的是楚怀琰楚郎君,真想见见楚郎君是何风采。

      潘子都卖完了农具,与那小厮一起打道回府了。娄季姜照常追着他的步伐,又跟了上去。眼看时间还很早,林蔚蔚想逛一逛再回去,于是她就让郑阿春先乘车回去,郑阿春却道,“我也想逛一逛,我要跟冏冏姐姐一起回去!”
      林蔚蔚粲然道,“好!那我们一起逛一逛吧!”
      两人行了一段路,一装饰华丽的车辇临街而过,远远的行过来。那车轮碾起的尘土飘飘扬扬,几位面如冠玉,眉梢如画的俊美郎君对着那扬起的灰尘俯身敬拜,一身穿万福庆如意纹青衣的郎君见了,不屑的啐了一声,眼见那装饰精美的车辇朝这边过来,他竟泄愤似的越发大声起来,“我呸!矫言伪行的老匹夫!”
      林蔚蔚与郑阿春离这郎君几步之遥,只见周围的人群们皆是衣袖掩嘴,交头接耳的小声议论着,“这可是太尉大人的车辇啊!这郎君是疯魔了不成?”“太尉大人一心为民,上次还给我们发了免费的桃汤,怎会有人这般不识好歹,当街辱骂他?”“正是!他是犯了癔症不成?”
      这郎君的俊脸被憋得通红,他胸口剧烈的起伏着,俨然是在隐忍什么。

      听了这辱骂的话,嵇陟面不改色,仍维持着得体的微笑,他的眼神中包含着三份算计,五分城府,还有那两分,是几十年如一日的淡定与沉稳,老成持重,道貌凛然被他展现得淋漓尽致,他不急不缓的撩起窗帷,抬眸而视,正对上了一双湛然寻衅的眼。
      这郎君毫不怯懦,就这样直直的与嵇陟对视,他一副刚正不阿,义薄云天的样子,给人以惊才风逸,壮志烟高之感。
      嵇陟不怒反笑,他那如古井般无波的双眸轻飘飘的睨了他一眼,就倏而放下窗帷,随着车辇疾行向前了。
      他在心里哼了一声,暗暗道,‘蠢若不慧!’
      围观的人群还在喁喁私语,“这郎君真是不知所谓!”“看着颇有学问的样子,没想到这般粗鄙不堪,竟辱骂太尉大人!”“真是丢了读书人的脸面!”
      这郎君鼻翼微张,好似瞳孔也倏而变大了,他一副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样子,忽然破口而出,“你们懂什么?一群蠢货,简直愚不可及,上次那却鬼丸……”
      栾萧宝三两步的跑上前,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把他拽到了一旁,他面上挂着矫笑,朝着围观的人们连连解释,“不好意思,他醉了,在说胡话呢!他醉了醉了!大家散了吧!散了吧!”
      林蔚蔚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心想,‘当初的却鬼丸事件,太尉的谋士刘瓒首先找的就是盛禧五郎,他想用盛禧五郎的名气来造势,让人们趋之若鹜的都去争相购买它。这郎君知道却鬼丸的内幕,想必他与盛禧五郎是极为熟稔的吧?但他绝不是荀乂,那荀乂明哲保身,定是做不出这事来。而蹇笙呢是个醉生梦死,嗜酒如命之人,他在关键时刻就一醉不醒了,不会像他这样义愤填膺,当街就破口大骂。那他会是谁呢?’

      嵇陟回到府中,谋士刘瓒立马来报,“启禀大人,那无耻之徒是盛禧五郎之一荀乂之兄荀隗。是否要……”
      嵇陟打断他,悠然道,“这点小事就不用来通禀了,你去处理就好!”
      刘瓒俯身行礼,恭敬道,“是!”
      待刘瓒祗敬的退出,嵇陟呓语般轻喃,“荀隗?是这个隗?隗:高俊的样子,那也要有胆量与能耐承受那高处之寒才是!”
      他用锦帕擦了擦手,然后一股脑的把它弄皱,毫不留情的扔在了地上,他脚踩那锦帕,断然而起,决绝的离开了这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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