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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 1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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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太爷急匆匆往回赶,走出没多远,就碰到府里来送消息的下人,紧赶慢赶回到府里,陆公公已经走了。
太夫人在正房等着,见他回来,忙将今日之事一一道来。
听到文昌伯夫人那些话,宋老太爷又暗暗懊悔方才在酒楼没上去亲自教训那钟光远,这笔账,他记在心里,日后定要讨回来。
太夫人看他气的紧绷着脸,轻拍了拍他的手,柔声安慰道,“我瞧着,文昌伯府这回定然落不了好。陆公公可是皇后娘娘跟前最信任的,敢这么大张旗鼓的把人给得罪了,也是对咱们婳姐儿的重视。我只是不明白,怎的突然就给五皇子和婳姐儿赐了婚呢?”
宋老太爷打年轻时就很吃太夫人这一套,她一软,他便也跟着软下来,面色缓了不少,细细讲了宝华楼的事。
太夫人越听,眸光越亮,“太爷,这还没成亲,五皇子就知道护着咱婳姐儿,说不定这也是一桩好事。婳姐儿也大了,因着老二的事,没少受连累。若五皇子是好的,咱们也不必多担心。依您看,五皇子……怎么样?”
“很难评断!”宋老太爷眉尖紧紧的锁在一起,眼角的横纹也跟着深了深,“婳姐儿是什么意思?”
太夫人闪亮的眸子暗了暗,“婳姐儿怕是顾虑颇多,尤其那周国的小太子,她还特意问了问。”
宋老太爷已然明了,孙女是信了流言,担心五皇子乃是穷凶极恶之人。
略一沉吟,他缓缓起身,“我去瞧瞧婳姐儿,探一探她的意思。”
太夫人点点头,也跟着起身,“皇上赐婚,推是推不了的,若能解开婳姐儿的心事,也能叫她快活一些,这孩子……话是越来越少了。”
宋老太爷嗯了一声,缓步走出门,朝宋锦婳的春婳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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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的天,微暖,将将好。
午间细碎的阳光穿过绿盈盈的树叶洒下来,透过半开的窗斜射进房内,温暖而又明媚。
宋锦婳靠在窗前,静立不语,一如之前那般淡然,似是并未受到圣旨的影响。
但红黛却纠结的很,喜忧各半,喜得是姑娘终于得偿所愿,忧的是那五皇子到底是不是姑娘的良人。
红书却不同,喜不自胜,只觉姑娘得了圣旨,又是许给皇子,日后便是五皇子妃,哪个还敢轻视她家姑娘?
她倒是觉得夫人说的极对,都说五皇子凶残,哪个也没见着五皇子当街行凶的,反倒是那些看着是好人的,底子里却坏的透透的。
她在院子里远远的看到老太爷朝这边走过来,忙喜滋滋的跑进屋禀告,“姑娘,老太爷来了。”
宋锦婳心里一动,来的正是时候,外面的事,探一探宋英博的口风最为妥当。
她抚了抚袖口,轻移莲步,转身出门,宋老太爷已行至门口。
她忙上前,屈膝行礼,“祖父。”
宋老太爷看她一眼,“屋里说吧。”
进屋刚一坐下,他张口便问,“婳姐儿,你觉得五皇子怎么样?可愿嫁给他?”
宋锦婳微微一愣,没想到他会如此问,天子亲自下旨,难道还许她说不吗?
她不过是觉得自己呆不到成亲那一日,何必徒惹麻烦?但这会子有人来问她,
那她就实话实说了,她很想看看这宋英博是否真能为了一个不受宠的孙女而去抗旨。
“祖父,孙女并不愿意。”
宋老太爷了然的点下头,其实他也不愿意,家里统共就这三个孩子,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他都希望他们能住的近些,随时都能回家。
做了那皇子妃,便要遵从皇家规矩,回趟娘家怕是都要三请四问瞻前顾后的。
想起老妻的话,他又觉得应该再耐心问一问,“婳姐儿,你是因为什么不愿呢?”
想起方才在银柳院的事,宋锦婳心下一动,垂头低声道,“那周国的小太子,祖父……”
果然同那流言有关,宋老太爷见屋里只剩他们爷孙俩,便也实话说了,“婳姐儿,周国小太子之事,或许有什么隐秘,我今日见那小太子聪慧伶俐,与五皇子极为亲密,并不像仇人!”
“什么?您见到……”丰儿二字在嘴边打了个转,宋锦婳猛然顿住,差点就说漏嘴了,“周国太子了?”
虽然她在竭力压制胸口的狂跳,但声音仍有些微微颤抖。
落在宋老太爷耳里,便以为她被吓坏了,并未察觉到有何异样,“我瞧着五皇子待那小太子也甚为亲厚,这之中到底有什么隐秘,怕一时也难以说清。”
激动之余,宋锦婳又捕捉到两句要紧的话,‘周国小太子与五皇子极为亲密’,‘五皇子待那小太子也甚为亲厚’。
亲密?亲厚?夺子之仇,杀母之恨,从何而来的亲厚???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然,她心底又有些动摇,丰儿也不过五岁,又常在皇宫,并不知人间险恶,会不会是被那贼子欺骗了呢?
也或者骆闻刑罚丰儿,丰儿实在受不住,只能暂时屈服于那恶贼!
她不敢再往下想,丰儿到底遭过多少罪,又吃了多少苦,眼里已蒙上了一层热泪,
“祖父,那小太子可有受伤?”
见她这般伤心动情,宋老太爷终于察觉出一些不妥来,一双利目紧紧的盯视着她,“那小太子并未受伤,婳姐儿,你是担心五皇子对周太子用刑,迫的周太子不得不屈服?”
他又仔细想了想今日在宝华楼的情形,周国太子行动自如谈吐随意,并无半点屈服之意,而五皇子对其更无厉色。
“婳姐儿,许是你太害怕了,才会有此想法,那周国太子不过暂居大齐,日后定会被平安送回周国。当今皇上乃一代明君,断不会做弑杀稚子的事。早前皇上议起周太子之事,曾提及由皇后娘娘养在宫中亲自教养。”
若不是及时垂眸,宋锦婳都要掩不住眼底浓浓的恨意了,狗皇帝毒皇后装什么仁善,明明是他们儿子抢了别人的孩子,迫的孩子母死父离。
现在又假惺惺的把这孩子养在身边,何其之毒?这是要让那孩子认贼作父呢!
齐皇,好歹毒的一家子!
定是老天爷都看不下去这等的人面兽心,特特叫她重生在此处此身,又特特将她赐婚于皇子,便是要叫她将这一切戳穿,叫天下人看一看大齐皇室到底是一幅怎样的嘴脸?
她暗暗咬牙,将满腔的怒火都憋在胸内,沉了沉嗓子,“祖父,既如此,孙女儿便懂了。”
既是天意,又知道丰儿进了皇宫,她当然不能白白错过此等良机。
眸光流传间,她扬起脸,心里恨得要死,眼角却带着明媚的笑,“孙女儿愿意嫁给五皇子!”
前后变化如此之快,宋老太爷颇为不解,“婳姐儿,你懂什么了?”
宋锦婳嫣然一笑,“五皇子人还不错,值得托付!”
“你真是如此想的?”
“嗯!”
宋老太爷总觉得怪怪的,又实在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待反复确认了几次后,见宋锦婳甚为坚定,便疑心是自己多虑了。
宋老太爷一走,宋锦婳便再也忍不住,豆大的泪珠一颗连着一颗往下滚,烫的她心口酸疼。
红黛从外头进来,见此情形,吃了一惊,焦急的走上前询问,“姑娘,您这是怎么了?”
宋锦婳抬手抹一把眼下的泪,微微眯了眯眼,“就要成为五皇子妃了,你家姑娘,这是喜极而泣!”
可红黛并不觉得自家主子是欢喜,反倒觉得姑娘说出的话透着几分冰冷,眼底也浸着一股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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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四合,宫门外,一辆简朴的半旧马车里,周亦丰昏昏欲睡,牢牢扒在骆闻身上不肯下来,渐渐闭了眼。
骆闻无奈,只好轻轻将小人儿抱在怀里,稳稳下车,送其回寝殿,往床上放时,小人儿又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不放。
他略一使劲,那小人儿眼角便挂了泪,哼哼唧唧,“娘,娘……”
他便有些不忍,遂侧身坐在床上,腾出一条胳膊给他,另一手则在他身上轻拍着。
别看周亦丰一口一个娘的喊着,好像是并不把他娘的死放在心上,没人比他更清楚这个小小的孩子心里到底承受了多少事。
那一日,如若不是他赶巧路过,周亦丰早已惨死在周王死士的刀下。
他原以为那死士定是背叛了周王,才暗杀小太子,但周亦丰却亲口告诉他,是周王派来的人,故意将他带到边境,再杀。
小小的孩子面色惨白,失神落魄,说了那几句,就跟丢了魂一样,再也没动一动。
骆闻怕他受不住,吓傻了,也不敢叫他知道奚皇后死的事,只让人轮番陪着,强行喂他些饭食。
直过了七八天,周亦丰乍然听到奚皇后之死,一下子从呆愣的痴傻里回过神来,央着他带去周国城门,对着那城门跪拜叩首,又呜呜咽咽哭了几日,才渐渐恢复了正常。
原来周王杀子,并屠戮半个村庄,意欲将此嫁祸于他,引起天下群雄,起而攻之,周王才能趁机攻打大齐,取而代之,成为这天下霸主。
为了一己之欲,周王罔顾人伦,不惜对心爱的女人和儿子下毒手,又残杀无辜的百姓,如若不是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断不敢相信。
据他所知,周王独宠奚皇后多年,周王宫也只奚皇后一个女人,而奚家军更是周王的得力助手,他实在想不通周王到底是为了什么?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周亦丰并未被杀,反而被他所救,既然顶了夺人子的骂名,他便顺水推舟,设计周王不得不签下二十年之约。
再光明正大的将周亦丰当做人质带回大齐,也算是保住周亦丰一条小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