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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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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老太爷缓缓抬头,装作不经意的暗暗打量这位五皇子,想起近日那些流言,其实并不全信。
他也是领兵在外多年的人,战场之上瞬息万变,谁都无法预料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事,身为将领,所做的每个决定都将关系到无数人的安危。
当年他与周国大战,对于周国之情势亦是十分了解,那周国就像一道狗皮膏药,撕不下来,贴着又难受。
若真要把它打服,怕是也要伤筋动骨,两国百姓都要遭殃。
但若不收服,那周国又年年不断的来骚扰,扰的边境百姓不得安宁。
而这次的周齐二十年之约,终换来暂时的平静,虽说五皇子用的法子有些不妥,但总算替周奇两国百姓做了一件好事。
但他总觉得这件事并没有这么简单,尤其当皇上提到此事时,并未言尽,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
所以对这位离经叛道的五皇子,他秉持敬而远之的态度,并不想多交,然而今日五皇子却这般替仁武侯府出头,令他颇为头疼。
不过几句无关紧要的话,对仁武侯府并没有什么影响,他一向行的端坐得正,不怕人非议,更不会居功自傲,摆出一副有功于社稷之姿,五皇子整出这么大动静,反倒是把仁武侯府架到火上烤,同断了腿的那几家岂不结下了梁子?
他略一沉吟,斟酌道,“五皇子,恕老臣直言,他们虽不对,断腿未免有些重了。”遂又抱拳道,“老臣斗胆……”
“哼,我外祖父常说,宋大将军乃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如此一瞧,也不过尔尔,真是胆小如鼠,是非不分。”坐在对面的周亦丰不等他说完,就气得瞪圆了眼,一脸不屑冷笑着,“大庭广众之下,府里的姑娘都被人轻视作践,旁人替你护着家人,你倒还装上清高了。”
童言无忌,宋老太爷并不恼怒,只淡淡的看着周亦丰,粉雕玉砌的小奶娃,通身上下皆带了贵气,那一双滴溜溜的黑眸里更是透着聪慧伶俐,“请问这位是?”
周亦丰冷冷的哼了哼,瞪他一眼,却并不自报家门,小小的脸蛋儿拧巴着,乌黑的眼里盛满了不屑之意。
骆闻也觉得宋英博这老头子不识好歹,嘴上谢他,心里却怪他多事,他更懒得多说,起身就想走,心念一转,却又稳住了,抬眸望过去,“宋老太爷,那钟光远意娶您府上的大姑娘,因她好拿捏,那新任仁武侯也不敢多管。”
乍然一听,宋老太爷先是一愣,旋即明白了怎么回事,钟光远那腌臜玩意竟敢觊觎他们宋家的姑娘,还敢大放厥词,还真当他宋英博老的不中用了。
刚刚为什么没人告诉他还有这等事?
他狠狠的瞪一眼守在旁边的小厮,怒火中烧,不由分说,站起来就往外冲。
那小厮吓得冷汗都出来了,急急上前,一把抱住老太爷,唯恐主子冲过去把人给杀咯,“老太爷息怒,老太爷息怒啊……”
方才他在外头打听了几句,只知道有人诋毁他们侯府,并不知晓具体说了些什么,更没听到半句关于大姑娘的事呀。
宋老太爷捏住他肩膀,稍稍一用力,便将他摔倒在地上,狠狠的道,“还敢拦我,看我不去割了他们舌头。”
周亦丰见他使了这一招,干脆利落,半点不像垂暮老人,顿时瞪大了眼,又知是误会了,这人也并不是那孬种,早已敛了面上蔑视之色,站起身蹬蹬蹬几步奔过去,挡在门口,“宋老太爷真是老当益壮,功夫不减当年呢,佩服佩服!”
宋老太爷见他明明一个小奶娃,出口却带着一股子老气横秋,又装模作样的来挡路,很有些不耐烦,也不管他是谁,伸手就要拉开。
周亦丰却后退两步,躬身抱拳行了一礼,低声道,“周国太子周亦丰,见过宋老太爷。”
周国太子?宋老太爷伸在半空中的手生生收了回来,冷冰冰的问道,“你外祖父是奚飞阳?”
“正是。”
宋老太爷不禁有些惊疑,方才这小太子替五皇子说话,与五皇子举止亲昵,并不似仇人。
果然传言不可信,若真是五皇子偷抢了此子,其母也因此而丧命,这二人眼下又怎会是这般情形?
只不知这里头到底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骆闻也在后头劝道,“老太爷请放心,钟光远落不了好,您且瞧着吧!”
他并未察觉到因着宋老太爷的怒发冲冠,方才心头的不耐渐渐被抚平了。
那小厮从地上爬起来,朝前走一步,凑近了低声道,“老太爷,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过几日,咱们找个黑旮旯,再给他套个头,小的们就能打的他屁滚尿流满地找牙,何必脏了您的手!”
听的周亦丰两眼冒光,连连拍手叫好,“果然是虎门无犬奴,佩服佩服!”
宋老太爷一时竟有些哭笑不得,不知他这是在夸人还是损人。
周亦丰却不管这些,稚嫩的脸上荡着一层笑,“我外祖父曾说,他这辈子最佩服的人,就是大齐的宋大将军,若不是两国为战,他老人家还想同您喝一杯呢。”
宋老太爷心里暗道,奚飞阳那小子嘴上倒是会说,心却黑的很,当年自己也曾吃过他很多亏。
但这话,他不能同个娃娃说,遂并未接话。
关于宋英博的事,周亦丰还真是没少听。
对着一个几岁的小娃娃,奚飞阳自然不会多讲战场上那些阴谋诡计,只提宋英博功夫了得,英勇无敌。
是以,周亦丰见宋英博一招便将那身强力壮的小厮撂倒,果如外祖父所言,此时,他竟对其生出一股亲切来。
全不顾及旁人的面色,径直上前抱住宋老太爷的胳膊,往里走,“宋老太爷,若您不嫌,今日我便敬您一杯,也当圆了我外祖父的夙愿,可好?”
一点都不好!宋老太爷却说不出口,软糯的小奶娃贴在他身上,稚嫩的脸上带着真诚的笑,拒绝的话,他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心思复杂的低头看了看周亦丰,他不情不愿的道,“周太子谬赞了,老朽何德何能得奚将军垂爱。”
周亦丰已端了桌上清茶,塞进宋老太爷手里,自己也端起一杯,颇为豪爽的一饮而尽。
宋老太爷无奈,也只好跟着喝了。
骆闻看得暗暗摇头,这小兔崽子惯会给人灌迷魂汤,三言两语就能让人对其生出好感来,又长了一副好皮囊,真真令人防不胜防。
他不置可否,骨节分明的食指搭在杯沿上,缓缓转了转,突然觉得有件事似乎应该先说一说,于是试探着问道,“老太爷,您可知我父皇已替我和贵府大姑娘赐了婚?”
宋老太爷正反复打量着周亦丰,冷不防听到这句话,并未反应过来,顿了一息,蓦地一愣,又陡的眯了眯眼,“婳姐儿?”
骆闻不自觉坐正了身子,“这会子,陆公公应该已经把圣旨送到府上了。”
宋老太爷胸口刚压下去一些的火又蹭蹭蹭窜上来,面上却还在竭力压制着,“不知是五皇子自己做主,还是皇上的旨意?”
怪不得互不相干的五皇子突然帮了仁武侯府一把,原来是把注意打到了婳姐儿身上。
骆闻回道,“是我自己选的。”
宋老太爷又问,“为什么?”
骆闻实话实说,“母后拿了一大堆画像来,我便选了最好看的那个。”
宋老太爷不相信,觉得此事绝不会这么简单,皇子们的亲事岂会如此儿戏?
他并不想儿孙们与皇子皇孙走的太近,虽说皇上如今春秋鼎盛,太子地位又稳固牢靠,但天有不测风云,日后的事谁也无法预料。
不过,他家婳姐儿确实长得好看,性子又好,满京城里怕是也找不出第二来了。
“五皇子,我这孙女儿单纯良善,柔顺娇弱……”
骆闻打断他,“我定会护她周全,旁人如何敬我,便会如何敬她。”
好听的话谁不会说?宋老太爷并不会只信他一面之词,但他又不能像对待寻常人一般敲打五皇子,又挂念着那圣旨,顿时便有些坐不住。
骆闻见此,甚是体贴的提醒,“宋老太爷,不如先回府接旨吧。”
得了便宜还卖乖,装什么好人?宋老太爷心头一梗,不冷不热的回了一句,“老臣告退。”
宋老太爷急匆匆一走,周亦丰就啧啧啧的摇起头来,“五皇子,别怪我没提醒你,我瞧着,人家这是不大情愿呢!”
骆闻嗤笑一声,在他头顶上毫不留情的拍了一巴掌,“你个小兔崽子懂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娶谁不是谁?他家若不愿,我再找父皇换一家便是。如果娶了,那就得护着。”
周亦丰一个五岁多的小娃娃懂什么娶媳妇,他只察觉出骆闻这会儿心情特别好,也许可以他可以提个小小的要求,于是他决定再来个锦上添花,“那可不一样,您娶的这个可是大齐最好看的,旁人都比不得。”
他只说大齐最好看的,而不是天下最好看的,在他心里,天下最好看的女人只有他娘,周国奚皇后。
骆闻抿着的嘴角轻轻一扯,很是受用,“走吧,我带你到下头逛逛去。紧紧跟着,要是丢了或者被人掳去了,可别指望我去救你。”
目的达到,周亦丰眉开眼笑,“好咧,您就放心吧,我一定乖乖的跟着您,保证寸步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