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绎游戏》黄亦风

18、颠倒

　　删了肖焱，林在熙其实是有点愧疚又生气的，毕竟两人从高中开始就是好朋友，但她对肖焱没有男女之间的情意。

　　约会对方去不去是对方的权利，但你在单方面约定的地方等着不是给对方施加压力吗？如果不去，就留你一个人在那，人家心里过意的去吗？

　　与其把焦虑带给追求对象，倒不如大大方方地承认，两人直接把话说开，还彼此一个自在逍遥的空间。

　　林在熙本以为肖焱会来实验室亲自找她，但她一连几天来实验室，连肖焱的影子都看不到。
　　畏畏缩缩的，算什么男子汉！
　　林在熙郁闷地敲着键盘。

　　微信叮咚一声。
　　林在熙塌下的身子一下直了起来，她连忙打开手机。
　　是季瑾珩。

　　季瑾珩：【上次建议的心理测试，你会吗？】
　　林在熙：【会啊，你要做吗？】
　　季瑾珩：【嗯，你的手表建议我找心理医生。】
　　林在熙：【能察觉到心理状态不对及时找医生，给你点个赞！】
　　【不过，还是找专业的医生比较好。】

　　季瑾珩：【你来就好。】
　　林在熙挑了挑眉：【季先生这么信任我啊。】
　　【那我肯定好好干！】
　　季瑾珩：【你比较真诚。】

　　真诚？这个词和她好像扯不上关系吧。
　　林在熙真诚发问：【你认真的吗？】
　　季瑾珩隔了片刻：【在某些方面。】
　　【林医生，什么时候有空来给我做检查？】

　　林在熙思考了一下：【不如等我下了实验？】
　　季瑾珩：【可以】
　　林在熙：【给加班费嘛（期待）】
　　季瑾珩：【按市场价三倍给你】

　　大气！
　　林在熙加快速度把剩下的任务完成，又打印了几张心理量表。

　　时间一到，林在熙的手机准时收到了季瑾珩的微信：【到了。】
　　她出了实验室，向那辆车走去。

　　轻车熟路地上车后，林在熙看向季瑾珩：“先打个预防针哦，我只能做一些初步的观察，如果很严重的话，你还是得去更专业的医生那里。”

　　季瑾珩侧过眼眸看她：“还没开始你就对自己不自信了？”
　　“我这是对你负责！”林在熙哼了声，“好了，我们开始吧！”

　　林在熙先让季瑾珩做了她打印的几张量表，在通过量表分析进行咨询。

　　“你最近会感到有什么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地方吗？可能让你感到困惑或难受的？”
　　林在熙记下季瑾珩上一个的回答，问下一个问题。

　　“有。”
　　季瑾珩的声音低沉，像是音乐厅里的大提琴声，深沉而富有磁性。

　　“能详细说说吗？”
　　季瑾珩停顿一瞬：“我感觉，我非常想见你，十分迫切。”
　　林在熙的自动笔芯啪得一声断了，她怔然抬头，怀疑自己的耳朵，“什么？”

　　季瑾珩叹气，又重复了一遍：“我感觉，我非常想见你。”
　　男人十分坦诚，让人看不出一点破绽。
　　林在熙努力稳住心态，问：“那这种想……见我的心情，你为什么觉得很困惑呢？”

　　季瑾珩漆黑的眸子在昏暗的车内却带着光，他皱起眉：“我不知道，但这种感觉现在不应该出现。”
　　“……”
　　林在熙抿唇，继续问：“那是这样想见我的心情让你感到焦虑了吗？”

　　“不，只是加重了。”季瑾珩揉了揉额角，最近他总是容易疲惫。
　　“你在什么时间段开始出现这样不安的心情呢？”
　　季瑾珩对此沉默。

　　林在熙理解地点头：“你之前也出现过这样的情况吗？因为这样的事发生了，让你的心理和身体都感到不适。”
　　“没有。”季瑾珩垂眼，“只有这次。”

　　林在熙点头，又问了他最近的食欲、专注力、睡眠等问题。
　　“季先生，这样初步看下来，你可能有焦虑的倾向。”
　　季瑾珩似乎有些意外。

　　“那林医生的建议是？”
　　“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到你焦虑的起因，解决它才是根本之策。”林在熙道，“另外也有一些辅助手段，放松训练啊，药物治疗啊，但如果焦虑的事情没解决，重新发病的概率还是很大的。”

　　季瑾珩若有所思。
　　林在熙耐心地等着季瑾珩开口。

　　片刻，季瑾珩转头：“那林医生，我们以后多多见面吧。”
　　？！
　　“啊？”
　　刚刚不是说不是我引起的焦虑吗？

　　“纵向对比，变化量在你。”
　　季瑾珩微微眯起眸子，眉头压下。
　　“虽然但是……这样不好吧。”林在熙没跟上季瑾珩的思路，“我跟在你身边就能解决你的问题了？”
　　难道不是因为自己的追求让他觉得焦虑吗？

　　“试试不就知道了。”季瑾珩抬手抽走林在熙垫在腿上的量表和笔记，“医生积极解决患者问题不是应该的吗？”
　　“那你想让我怎么做？”
　　“下班后，给我进行定期的放松训练。”

　　“在哪里给你做？”
　　“地点你定。”

　　一个疯狂的想法浮现在林在熙的脑海里。
　　她扬起微笑：“那不如去你家吧，在越让你放松的地方做干预最好了。”
　　林在熙似乎瞥见季瑾珩眼底暗沉情绪下一闪而过的笑意，不是揶揄，倒像是胜券在握的自得。

　　但她眨一眨眼，男人只剩下迟疑的神色。
　　“去我家？这，好吗？”
　　“好啊，太好了！”林在熙往前探了探身子，“要积极配合治疗哦，季先生。”

　　季瑾珩抬手，抚上林在熙的发顶：“知道了，小医生。”

　　“今天就开始吗？”林在熙眼睛放光，脸上的表情灵动。
　　“你好像很期待。”

　　“呃，当然是迫不及待地想帮你解决问题啦。”林在熙端着正人君子的模样，“越早解决越好，不是吗？”

　　季瑾珩定定地看着她，林在熙努力保持对视。
　　“那多谢你的好意。”季瑾珩道。
　　就在林在熙以为季瑾珩答应的时候，对方却话头一转。
　　“不过，今天不行。”

　　林在熙把疑惑咽下，点头：“那你什么时候方便？”
　　“如果不介意是周末，周六晚上可以。”
　　“没问题！”

　　季瑾珩弯了弯眸子。
　　注意到自己答应地过快，林在熙连忙找补：“得加钱。”
　　“小事。”

　　婉拒了季瑾珩送她回家的询问，林在熙回了实验室。
　　收拾好自己的物品，林在熙关上了实验室的门，一转身，一个黑漆漆的人影站在一米远处。

　　林在熙吓得一哆嗦，背贴着门转身就想去摸把手。
　　“是我。”
　　那黑影终于出声。

　　“肖焱，你吓死我了！”
　　林在熙最怕鬼魅，声音都带上了点哭腔。

　　“看你在关门，就没出声。”肖焱从暗处走出，五官暴露在不明朗的光线下。

　　“你找我什么事？”林在熙没好气道。

　　“季瑾珩找你做什么？”
　　肖焱显然看到了季瑾珩的车。

　　“没啥事，就问了点心理上的问题。”林在熙没多说，反问，“你呢，现在不回家，来实验室做什么？”

　　“找你。”
　　肖焱上前一步，眼神肃然，“林在熙，做我女朋友吧。”

　　林在熙这些天心里早有预感，但现在真实发生在她面前，她还是感到为难。
　　“很抱歉……”她的声音尽可能温柔，但还是看见男生眼底一闪而过的伤痛。

　　“我以为，我们做了这么久的朋友，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一样。”肖焱低头嘲笑一声，“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没有。”

　　“不，你有。”肖焱很笃定地开口，“我应该早点发现的，你的眼神从M国回来以后就不一样了，是季瑾珩吧。”
　　林在熙心底不赞同肖焱说的什么眼神变了，她只知道自己对目标的追求从未改变，就算她对季瑾珩有几瞬意外的心软，也无关男女之情。

　　“我和季瑾珩不是你想得那样。”林在熙耐心解释，“而且我不接受你的表白也不是因为季瑾珩。你是你，他是他，你们是独立的两个人。”

　　“那是哪样？”男生固执地要一个答案。
　　林在熙垂睫，淡声道：“这不重要，不管是哪样，我和你都没有可能。”

　　肖焱虚虚地后退一步，稳住身子：“林在熙，你没有心。”
　　林在熙难以置信地看向肖焱，作为朋友，她也是真心实意的付出。

　　“你就这么想我吗？”
　　肖焱扯着嘴角，摇头：“你不在乎别人的心，你也不在乎你的心。”
　　他直视林在熙的眼睛：“你的心里，只有你的目标。”

　　“……”
　　林在熙蹙眉，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之前我总好奇你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然后一个劲地往季家那个方向挖，起初以为你是为了以后的工作事业，现在想想你是为了什么吧……林在熙，不会你和我的相识，再到现在你进我们的团队，也都是你安排好的吧？为了达到你的目标？”肖焱嘴角笑意苦涩。

　　林在熙叹了口气：“肖焱，你和我的第一次见面，的确是意外。”
　　但没有那张“和解私了协议”，她和肖焱根本不会有后来的认识接触，她需要一个连接季家的跳板。

　　真相伤人，林在熙没有说出口，但肖焱似乎听懂了她的意思。
　　“你找季瑾珩，就是因为你那个所谓的目标吧？”

　　林在熙默认了。
　　“我也能帮你。”肖焱皱眉，道，“他能做到的，我也能。”

　　林在熙撇过脸：“不，你不能。”
　　作为朋友，她已经没做到真诚，但绝对不能拉他们下水。

　　“……我知道了。你走吧，我不想连朋友也没得做。”肖焱侧过身子，神色很淡。
　　“对不起。”林在熙攥紧背包带子，快速擦过他的身侧。

　　夜晚的空海市秋风瑟瑟，路上的行人匆匆，都缩着脖子快步前行。
　　林在熙经过路边的桐树下，有凉意滴落在她的脸颊，愕然抬头。

　　秋雨如丝，眨眼间越落越密。

　　下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