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绎游戏》黄亦风

17、心理医生

　　季瑾珩醒来的时候，休息室内已经没有人了。
　　安安静静，只有窗户折进的光线浮沉着。
　　他极为缓慢地动了动眼珠，坐起身来，抬手看见手背贴上的医用胶带。

　　床头柜上，极为眼熟的黑色小表刷着存在感。
　　季瑾珩才抬手，门被打开了。

　　“你醒啦。”
　　林在熙提着保温桶进了门，向他笑。
　　季瑾珩没说话，看着女生将桶放在一边的桌子上，拧开，南瓜粥的清香散开。

　　林在熙自顾自地说话：“我问了何助理，说你不吃葱姜蒜，所以我就没做皮蛋瘦肉粥，不知道你喜不喜欢南瓜粥。”
　　热气氤氲，衬得房间如梦般模糊。
　　她端着炖的黄澄澄的粥递给他，向他眨眼：“需要我喂吗？”

　　季瑾珩垂眼，接过：“不用，谢谢。”
　　林在熙拉过椅子坐下，看着季瑾珩抬手喝粥。
　　但他喝了一口就停下了。

　　“不好喝吗？。”林在熙问。
　　季瑾珩将碗放在一边的桌子上：“不是，就是没什么胃口，粥很好喝。”
　　他揉了揉额角，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诶诶诶，你还生病呢。”林在熙一把捉住他的手，“你要干嘛去？”
　　“工作。”季瑾珩声音有些疲惫，“还有事要处理。”
　　他低头道：“你也回去吧。”

　　林在熙起身，抬手压上季瑾珩的肩膀，垫脚起势：“不行，你看你现在眼睛都是迷迷糊糊的，工作效率也还是不会高的。”
　　她一把把季瑾珩往下压，迫使他坐到床上。

　　“你体温还没量呢。”
　　林在熙拉开一边的抽屉，娴熟地拿出体温枪：“季先生，病人要乖乖听话！”

　　季瑾珩的眉头细微地挑了一下。
　　林在熙摁下按钮，低头看体温：“还有一点点低烧。”
　　她把季瑾珩往床上推：“还发烧呢，回去休息。”
　　没想到比她强壮不少的季瑾珩那么好推，一下就被她推到在床。

　　她愣了一下，看了眼手心，又去看季瑾珩。

　　季瑾珩的背压上枕头，黑眸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林在熙的眼神逐渐发虚，妥协：“那，在床上处理工作？”
　　看来今天是不打算让他下床了。

　　季瑾珩嘴角弯了弯，低头：“不用了，退烧了我再处理工作。”
　　“这就对了。”林在熙松了口气，给他拉上被子，然后装作乖巧的样子坐在一边，“照顾身体健康和照顾好心理健康是一样的。”

　　“季先生，你要是想找我聊天可以随时找我，我24小时待机。”
　　季瑾珩眸光沉沉，扭头意味深长：“哦？”
　　林在熙抬手拿过一边的手表，递给他：“这个手表可以和AI助手聊天，要是你有心事，可以和它说。”

　　季瑾珩看着手表，没接过。
　　“放心，我们不会未经同意就私自收集用户信息的，绝对隐私保密。”林在熙竖起三根手指发誓，“你要是不放心，可以直接找我聊天也可以。”

　　“和AI说不安全，和你说就安全了，是这个意思吗？”
　　季瑾珩侧头，问。
　　“嘿嘿，这几天我们小组要进行新品研发，季先生不喜欢这个手表的话，那季恒一起做的季先生你就试试吧。”林在熙不回答谁更安全的问题，换了话题，“我相信有老板亲自的实验，这个产品的可信度大大提升了。”

　　“我有说不喜欢吗？”季瑾珩伸手拿过林在熙的手表，戴上，“满意了？”
　　林在熙有点意外，情绪只流露一瞬就被藏住。
　　“谢谢你的信任，季先生。”她难得正经。

　　“不是信任，”季瑾珩呵了一声，温声道，“我只是好奇，你怎么看出我的心理是亚健康的。”
　　“季先生，你好像从来没有很明显的情绪变化，”她回忆着，“明明应该很生气的时候，你的反应都很平淡。”

　　“或许只是习惯了，不代表我不健康。”季瑾珩道。
　　“那才不正常呢。”林在熙伸手握住季瑾珩戴着手表的手，“人有七情六欲，怎么可能每天每时每分每秒都是一个情绪。”

　　“而且，你的手……”
　　她抓起季瑾珩的手腕，抬起。
　　男人的指尖微微有些颤抖，林在熙握住他的手指，拉着他的手放下，“还有就是，我问了何助理，你最近发呆的频次有点高。”

　　“人都要正确表达情绪的，压在心底只会是负担。”林在熙点亮手表屏幕，“季先生，现在你的压力值好像有点大哦。”
　　“嗯，那你准备怎么做？”季瑾珩看着她。

　　“带你做放松训练。”林在熙道，“最基础的排解压力的方法。不过，还是要找专业的心理咨询师比较好。”
　　季瑾珩点点头，道：“期待，不过现在我的身体状态已经恢复了。”

　　哪里有期待的样子！
　　见他又要起身，林在熙不赞成地拉住他：“才过多久，你就好了？”
　　“你要量一量吗？”季瑾珩问。

　　量就量。
　　林在熙拿过体温枪，测了温度，36.8℃。
　　还真降温了。

　　这么快就好了，什么体质啊？
　　林在熙嘴硬：“体温枪不准，我找找水银体温计。”
　　“不用那么麻烦了。”季瑾珩拉过林在熙的胳膊，带着她上床，在她意外的神情中，讲自己的额头贴上了她的。

　　“这种方法，最准。”

　　林在熙的瞳孔放大，额头上是很陌生的触感，两人的距离不过几厘米，她能感受到季瑾珩的呼吸撒在自己的颈侧。
　　“季……”

　　季瑾珩往后撤，远离了她。
　　林在熙还在震惊中，就见男人好整以暇地看着自己，问：“降温了吗？”

　　“……降温了。”
　　季瑾珩点头：“请让让。”
　　林在熙僵硬地下了床。

　　季瑾珩下床，向室外的办公室走去。
　　林在熙拍拍脸，也跟上。

　　季瑾珩不愧是最敬业的老板，倒了杯水立马就进入工作状态。
　　办公室内光线明亮，模糊了季瑾珩身形的界线，男人认真工作的样子有着一种分外吸引人的气质，严谨，带着儒雅。

　　林在熙的眼睛印出他的样子，她注视两秒没上前打扰，只到会议桌上拿了一边的纸笔写下几句话，便轻手轻脚地离开了办公室。

　　门关上，季瑾珩的视线就从纸页上移开，他起身来到会议桌边。
　　白纸上带着棱角的字体醒目：季先生，老板都这么努力，那我肯定不能松懈！先溜啦
　　PS：学会认识和表达自己的情绪真的很重要！好好利用手表哦~
　　我斗胆以后来帮你免费做

　　季瑾珩取下纸张，回了办公桌前，将纸张夹进一边的书页。

　　-

　　因为季恒和她团队的研究是相连的，所以林在熙受了林烟的嘱托，回了学校的实验室进行下一步的实验。

　　现在实验已经到了AI助手私人订制的设置，对助手的性格，身份进行设定，或者对某些特定回复进行规定，都可以让用户有不一样的体验。

　　肖焱从屏幕前抬起眼，见到她扬眉一笑：“小林同志，来试试林在熙版的情绪陪伴助手！”
　　“还有我的版本！我试试。”
　　林在熙来了兴趣，忙走过去。

　　“叫小林同志就会回复。”

　　林在熙清了清嗓子：“小林同志！”
　　“来咯～”和她相似的电子音立刻回复道。

　　林在熙眼睛一亮：“还挺像的诶。”
　　小林同志：“像什么啊？说给我听听呗。”

　　肖焱得意地向她挑眉：“有那意思吧？”
　　“牛。”林在熙比了个赞，“小林同志，我心情不好。”

　　小林同志：“你可以和我说，我在听。”
　　林在熙撇嘴：“这句就不像了。”
　　肖焱：“那你会咋说？”

　　“谁敢惹你！？我马上带着我18万禁军上前捉拿，待你发落。”

　　“那是十八万禁军林教头，不是林在熙。”
　　肖焱伸了伸脖子，道：“你再测测它的性能吧，后面交给你了，我休息去了。”
　　林在熙点头，头发不出意外地又遭殃了。

　　林在熙幽幽地道：“下次再动，我敢保证你的狗爪不保。”
　　肖焱朝她露出个带着匪气的笑容，挑眉道：“过几天天气不错，一起出去玩啊。”
　　“完成这阶段实验吧，季恒那边催的也紧……”林在熙已经支着下巴进入状态了，几乎是下意识的拒绝，“而且这段时间好像菻菻他们也没空，等有空了再一起……”

　　肖焱凝视她片刻，打断她：“没有别人，就我们去。”
　　林在熙脑海的程序崩溃一瞬，怔怔地扭头：“就我两？”
　　她看见肖焱眼底的紧张之色，心底生出一个不太妙的想法。
　　“肖焱你……”

　　肖焱撑住林在熙的椅背，身子压下，生出种压迫感：“就一个问题，你敢不敢来？”
　　这是敢不敢来的事吗？
　　而且约人出去怎么跟下战书似的。
　　林在熙的CPU烧断了，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

　　看林在熙纠结的神色，肖焱眼底划过一霎失望，但还是开口：“来不来看你，时间地点我后面发你微信上。”
　　“我到时直接再约定地等你。”
　　不等林在熙回复，肖焱转身就走。

　　看男生走远，林在熙急忙喊：“别跑，在这儿先说清楚啊。”
　　她崩溃地揉脸，这什么跟什么啊！
　　人有七情六欲就可怕的很！

　　现在怎么处理？
　　林在熙撑着额头翻遍了某书，某乎。
　　要么建议直接坦白，要么建议直接去了拒绝，要么直接不去。

　　都不满意。
　　林在熙支着头，盯着电脑屏幕看了半天。

　　良久，她一拍桌子，打开手机点了几下。
　　搞定！

　　那边，肖焱打下时间地点，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摁下发送键。
　　“您还不是对方的好友。”

　　肖焱：？？
　　肖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