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季风》小枝绘星

12、第 12 章

　　夏日的时光疯长，转眼就到处暑时节，孟哲拨开花藤修剪杂草，方圆叼着雪糕跑进来。
　　“哲哥，”他手里抱着篮球说：“晚上打篮球去啊。”
　　“今晚？”孟哲背对他蹲着：“今晚不是有课吗？”
　　“哎呀最后一节课了，打完球早点去就行，”以前的孟哲逃课打球绝不会多犹豫一下，方圆纳闷地说：“你什么时候这么爱学习了。”
　　“废话，课时都是拿钱买的，我不心疼谁心疼？”孟哲拿起喷壶往叶子上喷了几下，说：“还有谁去？”
　　“还有周煜、许扬还有二班的那几个，” 方圆掰着手指头数，“对了哲哥，你暑假作业写了吗？借我抄一下。”
　　“嘘——你小点声，你也不怕你妈听见，”孟哲探头看了眼客厅里聊得正欢的姐妹花，压低声音说：“还差英语了，你呢？”
　　“理科一个字没动，”方圆大大咧咧坐下，“哦，补习时陈哥辅导我写了点数学，其他都没写。”
　　“后天就开学了，”孟哲把刚铲出来的杂草扔到他脚下：“你可真心大。”
　　“你不也没写完嘛，”方圆抬腿躲开他幼稚的攻击，说：“那么厚一本英语练习册，你准备怎么办啊？”
　　“这不是有你吗？”孟哲站眨眼睛，仿佛上一秒扔泥巴的人和他没关系，“反正英语作业不是选择就是填空，你肯定早抄完了吧。”
　　“怎么就不能是我自己写的呢？” 方圆捡起脚下的泥土块丢回去：“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嗯哼，”孟哲放下花铲摊摊手：“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
　　“靠啊，” 方圆意识到自己被套进去了，拿起最后一块泥巴丢他：“今晚打球记得把作业带上啊。”
　　低头看书的时间太久，陈星闭了闭眼起身走到阳台，窗边的多肉又冒出新芽，盛在白沙里分外可爱。
　　街对面三五成群经过几个少年，手里抱着篮球看样子要去体育馆，其中穿着黄色的T恤的男生格外张扬，不是刻意，而是由内而外迸发的蓬勃生机，像是夏日田间的野草，在名为陈星的心田里一顿疯长，没有来由，不讲道理。
　　陈星按了按胸口推开窗，晚风悠悠裹着万户烟火归来，阳台挂着的风铃摇晃却不作响，橘红色的夏日傍晚封存了所有少年心事。
　　像是察觉到来自他处的视线，孟哲抬眼看见对街的楼房，形状相同的玻璃在楼体上排成两列，映出对面通红的晚霞，却因为开着的一扇窗而缺失一角。孟哲站住脚张望，空旷的窗前风铃无声摇晃，唱出所有的少年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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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游学？” 打完球的间隙，孟哲抓起毛巾擦了一把汗：“什么游学？”
　　“上学期放假时老班说的，”周煜操控着篮球在指尖旋转，说：“高二学期先是两周的游学，然后才正式上课。”
　　一想到要和那群紧咬着他不放的小弟一起出去，孟哲就觉得头大。“还不如多放我两天假呢，”他嘀咕道：“这么热的天，组织咱们去哪儿啊。”
　　“不知道，听说目的地还没定，不过也没差了，这个天气去哪儿都得脱层皮，” 方圆转了转护腕说：“游学好像是教育局规定的，每个学校都要组织一次。”
　　孟哲心神一动，问：“一中也要去？”
　　“应该吧，不过地方就说不准了，说不定是学校们各选各的。”
　　“切，周边就那么几处景点，还能选到哪儿去，”孟哲把毛巾塞进包里，说：“走了，上课去了。”
　　”哎哎哎哲哥，”方圆在后面叫他，“作业。”
　　“哦，”孟哲揉揉鼻子，掏出自己理科练习册递给他，说：“等会儿就去补习班了，你现在要作业干嘛。”
　　“哎呀，能写几道是几道呗。”方圆一边说一边把英语卷子递过去，“俗话说的好，时间就像海绵里的水，挤一挤总是有的。”
　　“一个暑假都过去了，你现在想起来挤了？”周煜打趣完他又说：“哲哥等会儿也借我抄一下。”
　　“去去去，等我抄完再说，排队！排队懂吗，”方圆说着翻开练习册，“靠，孟哲你又不写过程。”
　　“答案对就行了，要过程干嘛，”孟哲看着手里卷了边的英语练习册一脸嫌弃，冲不远处趴在长椅上誊作业的两人说：“别给我折坏了啊。”
　　周煜冲他比了个“OK”的手势，孟哲这才离开，到补习班果不其然教室里只有陈星一人。
　　侧脸传来一阵冰凉，陈星转过头，一杯柠檬茶随之映入眼帘，塑料杯壁上附着一层水珠。孟哲拿着的杯子站在旁边。
　　“你来了，” 陈星往里挪了挪，看见孟哲还没干透的T恤说；“去打球了？”
　　“嗯，”孟哲坐下时还带着一股热气，他抽了一张陈星的抽纸擦汗，问：“你怎么知道的。”
　　“随便猜的，”陈星把整包抽纸推过去，说：“刚运动完不能喝冰的。”
　　“我知道，”孟哲摇了摇手里的杯子，放到陈星面前，说：“这是给你买的。”
　　“这算是……” 陈星想了一下，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这句话不是这么用的吧，”孟哲被逗乐了，说：“不算‘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也算是‘杯水之恩，杯水相报’了。”
　　“当时是我主动请大家喝的，”陈星不紧不慢地说：“你不用还给我。”
　　“嗯嗯嗯我知道，”孟哲把吸管递给他，说：“这次算我请你喝好吧。”
　　即使是炎炎夏日，柠檬茶仍然很冰，陈星嘬着吸管小口小口喝，孟哲则趁着还没上课抓紧时间补作业。
　　“方圆这小子到底写的什么，”孟哲不知道第多少次停笔辨认字迹，“B？D？总不会是E吧。”孟哲看着满篇草书，对自己能否补完作业表示深切担忧。
　　“是‘A’，”陈星看了一眼说：“他抄太快了，写得不太清楚。”
　　“哦，谢了，”孟哲提笔画了一个和方圆大同小异的“A”，后知后觉反应过来，“等一下，你怎么知道他是抄的。”
　　这字迹……难道还能是自己写的，陈星忍住笑说：“因为他抄的是我的。”
　　下课铃响起，孟哲难得出现在基础班门口，班上还有几个认识孟哲的，零零落落跟他打了招呼。孟哲拿着练习册瞅准方向一抛，方圆还在埋头补作业，被从天而降的作业吓了一跳。
　　“这么快就补完了？”方圆嘀咕道：“哲哥你可以啊，这手速得有70迈吧。”
　　“什么乱七八糟的，陈星说把他的借我，”孟哲忍了忍还是说：“你那个字是狗爬出来的吧，我家妞妞都写的比你好。” 　　“后天交上去不就行了，”方圆头也不抬地回答：“那么厚一沓作业谁看啊。”
　　“还有，你哪来的陈星的练习册？” 孟哲在心里思量，陈星好歹还去过他家两回，至于方博，应该和陈星还不算熟吧。
　　“啊？我前两天下课时借的，你当时去洗手间了。”方圆吸了吸鼻子，“大哥，开学在即，救命要紧，哪还管谁的练习册啊，能写完就不错了。”
　　方圆说的确有道理，暑假作业似乎就是为八月末而生的，在报道当天昙花一现后便无人问津，可谓是是朝生暮死了。当天晚上，孟哲把从书包里掏出陈星的作业，平整的封皮上没有一道折痕，若不是右下角的名字，孟哲几乎要怀疑这是刚买回来的新书。
　　练习册内页全是陈星的字迹，一笔一画写的工整，蓝色笔迹不偏不倚地标出生词，让人由衷感到赏心悦目，孟哲留意着不蹭脏了本子，偶尔还照猫画虎地勾画两笔。
　　陈星的字如其人，四角方正的楷体像是印上去的，流畅之下不掩刚劲，孟哲誊完最后一行才发现练习册已经见底。时针转到表盘的右半边，即使是补作业，这恐怕也是他最认真的一次。中性笔跨过孟哲的本子滚到陈星那半页，压住隐隐翘起的页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