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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三十八,腐竹厂初见成效,红薯销售愁上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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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陈思农去找黄大龙,他自己跑到陈思农这里来了解情况。
陈思农没有劝黄大龙参股办厂,反而劝他不要参股:“大龙,你和小花那个结一辈子都打不开,如果还和万德泉合作办厂,天天要见面,也是极其尴尬的事情,你还是种你的红薯算了。”
黄大龙有个怪脾气,你越是劝他不要做的事情,他越是想试一下,因此,他提出了不同的看法:“如果是我们三个人投资办厂的话,小花也就算不得是老板娘,和她天天见面也没关系。我就怕万德泉使诈,到时赚了钱全到他的口袋里去了,亏了本呢,就一起来亏。”
“这个倒不用担心,进出货都有明细账,不能用我们三个人当中的任何人做账,另外请人。如果你觉得种红薯还可以的话,何必要转型呢?”陈思农仍然不主张黄大龙参股。
黄大龙坦言:“我红薯还是要种,可以请人帮我照看。种红薯能赚到点钱,但不可能种一辈子红薯,我也想转型试试办企业。如果你会投资,我就参股,赌一把。”
“我总在想,我们这几个老同学坚守在家乡的这片热土上,谁都不能落下,都要过上好日子。合作办厂,就是抱团取暖,还有,可以解决一些人的就业问题,让他们在家门口就有事做,就能养活一家老小。把企业办好了,农户种的那些豆子也就不愁销路了,一举多得。你和小花的那点事不算事,过去很多年了,你一定要放得下。万德泉当年把我贬得一文不值,我不和他计较,还要感激他激励了我,不然,我现在可能还是百无一用的书生。”陈思农语重心长地说,“小我不抛弃,难成大事。我只希望我们个个人生都很精彩,在家也能活出个人样来。”
“思农,有你这席话,我无论如何要参股,三股来,谁也不能多投一分钱,我们平起平坐。办厂方面,长根有经验,别看他办得不成功,但起码知道流程,各方面要注意些什么。”黄大龙撩起了衣袖,做出要大干一场的架势。
“大龙,有句话我要说在前头。你也知道,我现在本来就很忙,到时可能没有过多的时间关心厂里的事,就仰仗你多费点心。”陈思农说。
“明白了,我要是不参股,你也不敢投资。没事的,就算你是干股东也无所谓,只要你入了股我就放心。”黄大龙铁了心要入伙。
办厂不是那么容易,三人还要经常在一起商议相关事宜,陈思农就更是忙得不可开交了。
万德泉盘下来的那个酒厂倒闭了,至今荒废在那里,租金不贵,他们仨一合计,决定租下来办腐竹厂。他们在长满杂草的院内走了一圈,郭红秀抬头望了一下那幢破旧的办公楼,感慨地说:“以前我在这里干了几年,没想到现在又要回来了,真是风水轮流转啊。”
万长根指着锅炉房说:“我当年就在那里烧锅炉,每天汗如雨下。”
“现在你们又回来了,身份不同了,但愿我们能把腐竹厂办得红红火火的,个个都是百万富翁。”黄大龙腋下夹着一个公文包,脸又黑,像个十足的包工头。
廖小花说:“还百万富翁,人家思农早就资产超百万了,应该个个成为亿万富翁才对。”
“说得对,现在一百万买辆好点的车子都不够。”黄大龙的老婆江芳芳说。
江芳芳是第一次和廖小花见面,比廖小花要高出半个头,但皮肤没她白。
万德泉在一旁说:“我老了,一切都靠你们了。这次办厂,我也只是牵个头,具体事情我只做参考,你们三个老同学商量着办,千万不要闹出什么矛盾来。有句话说得好,家和万事兴。”
“万叔这话说到点上去了,大家都要记住。”陈思农扫了一眼大家说,“同心协力,勇往直前,百战百胜!”
“同心协力,勇往直前,百战百胜!”大家像打了鸡血一样,振臂高呼。
晚上,陈思农才会喝酒,今晚郭红秀也要喝,女儿陈小萌把她的酒杯拿走了,说:“妈,你为什么也喝酒?从没见过你喝酒,是爸惹你生气了吧。”
“拿过来,今天妈太高兴了,不陪你爸喝点酒怎么能行呢?”郭红秀从女儿手中夺过了酒杯,对陈思农说,“老陈,给我倒点,多少随意。”
“今天,我们回来得晚,若是春花她们在,你好意思喝么?”陈思农给她倒了大概一两白酒,问,“喝这么多不会醉吧?”
“哼,小看老娘了。”郭红秀举杯一口干了。
“完了,还没喝就在爸面前称老娘了。”读小学四年级的小萌惴惴不安。
“老陈,你今天高兴么?”郭红秀自己往杯子里又倒了大概一两酒。
陈思农不让她喝,抢过杯子自己干了,给她倒了一杯啤酒。
“喝啤酒,不过瘾啊。”郭红秀好像已经醉了,端起酒杯一口把啤酒干了。
陈思农又给她倒了一杯啤酒,说:“老郭,当着孩子的面,要控制自己。”
“那就不喝多,再喝三杯就算了。喝完,我们回家去。”郭红秀连喝了三杯。
现在,儿子远方在住校,只有女儿小萌在身边。他们吃完饭从快递店里出来,陈思农见郭红秀脚都站不稳了,对女儿说:“我关门,你扶着你妈。”
“哎呀,真的有点醉了,人像腾云驾雾一样。”郭红秀嘴里直嘟囔。
关好了店门,陈思农背起郭红秀,朝家走去。
镇上的房子都没有房产证,陈思农花了十几万也买了一套,离他的快递店也就三四百米远。
到了家,陈思农把郭红秀放在床上,叫女儿洗漱后早点睡觉。他打了一盆热水,帮郭红秀擦了脸,洗了脚,把她的外衣脱了,盖上被子,才在卫生间洗起澡来。
陈思农心里始终不明白,为什么郭红秀去了一趟破败不堪的酒厂就不对劲了,喝不了那么多酒也要喝。
“老陈,拿盆来,快点,我要吐了。”郭红秀在床上叫唤。
这要是吐在地上难搞卫生,陈思农急忙在卫生间拿了一个脸盆跑到床前,对准了郭红秀耷拉在床沿边的脑袋。
郭红秀吐了好几口,再也吐不出来了,说:“再也不喝酒了,真的难受啊!”
陈思农拿来毛巾,帮郭红秀把嘴擦干净了,然后端了一杯温开水给她漱了一下口,说:“下次不要喝了,好好睡觉,过一会儿就好了。”
陈思农喜欢喝酒,但自己知道把握量,从来没有喝得吐过。
“老公、老公……”陈思农在床上躺下,郭红秀就叫起来。
他搂住了她,轻拍着她的背,希望她能睡过去,不要再折腾了。
过了一会儿,她哭起来了。他把搂在怀里,说:“秀,你怎么哪?”
“思农,我心里好难受,我的青春不见了,每天忙忙碌碌,都不知道是怎么过去的。”她哭,哭得很伤心,说,“我多想回到从前啊,可回不去了,怎么办?”
“那只是一个过程,从春到秋,每个人都一样。”他安慰着她。
“那片松林还在,下雪的时候,你记得么?我们捏了雪人,在雪地上写下了誓言,你记得么?你没有刮胡须,像个浪漫的诗人,我喜欢你那种形象,喜欢……你为什么要世俗起来?你为什么不坚持自我?即使你现在穷得在大街上流浪,我也会跟着你,永远不离开你。你为什么要改变你自己?我心里空了,真的空了。”她痛哭起来。
“秀,谢谢你,我其实比你还难受,真的……”他的眼泪如泉水般涌出。
“长根忧郁的眼神让我看到了以前的你,让我的心海又起了波澜,但那不是我爱的人啊,我爱的人而今眼里只有坚毅,没有浪漫的爱情,没有梦幻的色彩。”她无法把心平静下来。
“秀,是我对不起你,哪怕我变成一块冰冷的石头,还是这世上最爱你,最疼你的人。一路走来不容易,我谢谢你的陪伴,谢谢……”他吻着她,似乎又回到了热恋的时期。
“当我坐上了你的后八轮去闯深圳的那一刻,你知道我有多幸福吗?我们要远征了,我们要比翼双飞了,奔向我们美好的未来。我好想好想再经历一次,但没有机会了,只能下辈子重来。”她身体软瘫了,没有哭泣,真的睡着了。
陈思农在心里呐喊:“秀啊,我陈思农何曾不想做一个浪漫的人,将爱情的火苗长久保持,将手中的笔紧握,描绘最纯粹最真挚的爱情故事,可现实又是怎么折磨我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弃文从商也是情非得已,物质上满足了,可我的心灵又空虚了。我想找回自我,又能去哪里找,已化为灰烬,随风飘散了。纵然我化为一具没有血肉的躯壳,依然爱你。”
天亮了,酒醒梦醒,一切如常。
陈思农、万长根和黄大龙一同去厂家看了全自动生产设备,按照设备的规格布置厂房,重新装修。当一切办妥之后,就准备投产了。
凡事要有序进行,万长根熟悉工厂生产流程,负责管理生产;陈思农交际广,负责采购和销售;黄大龙各方面都要学习一下,先跟着陈思农到外面混个脸熟,万一陈思农没时间他可以顶上。
什么质检部、研发部、营销部、生产部、包装部、财会部,等等,暂时全免了,先招二十个工人进来试生产。生产出来的产品不往外销售,三个老板先拿回家去自己吃吃看,好不好煮,会不会煮成一锅粥,味道怎么样,如果自己都觉得不满意,那肯定不行的。还好,比起市场上卖的腐竹来,成色上好看些,再怎么煮都不会煮成糊状。
产品要上市了,总得要有个好听的名字,三个人坐在一起发挥才智。黄大龙取了个名:三兄弟腐竹。意义是有,但兄弟和腐竹联系不到一起,还是要考虑一下受众的感受。陈思农想了想,说:“就叫昌盛腐竹吧,这样既有地方特色,以后人家也知道昌盛镇的腐竹好。”万长根说:“这个名字本来可以,但早就有小作坊用了。不好取,干脆就叫无名腐竹算了,嘿嘿。”
“无名胜有名,不错,呵呵。”陈思农也笑起来。
“你们都不说正经的,我看就叫思农腐竹算了,思念农民,不忘根本,哈哈……”黄大龙自个大笑起来。
“我看还不如叫秀秀腐竹,芳芳腐竹也可以。”万长根说。
“干脆叫花花腐竹。”黄大龙又笑了起来。
“都别笑了,就叫新昌盛腐竹吧,地名打出来还是好点。”陈思农说。
“行,加个新字就不一样了。”万长根同意,黄大龙也同意。
注册商标,包装上市,先在本地无死角铺货,然后想办法销往外地。
这样一来,陈思农的网店又多了一个商品:新昌盛腐竹。陈思农把腐竹的生产过程拍了个短视频发到网上,自己编了一句广告词:新昌盛腐竹,嫩而不糊,丝般感受,家乡的味道。
陈思农的网店信誉度比较高,很快就有人下单了,一天也能卖出上百斤。吃过的人觉得价格合理,口感确实还可以,又会接着买。一个月下来,单是他的网店就销售出去了上万斤。
可是,腐竹销量上去了,红薯粉丝的销量下去了。黄大宝找到陈思农,提出了意见:“我看了一下你的网店,腐竹的价钱和粉丝的价钱不相上下,人家肯定买腐竹不买粉丝,你把腐竹的价格往上调调,不然,我粉丝怎么卖?”
“黄老板,你放心,粉丝的销售涉及到千家万户的利益,顾客们现在是换下口味,不可能经常吃腐竹,或者经常吃粉丝。”陈思农不想改价格,一改信誉度就下降了,没人再会买腐竹。
不仅是黄大宝不乐意,那些种红薯的农户也找上门来了,说他现在一门心思办厂卖腐竹,他们种了那么多红薯怎么办。陈思农说一样的,红薯还是当地的主打产品,会在网上帮他们销售,也会联系外地的老客户用车子来拉。
腐竹销量上去了,本地的豆子根本不够用,只能到外地采购。外地的豆子比本地的还便宜两毛钱一斤,不用愁货源,所以,陈思农并不鼓励农户大量种植黄豆,有两个原因,一是,黄豆的产量较低,亩产能达到五百斤算是非常不错的了;二是,黄豆的价格低,亩产和花生差不多,不如种花生。几大农产品一对比,就数红薯产量高,价格虽说便宜点,但受众更广,且可以加工成粉丝、红薯片、红薯粉等,很多有基础病的人把红薯当饭吃都可以。
腐竹是一道美食,可以说每家饭店少不了这道菜,就看腐竹的品质好不好,好的话根本不愁销量。新昌腐竹一出现,其它腐竹便没人买了。
如今,万长根没有精力是顾及他的草绳厂,只好交给父亲万德泉去管理,一年赚几万钱是没问题。
这天,黄大龙问陈思农:“现在我们的腐竹厂办得还可以,产品供不应求,还要不要办红薯节?想办就要出钱。”
“红薯节肯定要办,你要看清楚形势。我们本地种黄豆的很少,大部分都在东北,红薯还是我们本地的支柱。腐竹厂办得再好,也只能解决上百个人的就业问题,红薯种植涉及到千家万户,你说哪个更重要?”陈思农毫不含糊地说。
“广告宣传、舞台搭建、节目表演等,估计没有百把万搞不定,也不知经费能不能凑齐,就怕宣传了也没什么作用,白花了钱。”黄大龙说。
“我们又不是主办方,尽能力赞助一下,又做不了主,我们操这个心也没有用。”陈思农说,“我尽量在网上多卖一点,多联系几个老客户。马上就到了红薯收获的季节,红薯销售不出去的话,天天有人上门来骂我,我心里也愁啊。”
“我还不是照样愁,就怕厂里赚了,地里亏了,白忙乎一年。”黄大龙晒的太阳少了,脸不那么黑了。
“年年愁,年年愁,愁不完的愁。今年雨水充沛,红薯的长势良好,又是个丰收年,估计红薯的价格会回落,必须要采取深加工,单靠黄大宝消化不了多少。”陈思农挠着头说。
“思农,你的头发也掉了不少,好像我们是领导似的,嘿嘿。”黄大龙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说,“我的额头比你还凸,百亩红薯地,要了我半条命。”
“唉,我也是希望大家种地都能赚到钱,吸引一些年轻人回乡创业,因为我们的确有些孤独啊。”陈思农叹息了一声,“我不指望卖农副产品,就是专门做做快递,也够生活。劳苦的命,喜欢管闲事,又有什么办法呢?”
“镇上那些老头和老太太都认可你,说你是好人,好人有好报,红薯让你吃个够,呵呵。”黄大龙拍了一下陈思农的肩膀,笑个不停。
又是深秋,陈思农开着车子想回家看看,路两边的红薯地不再是美景,而是座座大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鼓励村里人种植红薯,并保证帮他们销售出去,若是销售不出去赔偿他们的损失,这真是狂言啊。他联系了几个老客户,人家并没有给他确定的答复,会不会来拉红薯都很难说。如果纯粹在网上卖,也只能卖那些品相好的,剩下的那些怎么办呢?
现在,村里人都相信他了,相信他有能力帮他们把红薯销售出去。他的车子还没进村,大家已经在村口迎接他了,好像是财神爷大驾光临了一样。
“思农,抽烟抽烟。”他车子刚停下,二苟塞来一支香烟。
“思农,抽烟抽烟。”他伸出手,二苟的香烟还未接稳,柴根又递来一支香烟。
“思农,抽烟抽烟……”大家一个劲地往他手里塞香烟,他应接不暇,脑袋嗡嗡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