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火奔星辰》芯栀

10、医院里

　　在医院碰见熟人了？索夏惊的肩膀轻轻抖了抖。

　　白大褂遮住了那人修长的双腿，魔鬼的身材，干练的及肩短发柔顺服帖，戴着一副黑边大框眼镜，眼睛大，鼻梁挺直，明明看她是嘴角微微上扬，却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气质，气场强大。
　　不像索夏，天生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徒有美貌，却几乎没什么杀伤力。

　　索夏对她确实没什么印象，就觉得稍微有那么一点眼熟，样子嘛，就挺好看的，她飞快地扫描墙上的医生风采，不想事情变得那么尴尬。
　　人家可是有名有姓还算热情地和她打的招呼。

　　医生风采上的大大小小框框照片太多了，夹杂着焦急的情绪，更加找不到那个唤他的声音的主人了，于是便蹲下身装作系鞋带，小声问顾君君认不认识这人，毕竟和他爸是同事。

　　顾君君不吱声，一手抄在裤兜里，小脚在地上悠哉地打节拍。

　　索夏心里想：这小子，关键时刻掉链子，连你爸同事都不认识。

　　索夏缓缓站起来：“不好意思医生，我有点记，记不起来您的...名字？”

　　那医生气场强大，把局促的索夏秒杀的片甲不留，她伸出手，丝毫没因为索夏记不起她而有任何情绪。
　　“这么多年了，大家都变了，记不起来也应该，我是田嘉欣。”

　　田嘉欣，说名字就有印象了，高中风靡全校的校花，被封为斩男刺客，虽然她们就读的学校是初高中一体，但田嘉欣是从私立初中转学过来的，空降高一，校花之名从高一蝉联到高三就没对手。
　　直到索夏升入高中，两个气质截然不同的女孩共誉校花之名，田嘉欣是气质型的，索夏是小鸟依人类型的，人看着软软的，甜甜的，像棉花糖一样，任谁看过去都想揉吧揉吧。

　　索夏搭上田嘉欣的手，抱歉地回：“是学姐，好久不见了，抱歉。”

　　“你来这干嘛？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没有，我来找人的，就，顾然，学姐知道他在哪吗？”

　　听到索夏找顾然，她高中时的回忆又喋喋不休地窜出来，她一个软绵绵的高一小女孩竟然把顾然锁的死死的。
　　她怎么又出现了？

　　田嘉欣抄在白大褂口袋里的双手，紧紧地攥起拳，微微颤抖，她笑的很职业，不失一点分寸：“你找顾然啊，他上面还有一台手术没做完呢。”她抬腕看了看表：“怎么也还得一小时，他这人工作起来废寝忘食的，我总说他，让他注意点身体，她他也不听，改天啊，我还得说说他。”

　　索夏点点头，他是不是工作狂和自己好像没有什么关系。

　　田嘉欣把索夏他俩领到了儿科外侧，是供排队患儿游玩的淘气堡，顾君君直接脱鞋进去撒泼。

　　索夏抬手，田嘉欣却拦住了她，“索夏，不用担心的，里面有值班护士看着，来这边坐坐，喝杯咖啡怎么样？”

　　索夏迟疑。

　　“你不是要找顾主任吗，怎么都是等，咱们还是老同学，叫我嘉欣就可以，别学姐学姐的，听着客套不亲近。”

　　索夏放下手臂，不可拒绝地答应了。

　　“美式怎么样？”

　　田嘉欣端来两杯美式，依旧不容人拒绝地放在索夏面前。

　　“谢谢学...嘉欣，姐。”

　　直接叫嘉欣，她真说不出口，这么多年了，社交场上那些客套话，好听话她从来是说不出口的，胃里别扭。

　　“你找顾然什么事呢，你要是有急事的话，跟我说就可以。”

　　索夏和田嘉欣对话，总有种被压迫感，自己像被盘问的嫌疑人，不容她有一点的间隙思考，她索夏也不是什么白莲花，受气包，只是看着有点‘任人宰割’。

　　但很明显，田嘉欣对她有攻击力，有种宣誓主权的感觉，这是索夏的直觉。

　　“也没什么大事，一点小事。”
　　说到‘一点小事’时，有点心虚。

　　田嘉欣瞟了瞟正在淘气堡里撒欢的顾君君，带着一股故意为之的惋惜：“你儿子吗？都这么大了，算算你也才毕业没多久吧？”
　　说完，眼神丝毫不移地看索夏，逼得她必须回答。

　　索夏如实回答：“他是我的学生。”
　　她留了一半的话，没说这孩子是顾然的儿子，也想探探这个学姐的底牌。

　　“带学生找顾然？是生病了吗？这里儿科不提前一周挂号是看不上病的，我可以直接帮你找儿科主任。”

　　“不是的，嘉欣姐，我找顾然，是，私事。”

　　田嘉欣见面以来一直保持的唇角微扬的弧度变得有些平了，端起咖啡杯示意索夏饮用。

　　“索夏，今晚我和顾然约好了要一起吃晚餐。”她轻轻地抬了抬眉，嘴角努了努，表示遗憾：“所以，既然不是你的学生生病了，找他有什么事和我说就可以，顾然工作忙，我也不想让一些小事打扰到他。”

　　索夏心里有点冒火，我带着他儿子找爸，怎么就小事了，田嘉欣竟然不知道他有儿子，但话里话外，田嘉欣一副稳稳的顾然女友姿态。

　　是顾然刻意隐瞒有孩子的事？
　　索夏没说这件事，万一顾然是故意隐瞒，她就成罪人了，何况...自己还刚刚给人的豪宅给烧了。

　　“我还是等一等吧嘉欣姐，我有时间。”

　　田嘉欣没有要走的意思，便继续问：“你怎么做老师了？小学吧？怎么做这么累的工作。”

　　索夏确实不太喜欢做老师，但别人质疑她的职业她是不允许的。

　　“还可以嘉欣姐，我们小学老师基本都是早七晚五，很少加班，像嘉欣姐做医生的，时间不固定还有夜班才是辛苦呢，白衣天使，真的很羡慕你的工作。”

　　虽然索夏的小刀比不上田嘉欣的利刃，索夏也没中套透露任何顾然的事，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几句。

　　顾然手术后收拾好才看到索夏给他发的微信。
　　【小暑：我去找你。】

　　看到这四个字，顾然心里不明状地暖了一瞬。
　　下面接着一条。
　　【小暑：你们做心外的医生，心脏都挺好的吧？】
　　刚要回复，她的微信头像又亮了。

　　【小暑：我在儿科淘气堡这等你。】

　　顾然披上外套，搭电梯去一楼儿科，电梯上角的电视里滚动播放一日新闻。

　　没想到，能在电梯里面，的电视机里，看见，索夏，和，他的家。

　　电梯从16楼到1楼，期间不停地停停走走的时间，足以让他从头到尾看完新闻。

　　确实是一件足以让人沮丧的事，但看实习记者与索夏的对话，让他嘴角生出笑意。

　　“你很开心？”
　　“冒昧问下，你刚从业不久吗？”
　　“有保险。”

　　中间那段，有种索夏采访记者的错觉。

　　“索夏。”
　　索夏猛地回头，见是顾然，他的出现，犹如救星，实在不想和田嘉欣尬聊下去。

　　“你来了。”索夏淡淡地说，虽然给人房子烧了，但是在田嘉欣面前，她必须姿态不露破绽。

　　田嘉欣放下咖啡杯，手指悄悄地蹭了蹭嘴唇，生怕口红花掉，她优雅地从高椅上下来：“顾然，做完手术了，顺利吗。”

　　顾然点点头，“顺利。”转而视线久久地落到索夏身上。

　　索夏紧张地用拇指摩挲食指指腹，十分抱歉，眼睛眯着，鼻翼微微地皱起：“对不起，我把......”

　　顾然轻轻地咳了声，把顾君君招呼出来，君君也是玩累了，身后的小孩大哥大哥的叫着，舍不得顾君君走，他穿鞋的功夫，田嘉欣还是胜券在握的自信，只不过看到顾然，她的气场软下来，少见的透出一丝请求：“顾然，今晚一起吃饭吧，对面新开了一家西餐厅，我订了位。”

　　“今天有事，抱歉。”
　　上午他开了一个科研研讨会，穿着正装，气质非凡，气场强大的连田嘉欣都被秒成邻家受气包。
　　他绅士，气质矜贵，穿上西装更显他无可挑剔的身材，他拒绝的声音平静，好听，却让人有种不容拒绝的权威。

　　如果徐漠评价的话，会说，这逼稳如老狗。

　　田嘉欣还要争取一下，不至于在索夏面前丢脸，高三那年表白受的委屈，她一辈子都不会忘。
　　“顾然，我们已经一周没在一起吃饭了。”

　　顾然喉结滚了滚，催顾君君把穿反的鞋调回来。

　　田嘉欣见没有得到回应，便看向顾君君：“这孩子这么大了还穿反鞋，索夏老师你得好好教教了。”

　　顾君君坐在墩子上瞄田嘉欣：“老师什么都管，那不累死了？”
　　说完，更加放肆，歪眼看田嘉欣，然后张开手臂：“顾然，抱抱。”

　　索夏惊的，杏眼快瞪成夏威夷果，生怕下一秒就是父子大战，棒子炖肉，完整童年。

　　顾然屈身半蹲，双手托着顾君君的腋窝给抱起来了，然后抱歉地对同样诧异的田嘉欣说：“田医生，工作上的事，明天再说，我还有事。”

　　人影渐渐远去，顾君君的小脸儿和田嘉欣相对，君君吐着舌头翻白眼，反正，就是不喜欢这阿姨。

　　“看着就心术不正，爸你离他远点。”君君还没坐稳，迫不及待地牢骚。

　　“你知道心术不正是什么意思？”顾然故意颠了颠身上的顾君君。

　　“不想好事儿呗？你以为我纯玩儿？我在淘气堡里看着呢，索老师和那阿姨在一起聊天很不自在，不像和你，像自己家人一样。”

　　顾然：“........”
　　索夏：“........”

　　那谢谢家人了。

　　两个成年人都无语了。

　　索夏听他俩你一言我怕一语地说笑，可那件事必须得说，哪怕煞了这父慈子孝的风景。

　　“对了，索老师急着找我什么事啊？”他明知故问。

　　“顾然，我把你家房子烧了。”

　　顾君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