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不上吗》哈喽旺仔

3、菜馆

　　项目实施地在北方地区的一个小县城里，今年天气冷，检测到夜里当地最低气温能达到零下二十度。

　　先前选用的接缝材料想在今年冬天环境下达到要求，那夏季高温时就会有材料塌陷不成形的风险。

　　假期这几天，付远每天都窝在办公室，和徐浩俩人查资料做试验，比对了五六种材料，从中选了两种。

　　其中一种都是现有材料，试验结果满足要求，但是估计会超出预算。

　　另一种是新型材料——由工大工程学院科研团队最新研发，没有实物。看材料参数也完全符合项目各方面的要求，具体如何还得等假期结束后，和那边科研团队负责人联系详细谈论。

　　这几天加班下来，付远、徐浩几人算是把假期后的项目进度赶上了，只等着假期过后开会讨论后面的工作安排了。

　　突然轻松下来，付远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拿起手机在APP上找好吃的，准备犒劳一下自己。

　　他挑食严重，不吃肥肉，内脏，姜丝；土豆丝可以，块儿不行；胡萝卜丝和块儿都不行；鸡肉鱼肉不要皮，饺子得是素的；咸了不行，辣了不行，也不能甜，他都觉得自己挺烦人的。

　　过年期间常去的饭馆没开业，他懒得开火，每到饭点只能可怜巴巴在家泡面吃。

　　他头枕着椅背，举起手机看着图片，在心里暗暗发誓，今天必须得吃他个昏天黑地。

　　付远刷着评价，冷不丁看到一家熟悉的店名，随即手上动作一顿。

　　这是他大学后街的一家菜馆，离学校打车太近，走路又有点远。

　　他们学校学生都不太乐意过去，饭店名字听起来平平无奇毫无新意，叫刘强家常菜馆。

　　付远还蛮喜欢，上学那会儿就经常去。

　　这家店是柴承宇带他去的，当时付远和柴承宇还不熟。

　　那天中午俩人在食堂遇见，但时间太晚，食堂很多窗口都不供餐了。

　　柴承宇提议一起吃饭，他想着柴承宇不知道他挑食的毛病，找个砂锅米线的店简单吃点就行。

　　当柴承宇把他带到这家店门口时，他看着店名犹豫着不肯进。

　　柴承宇看他磨磨蹭蹭的样子，只是笑着跟他说，“放心，里面很干净的，刘叔手艺很好，做菜很好吃，应该合你口味”。

　　付远张口想解释自己不是觉得不干净，想了想还是没说话，他不想柴承宇觉得自己是个事儿逼，跟在他身后进去了。

　　饭店装修很简单，大厅里放着十来张桌子，有六人桌和四人桌，店里生意很好，都下午两点了一大半儿桌子还是满的。

　　饭店老板是一对四十岁左右的夫妻，老板娘热情地招呼他们进来，还笑着和旁边人打趣道，“这俩孩子长得真好，看着端端正正的。”

　　付远听见，笑着扬起眉毛回了句谢谢。

　　柴承宇找了个角落带着付远坐下，一个看起来十六七岁的女孩子过来给他们点菜。

　　柴承宇自然而然地拿起菜单递给了付远，自己拿起笔，写完后把本子给了付远。

　　付远拿起本子，看到上面写着蒜蓉油麦菜，水煮肉片和酱爆茄子，外加一瓶豆奶，一瓶可乐。

　　他很稀奇地没发表意见，柴承宇点的这些菜他都挺爱吃的。

　　付远只当柴承宇也爱吃这些，探近身子看着柴承宇，笑容满面道，“学长，你也爱吃这几个菜啊，咱俩可真有缘”。

　　柴承宇看着付远扬着眉毛，不慌不忙说，“在学校东三食堂见过你几次，看到你餐盘里差不多就是这几个菜，我猜你应该爱吃，就算不爱吃应该也不会出错。”

　　付远瞪大眼睛微愣，这是他第二次见到柴承宇。

　　第一次是在学院新生经验交流会上，柴承宇作为大三学长分享经验。

　　会后他找到柴承宇，毫不在意别人看他地目光，乐呵地问，“学长，能加你个联系方式吗”。

　　柴承宇没问为什么，很爽快地应了。这个对话框也是在很久之后才派上用途。

　　付远没想到那次交流会后，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他俩还见过那么多次，柴承宇竟然注意到了他爱吃什么。

　　那他在餐盘里挑来挑去柴承宇应该也看到了，付远顿时有些难为情。

　　柴承宇也很体贴的没再继续这个话题。

　　“在学校还适应吗？跟室友相处怎么样？”付远听到柴承宇这么问。

　　“都很好呀，我很喜欢。”柴承宇说起话来总是温和的，付远不自觉就放松下来，也没注意到自己的语气带着亲近，他俩就这么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

　　菜很快就上来了，付远安静专注地吃饭，柴承宇看他没有不适也放心地拿起筷子。

　　当然，付远在这家店里吃的很开心。之后在学校的七年时间里，他时不时都会过来改善一下口味。

　　只是工作以后，离那边有些远，就没再去过。

　　他看着这家店的页面出神，不知不觉就想到了柴承宇，想到了除夕那晚的短信。

　　他略一思考，兴致勃勃拿起外套出了门。

　　到公司门口，还不忘笑着和保安大哥说，“李哥，这大冷天的，辛苦了。”说着手就伸进口袋里，熟练地掏出一支烟，递给了李峰。

　　李峰也不跟他见外，接过烟打趣他道，“这是接对象去？看这一脸春心荡漾的”。

　　付远也不否认，笑着说，“那可不，这么久不见，可想死我了”。

　　李峰只好摇摇头，“你这小子，嘴里不蹦一句浑话你浑身难受”。

　　付远坏笑着跟他招手，“哥，你也赶紧回家吃饭吧，可别让嫂子在家等急了，走了啊”。

　　他说着抬手招来出租车，打开车门就坐了上去，将李峰笑骂他的话关在了门外。报了地方后，司机师傅踩上油门一溜烟就走了。

　　“谢了，师傅”，付远打开车门，长腿一伸走下来。看着熟悉的店铺良久，走进去眼睛扫一圈打量着。

　　店里应该重新装修了，看着明亮了很多。这会儿正是饭点，店里人不少，都要没位置了。

　　他进来后走到个小桌子旁，一个面生的小姑娘拿着菜单过来，付远没看菜单，直接说了两个菜名。

　　他百无聊赖地坐在凳子上看着周围的人，他经常这样“看”身边的人，这让他觉得很平静有趣。看着他们哭笑吵闹，他觉得烟火气十足，打心底里满足。

　　周天以前还揶揄他，“拿着太监的钱，操着皇上的心”。付远不接受这类比，觉得类比太监是诅咒，说什么都要和周天打一架，最后周天无奈把“太监”换为“大臣”才结束了战局。

　　他脸上挂着笑正想得出神，老板娘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他边上，声调高昂惊讶道，“哎哟，小伙子，真是你啊，我就说看着像，好久没见你过来了”。

　　付远听到声音后回神，扭头看到人赶忙笑着说，“哎，刘婶儿，您还记得我呢，这不是工作了吗，离得远，今天突然想吃刘叔做的饭了，这不就过来了”。

　　“哎哟，我咋会忘记你这么俊的小伙子呢。我还猜你到别处工作了，以前老跟你一起来的那帅小伙，年前还过来了，我跟他问起你，他还说你俩没什么联系了，他也不清楚你毕业后去了哪里”。

　　听到这话，付远一下站了起来，凳子被他突然的动作顶着朝后滑动，“是看起来高高瘦瘦，很帅气那个吗？”，他语速不自觉地加快，急切地问。

　　“除了他还能有谁，那会儿不就你俩会一起过来吗？”老板娘看到他“噌”地站了起来，吓了一跳，满脸疑惑道。

　　付远略一想，“也对，回来过年嘛”，他喃喃道，"指不定现在已经走了呢"，他想到这些又慢慢坐了回去。

　　谁知老板娘冷不丁又道，“那小伙子这一年倒是经常来，你是没他联系方式了吗，要不你把电话留这儿，等下次过来我交给他”。

　　付远更震惊了，难以置信地看着老板娘，“您是说，他这一年经常来？他不是在国外吗？怎么经常来啊？”他像是没听懂老板娘话里的意思一样，着急地追问道。

　　“他大概十来天会来一趟，听他说在你们大学当老师呢，具体的这我也不太懂”。

　　这时，店里又来了三位客人，老板娘眼睛朝那边看着，“你吃好喝好哈，有啥需要就叫婶儿过来”，说完这些，她就过去招待客人了。

　　付远也不好再追问下去，上完菜，他浑浑噩噩吃着饭，也没心思品这菜是什么味道，跟以前相比有没有变化，满脑子都是“学长回国了，竟然在国内工作了”。

　　他的激动和惊讶像是要溢出来一样，这时随便找个人过来，都得感叹这小伙子怕不是中彩票了吧，都乐傻了。

　　晚上回到家，他躺在床上，眼睛盯着黑暗里的某一处，脑子里反反复复想着老板娘的话。

　　最初的惊喜激动过后，付远才后知后觉意识到柴承宇回国都一年了，他什么也不知道，柴承宇也没联系过他，心情顿时低落了起来。

　　关灯后的房间一片漆黑，“这城市也不大，指不定哪天就碰到了呢”，他轻声说道。

　　这话仿佛是给自己找个借口，也仿佛只是觉得能见一面就很满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