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不上吗》哈喽旺仔

2、回复

　　柴承宇回国一年多了，目前在母校任职。

　　他大多时候都在实验室带研究生搞科研，也给本科生和研究生上课，只是比较少。

　　他的工作总体来说，不是特别忙，但也绝对不轻松。

　　今晚跨年家里很热闹，小叔一家四口也过来了。

　　柴梦期是家里最小的，也是唯一一个女孩儿，在柴承宇任职的学校读大二。

　　柴梦阳学的计算机专业，明年研究生毕业，现在正在忧心着找工作。

　　柴梦期、柴梦阳两兄妹有个很奇怪的地方，他俩性格都像小叔——柴荣一样固执，决定的事情没有特殊情况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稀奇的是，柴承宇就被他俩划分到了特殊情况的范畴里。

　　这两兄妹对这位堂哥都是又敬又爱，就连柴承宇都说不清楚为什么。

　　他只能将这归结于自己年龄比他们大，是小孩子对大人世界的好奇心作祟，平常见面对这俩小孩儿也会照顾一些。

　　一家人从下午开始准备年夜饭，柴母——宁筝和小婶儿——何琳俩人在厨房大展身手。

　　家里四个男人和柴梦期被嫌弃在厨房碍手碍脚，都被打发出去择菜洗菜，剁饺子馅儿了。

　　一直热热闹闹忙活到天都擦黑了，一家人才坐下开始吃饭。

　　饭桌上，柴梦期和柴梦松作为小辈你一言我一语地夸着菜好吃，直把宁筝和何琳逗得眉开眼笑才作罢。

　　柴承宇也顺着给大家一一送了祝福，年夜饭在这一人一筷子的热闹氛围中过去了。

　　饭后收拾完，一家人坐在沙发上看春晚。

　　柴兴、宁筝、何琳坐在长沙发上，柴荣坐在一边单人沙发。

　　柴承宇找了个藤椅坐在另一边，梦期、梦阳俩人跟着找了大垫子铺在柴承宇旁边坐在地上。

　　这种长辈围坐在一起的场合下，小辈的工作、生活是永恒地话题。

　　柴荣对柴承宇具体工作也不太了解，只是知道在工大当老师，这会儿坐在一起，他问柴承宇现在工作怎么样，适不适应，累不累。

　　都是些平常问题，柴承宇也都笑着耐心地回答了。

　　小婶儿何琳接着笑吟吟地问，“小宇今年三十了吧，有对象吗？”

　　柴承宇知道小婶儿是在关心自己，也没觉得冒犯，但这问题他实在不知该怎么答。

　　说有吧，下一步就是啥时候带回家看看，说没有吧，下一句话就是要张罗着给介绍对象了。

　　他正想着该怎么接话，就听柴母和颜悦色道，“现在年轻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孩子们的事儿就让他们自己做主吧，咱们吃好喝好就行啦”。

　　何琳哪能不懂是什么意思，面不改色地笑着说，“也是，现在年轻人比咱们那时候接触的多，懂的也多，咱们好多东西也得靠他们教呢”。

　　一句玩笑话也就轻松地把话题盖过去了。

　　接下来的话题在柴梦阳工作、柴梦期学习、谁家孩子怎么样了上面兜兜转转。

　　父母到了这个年纪，坐在一起聊天，说来说去，都逃不开孩子的事情。

　　柴父柴母、小叔小婶年纪大了，熬不了夜，不到十一点就去睡了。

　　睡前不忘还嘱咐他们三个早点休息，别熬太晚。

　　客厅里三个年轻人，看着电视时不时聊两句，在手机上回复个消息。

　　沙发上柴梦期两眼冒光，劈里啪啦打着字，看那要戳穿手机的架势，不知道地以为有多大仇呢。

　　其实不然，此时某女大学生宿舍群里，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

　　这源于柴梦期在群里发了张照片。

　　照片上是个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男人，穿着件灰色的毛衣，坐在桌子前专心地包饺子。

　　男人鼻梁很挺，嘴唇不算很薄，下颌线条利落干净，长相偏硬，但看着照片里他的目光和动作，让人丝毫不觉得严厉，反而感觉温文尔雅。

　　-这是哪位神仙，一分钟之内我要知道他是谁！！！！

　　宿舍里睡柴梦期对床的女生急吼吼在群里问道。

　　柴梦期也不卖关子，语气里满是得意和小骄傲地回道。

　　-我今天来我堂哥家了，这就是之前说的那个巨帅的堂哥。

　　-天呐，就是那个在咱们学校当老师的吗？

　　-我知道，我知道！之前有学姐上过他的课，后来在学校论坛上发了他上课的照片，一下子就火了。

　　-哇啊啊啊啊，菜菜，你也太幸福了吧，放假在家都能看到这么养眼的帅哥，我羡慕，uuuuuuuu。

　　-菜菜，你再偷摸拍一张，论坛上照片都是上课偷拍，好模糊啊。

　　-是啊，拍一个拍一个，举双手赞成。

　　-臣附议，快去快去，臣等候着菜菜公主带照片回朝议政。

　　群里几个女孩子叽叽喳喳地讨论着。

　　手机叮铃咣啷响着，像是加油的助威词，背着舍友重大期待的柴梦期心怦怦地跳。

　　她悄咪咪将摄像头对准了柴承宇侧脸，正准备按下快门时，猝不及防和屏幕里一双眼睛对上了。

　　柴承宇转头看着她，疑惑地问，“和谁聊天呢，消息这么多”，看起来并不在意她的举动。

　　柴梦期看也不看地迅速把手机塞进口袋，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得面红耳赤。

　　“哥，你别管她，肯定是又在和她的那群小姐妹讨论哪个男明星多帅，身材多好呢”，柴梦阳看着柴梦期尴尬的神色，不太在意地笑着说。

　　“我不是，我没有，你别瞎说”，柴梦期面有赧颜，着急否认。

　　家里就她一个女孩子，从小到大都宠得厉害。

　　“好好好，你没有，是我想岔了”，柴梦阳好脾气道。

　　听着叮叮咚咚的提示音响个不停，柴梦期越发局促，急切地想找个话题把这一茬揭过去。

　　“承宇哥，你，你有喜欢的人吗”，情急之下，柴梦期急中生智道。

　　柴梦阳闻言，见怪不怪地看了柴梦期一眼，之后把目光转向了柴承宇，竖起耳朵听着。

　　说实话，柴梦阳对柴承宇这个哥哥好奇得紧，从小就听爸妈说这位堂哥多优秀，要把他作为榜样学习。

　　他俩年龄差了六七岁，从小也玩儿不到一起。

　　等他长大后，柴承宇就出国读书了，他们一直接触不多。

　　他也不像柴梦期年纪小不管不顾，好奇什么都能问出口。但既然柴梦期都问了，自己听一听也没什么影响吧。

　　“。。。”，柴承宇看着他俩期待的眼神，也没明白话题怎么就突然落到了自己身上。

　　“有”，柴承宇迟疑了一会儿，还是答了，脸上没什么表情。

　　一听到柴承宇的回答，柴梦期当即来了兴致，精神抖擞起来，也顾不得群里舍友的催促，一连串问题就砸了下来。

　　“是谁啊，你同学吗，国外认识的，你俩现在在一起吗，在一起多久啦，异地恋吗？”

　　听着这一连串问题，柴承宇也不拒绝，神色从容地挑着答，“是同学，但没有在一起”。

　　柴梦期身体无意识前倾，靠近柴承宇不解地问，“喜欢为啥不在一起啊”。

　　在她眼里柴承宇是世界上最完美的人，温和有礼，聪明帅气，从小到大获得地奖杯、奖状一柜子都放不下，简直是个香饽饽一样的存在。

　　当然，柴梦阳也是这么想的。

　　“他有男朋友”，柴承宇看不出表情地回道。

　　“。。。”柴梦期像一下子被定在原地，呆呆地张着嘴。

　　她一边惊讶竟然会有人不喜欢柴承宇，一边又心疼柴承宇喜欢一个不喜欢他的人。

　　她不动声色地瞥着柴承宇，发现柴承宇只是很平静地陈述，脸上丝毫看不出难过。

　　她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在心里感叹，“不愧是堂哥，连喜欢人都这么与众不同”。

　　柴梦阳在短暂的怔愣过后，若无其事地问，“哥，你觉得工作是优先考虑地点还是长远发展？”

　　柴承宇看着他俩欲言又止的表情，没再解释什么，顺着柴梦阳的话题说了下去。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眼看时间快到零点，柴承宇开始频繁看向手机。

　　柴梦阳一直在关注他。“哥，快零点了，你要不要给朋友或者同事提前编辑一下祝福短信”，很自然地结束了话题。

　　果然，柴承宇拿起手机说先回房了，让他俩也别熬了。

　　留下两兄妹在客厅里面面相觑，静默无言。

　　柴承宇回到房间躺上床，视线落在天花板上，想着刚刚和兄妹俩人的对话。

　　他看到了柴梦期手指在膝盖上绕来绕去，眼里满是自责和安慰，他也不是没感觉。

　　相反的，他很难过。只是最难过的那几年已经过去了，现在提起来好像更多是习惯了。

　　他和付远已经很多年没联系过了，其实说起来，还是他自己主动远离的。

　　奇怪的是，最近几年每到大大小小的节日，柴承宇都会收到来自付远的节日问候。

　　付远有男朋友，他看到过付远朋友圈里和对象一起吃饭的照片。

　　在他看来，付远和对象见过家长，感情生活稳定。

　　他想不通为什么会给自己发短信，也就不回复，怕尝到甜头后一发不可收拾。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每到节日时候，他还是会拿着手机等零点那条祝福短信。

　　就像这条简单的“学长，XXXX快乐”的短信，是什么灵丹妙药真能让他一下子就快乐起来一样。

　　去年他酒后没忍住设置的节日提醒现在正欢快的响着，柴承宇叹气关掉了。

　　“叮~”，零点一到，手机就响了起来。

　　-学长，新年快乐。

　　没有一句多余的话，要不是前面的称呼还在，柴承宇都要怀疑是群发的短信。

　　往常这种时候，柴承宇看一会儿后就放下手机强迫自己闭上眼睡觉。

　　不知是今天和柴梦期谈论到付远的原因，还是内心压抑太久的欲望作祟，他的手指鬼使神差地在手机屏幕上点击着。

　　-新年快乐，付远。

　　像是怕自己后悔一样，他迅速地点击了发送。

　　他闭着眼缓缓呼吸，在床上翻来覆去，怕收到回复，又期待着回复。

　　柴承宇再睁眼时已经天光大亮，他拿起手机看了眼时间，看到没有回复的对话框，摇头发出短促的一声笑。

　　他换上衣服，洗漱后出了房间。

　　打开房门，看到一家人齐齐整整地坐在餐桌前吃饭。

　　听见他开门，饭桌上的目光都朝门口方向看了过来。

　　柴母笑着道，“小宇，快过来吃饭，看你没睡醒，就没叫你”。

　　“谢谢妈”，柴承宇应道，走过去在柴梦阳身边坐下，柴梦期在他对面。

　　小姑娘看他落座，碍于长辈在场，嘴巴张开又闭上。

　　“昨晚外面放烟花，我房间隔音不太好，有点吵，睡的比较晚”，柴承宇随口说道。安抚地对上柴梦期的目光。

　　早饭过后，小叔一家就道别回家了。

　　下午，柴承宇和柴父俩人在客厅下象棋，柴母在旁边织毛衣。

　　“小宇，你心里还想着那孩子呀”，柴母放下手中的毛衣，皱眉突然问道。

　　柴承宇的情况，柴父和柴母是知道的。

　　当时柴承宇第一时间就告诉了他们，他们刚开始觉得震惊和不解，但看着柴承宇时常看着一个地方出神，他们又满心不忍。

　　晚上躺在床上，柴母哭着对柴父说，“小宇现在需要我们的理解，我们作为父母，这份信任我们得给，也只能我们给”。

　　于是出柜这件在其他家里少不了鸡飞狗跳的事，在柴父柴母默认的情况下平静地过去了。

　　柴承宇走棋的动作停顿了一下，还是坦诚地答道，“嗯，是的”。

　　柴母也没觉得意外，只是叹了口气。

　　“不管是对方的性别，还是对方的感情状况，这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你会过的很辛苦。

　　作为妈妈，我肯定想要我儿子能开开心心的，但是人生是你自己的，以后的路我和你爸也不能一直陪着你。

　　你想要相伴一生的人得你自己来选，我和你爸虽然心疼你，但也支持你的决定，你就放心往前走，不要怕别人说什么”。

　　柴承宇知道这是怕他因为小婶儿的询问有压力，才特意说给他听的。

　　他走过去轻轻地抱住柴母，眼神柔和，“知道了，妈，谢谢您和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