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神沦落NPC日志》椰片

91、虚实

　　”真正的云淡风轻是在百年之后。”老嬷和钟楚瓷描述。
　　”公主那神流操控的元神，被太后娘娘贯入了一缕阴煞气，这缕阴煞气取自容鹰殿下的贪欲...公主生吃了姑爷。”
　　钟楚瓷手中的鲛人画轴掉落在地。
　　不过理性还是占了上头，想来也只能如此，容汐心慈，这样打下去，宁可自己死了也不能伤害小刀分毫。
　　”我倒是觉得没什么比这个更好的结局了。”钟楚瓷左手握拳咳嗽着说道，掩饰刚才自己掉落画轴的慌乱，”作为太后她规劝陛下，阻止了陛下入魔的结局，也救了天下苍生甚好甚好。作为母亲，也让女儿逃离魔爪，免受伤害，也很合格。”
　　她眨了眨眼，”那海灵呢，大婚又是怎么回事儿。和龙王不是初五大婚么，怎么是十五。”
　　”公主自从看见自己元神嚼烂姑爷身体剩下一摊泥肉和白骨之后，昏睡了一百多年，醒来之后神智失常，断了自己的鲛尾，对于鲛人而言鲛尾相当于身份的象征，她太想做凡人了，哪怕是个残缺的凡人。海神没有七情，对爱没有概念，还说只有折磨自己才能唤他回来。因为公主神智不清，海灵就枯竭了，这也是为何海啸停止的原因。大婚那件事儿，据说是她偷听了姑爷和义父的对话，大婚在十五，这也该是姑爷的承诺。”
　　这容汐公主真是记吃不记打，一个混混怎么可能兑现这种诺言，已经被辜负一次，却还是困在了他的君子诺。
　　这冗长又扯淡的故事当然是商今朝编造的，那时候他为了水字数，又为了突出男女主的神性，救赎鲛妖，恢复海灵。
　　现在被困在这破岛上，真想穿越回去扇卢胜美那小子几巴掌，你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啊，若按常理来说最后一个副本难度最高，他真的怂了。
　　商今朝醒来是在一个人的掌中，抬头一看，对上了一双银瞳，青年砸吧砸吧嘴，”我又做梦了。”
　　反应过来突然弹跳起来，”啊啊啊啊！”
　　”你是...你是...”
　　鲛妖面无表情像是在观察一只蚂蚁。
　　”我怎么会在这儿？”商今朝问。
　　”卢胜美，你是不是爱上那个姑娘了？”
　　卢，胜，美！
　　她如何知道自己的名字。
　　”你爱她为何不折磨她？”
　　这智障台词智障人设是自己给她安排的？
　　”她和你不一样，她不是抖m。”
　　她听不懂，很正常。
　　鲛妖苍白美丽的脸毫无笑意，”秤砣山的石头是我设下的圈套，我给了石妖灵气和被辜负女子的一段记忆，可你的选择也惹那位姑娘生气了。”
　　姐姐，咱能别提这茬么。
　　”是啊，是啊，我是个王八蛋，你找我不会就是为何说这些的吧，有什么要紧事，快些说，说完了我好去找她。”
　　礁石窟很冷，她终于为了和他说话方便变小了身形，商今朝从她庞然大物的掌心掉落。
　　看见她的下半身差点儿没抽过去，但还是很礼貌的绷住脸上的表情。
　　”卢胜美，你不属于这个红尘，但我想你想守护这个苍生，因为只有这样红尘不散，你才能苟活着回去，你的文稿才会被征用。”
　　商今朝不解其意，”你到底要我做什么？”
　　”我要和你玩个游戏，你来猜猜那姑娘因何念而生，善念妄念贪念还是恶念？”
　　商今朝犹豫。
　　魂魄因念而生...世人大多都是恶念而存，更何况钟楚瓷这样一个饱受不公之人。
　　凡事都要先了解个结果，商今朝谨慎地问，”若是猜错了呢？”
　　”猜错了的话，你非但回不到你那个世界而且这个世界也不会存在。”
　　懂了就是死了呗，说的那么花里胡哨。
　　这个问题确实值得思考，若按照清灵寺那个镜子预兆的结局，他确实死在钟楚瓷的剑下，看她浑身魔气，好像是因恶念而生。
　　但又不一样，他亲眼见过她在疫情中救人，也真情实感的心疼小粮，和那群念奴娇的孩子谈天说地，他是该相信哪个，是命定的结局还是亲眼所见。
　　”我选...”
　　——
　　钟楚慈听完这个故事，也随阿嬷领了布匹去了绣坊，被征选过来的绣娘每人一个隔间，一个月时间展示成果。
　　这里就只有那海神公主一个神明，若是能讨她欢心，估计就知道慕明花的下落了，慕明花辨是非，只要信徒献祭就能完成一个愿望。
　　钟楚瓷本想绣一个款式蓬松的婚服，层层叠叠正好能盖住她的腿。
　　当她提起针线开始绣第一针的时候，却发现不对。
　　为何明明看起来是金色的线绣上去却是红色的线，红色的线和红色鲛纱在一块儿，绣和没绣差不多，她径自出门找老嬷换线，而老嬷却疑问，”姑娘，这...这就是金线啊？”
　　其他绣娘也闻声出来装作针线不够似的凑热闹，看过之后都说是金线不假。
　　钟楚瓷无奈只之下示范给她看，在鲛纱上绣了一针，那线果真变红融合进去。
　　可众人看不见，都指红为金，说是金线，没什么问题。
　　她纳闷儿的回到隔间，对着光研究了半天，到底是什么材质，最后放在烛火上烧。
　　和普通的线一般无二，被烧就会变黑然后殆尽。
　　就在她万念俱灰时，那被烧黑的线竟变成金色的细粉。
　　这些人仿佛被施了个什么虚实咒一般，都被迷惑了，原来金色的真相被红色淹没，老嬷讲的故事是假的。
　　容汐什么都不懂，那少年扔下一句爱是折磨就走了，她寻不到他，她便为了这所谓的爱舍弃了人鱼的身份象征，断了尾巴。
　　钟楚瓷能眼通阴阳，但这是几万年前的事情，她也无能为力，只好唤出血晶石里的尸魂们让这群小百科全书帮自己查查到底是何原因。
　　这些黑气别的不行但是对于这各种各样的咒倒是精通的很，有个第一个看透的尸魂争先恐后的冒出来抢答，”这是虚实咒不假，而且是天上的龙王做的，容汐和小刀本没有姻缘，龙王强行制造情劫，才在所有人的记忆中美化，其实那嬷嬷故事也不全是假的，但小刀从未对容汐动过情...他从头到尾...就是个骗子...”
　　钟楚瓷顺着这些线索，在脑海里构造了一副景象，回忆也如潮水一般滚来。
　　容汐逃婚不假，遇见小刀不假，义父对小刀的好却是假，小刀和尧子同为王大道门徒，王大道原本该是偏向尧子的。
　　钱汝知包下海域是真，容汐在众人前，找过小刀是真，尧子倾慕容汐是真，小刀对容汐的好也是真。
　　可贩卖容汐给官人赏玩之人却是小刀，那少年成日被欺负被霸占地盘，心里头生了许多的气，尸魂们说从未动情其实并不准确，他也心动过，不管是在山楂树下，还是在海底亲昵，亦或是满天的火树银花中，纵然是骗，纵然只是想借机报复尧子，只是想容汐满眼都是自己从而让尧子悲痛欲绝。
　　但也有过动情的瞬间，只是这种情绪太微不足道了，尤其在那样可怖极端的嫉妒心下，更加的微不足道。
　　一切的转折在容汐知道自己的眼泪可以换钱，便随手送了很多给尧子。
　　小刀看到连容汐也分神给了别人，心里头嫉妒的发疯，一气之下又为了讨好钱汝知多分一块儿海域给自己，让义父看得起自己一些，才把容汐送了出去。
　　不过...不过，在那源源不断奔来的记忆里，钟楚瓷看到了重叠的画面。
　　卷起的残花飞舞之间，打马从钱府闯出来的也是小刀，小刀后悔了，仿佛良知被唤醒了一样，又救了容汐出来，满身满脸的伤。
　　之后他抱着昏倒的她哭了很久。是发自内心的对不起她，又恨极了一无是处的自己，仿佛天荒地老之间唯有这一刻的情绪才是真的，真的发泄，真的嫉妒，真的恨，也真的爱。
　　真的怕她惨遭毒手，真的后悔自己交易时候的冲动。
　　他有过诺言，有过保护她的诺言，保护不被人发现她的诺言，有过在他身边永远都不会受伤那样狂妄的诺言。
　　小刀俯下身子，对着受惊昏迷的容汐吻了又吻，吻了又吻，吻到双方的唇齿全是鲜血，吻到他觉得自己在生吃她的血肉，才吓了一跳，收敛起自己的兽性。
　　才将她扔回海里。
　　他怕义父知道因为自己犯蠢得罪了钱汝知让兄弟们丢了饭碗，当天夜里，小刀亲自杀了养育自己的义父。
　　宁远不会说谎。
　　没错，忠心的宁远不会说谎的。
　　说谎之人，假作深情之人全是小刀的真实心里写照。
　　虚实咒里的美好，皆是小刀的幻想。
　　后来渔民解散，他没有了经济来源，可就算是这样他也没有放弃折磨容汐，他曾在那个小屋子里鞭打了容汐四五十下，靠海神泣泪获得了百来颗的鲛珠。
　　他那时候还没意识到自己已经入魔，这突如其来的魔力足够囚禁容汐，并驯化她，日日为自己提供鲛珠。
　　每当靠着鲛珠赚了些钱就会脾气好下来很多，会肆意的亲吻她，或是留下各种各样的自己的痕迹，跟她解释，”陆地生活很难，穷就要饿死，你的那些眼泪珠子很值钱，我也是不得已才这样。”
　　当看见她被野山楂酸到牙倒五官皱在一起的表情，才会漏出像个少年似的明朗笑容，容汐其实很喜欢野山楂，因为在记忆里只有很酸的时候，他才会真的高兴，比自己流下鲛珠还会让少年高兴。
　　有日，容汐因为陆地生活频繁干涸，眼泪亦流尽，小刀却觉得鞭打无用，有了断尾逼泪想法。
　　后来那还那样宁远找到了小刀，带走了容汐，小刀失去经济来源发狂失控屠宰海底生灵。
　　神魔交战那次，是海神容汐第一次杀人，在她最接近人类情感的时候，杀了给自己带来无数次痛苦的爱人。
　　尸魂们补充道，”对了，容汐公主从小缺一块神识。每每受到刺激，会间或缺失一段七秒的记忆，而且随着时间推移保存记忆的时间越来越短。比如这个十五大婚，可能就是记错了，因为不管是虚界是实界，我都没有查到关于承诺大婚的场景。”
　　就在她失忆的前七秒里，她不识爱憎的手刃了小刀。
　　然而七秒过去，留在她心底的不过是那般爱的感觉，她寻不到她的爱人了，被她亲手杀掉的爱人。
　　那句爱是折磨，就像海风拂过徒留下的叹息。
　　一个心狠心冷到了嫉妒扭曲的人给爱下了这样的定义，捉弄着缺少一片神识的容汐公主。
　　容汐恋凡，喜欢人间烟火气，小刀就抓住了这点每每洗脑道，人间就是这样，苦乐参半，我都是因为爱你，因为我们以后更好的生活下去，才不得已这样做。
　　钟楚瓷对魂魄的感知能力更加细腻一些，尤其是魂魄大起大落一人独处的时候。
　　”大婚不是假的，是在他后悔之后，把容汐从钱府救出来的时候，在他赎罪忏悔的时候，短暂的想过，若是她还爱自己的话就娶她过门，容汐那时候昏迷却被她胸前海螺感应到了记载在了其中。只是看到曾经欺负过自己的渔民兄弟都有了更好的归宿，他又改变了想法。”
　　钟楚瓷有了喜服的雏形。
　　三天后绣娘们打包交差，各回各家，说半月之后公布结果。
　　她回到岸上的破屋子内，商今朝这几天却不知去向。
　　正好趁这段时间她掏出神牌念咒解开，果然眼前浮现了金色的文字。
　　这就是永亡经的下半阙了。
　　她用一天时间将内容牢记于心间，可商今朝还是没有回来，两天，三天过去了。
　　喜服成绩也该公布出来了吧。
　　她睡了一头午，被敲门声惊醒，是那个老嬷，但不只有她，身后还跟了一群雄赳赳气昂昂的壮汉。
　　”带走。”
　　老嬷也没了那般恭敬，大手一挥那些兵士就压倒了钟楚瓷。
　　其实钟楚瓷可以一把将这里所有人都掀飞，但是无所谓，她料想到了这个结果，她就是单纯的想会一会这个容汐公主。
　　无境尸渊。
　　一条封印自沉睡的东方无门身上化解。
　　男子勾唇心念，”好徒儿，是你么？”
　　下半阙招式大成。
　　还有半阙钟楚瓷想定然就在这人鱼公主的考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