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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第五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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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机的时候褚婉阁想起来给闻灼回了个电话过去。
这个时间,他应该正在上班的路上。
“昨晚睡着了,没看到信息。”电话一接通她就解释道。
“没事,最近怎么样?”电话里的男声一如既往的低沉。事实上,闻灼已经坐在了办公室里,准确说,他昨晚就没有离开过这里。
闻灼最近忙得焦头烂额,之前和蒋方海一起做的那个度假村的项目遇到了点麻烦事,施工的工地上出了个事故。
本来这种事情按照常规的理赔流程往下走即可,谁知道却被有心人写了匿名举报信,事情逐渐变得棘手起来。
原本他是打算抽出几天时间去一趟褚婉阁的剧组探班的,结果出了这个事之后,他已经连轴开了好几天的会,和公司高层和部门负责人,和政府相关职能部门的工作人员,和处理危机的公关公司等等。
昨晚就在结束了一个冗长的会议之后,他点燃了根烟,倚在落地窗前吞云吐雾,可依旧还是压不住心头的疲惫和困顿,那一刻,他突然很想听一听她的声音。
可看了一眼时间太晚了,想了想,闻灼还是打开微信发了那条信息,一支烟抽完,意料之中的没有得到回复。
也是,她拍了一天的戏,那个时间点怎么可能还醒着。
他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的,所以在电话里一字不提公司的处境,语气如常地和她闲聊着。
“等这段时间忙完了,我去看看你。”闻灼揉了揉眉心,努力打起精神来。
“好啊,什么时候来提前告诉我,不过这里条件有些艰苦,不知道你能不能受得了。”褚婉阁看了一眼时间,差不多了,她准备结束这通电话。
机场广播响起的瞬间,她飞速将手机挂断,一时间心里砰砰乱跳,也不知道闻灼有没有听见广播声。
褚婉阁等待了片刻,好在闻灼并没有再打过来跟她确认,看来他是没有听见了,她不由得一阵庆幸,还好没有露馅。
回到剧组一切如常。
只除了褚婉阁总像是睡不够似的,只要在片场没有她的戏时,大部分时候她都戴着眼罩靠在躺椅里补觉。
恰好拍到全剧最辛苦的一段,为了脱贫致富,她带领着全村的村民一起种植黄芪。女主的很多戏份都在田间地头劳作中拍摄,播种施肥,松土除草,几乎都需要弯着腰进行,于是一整天拍摄下来,腰部酸疼得像是要断了一样,令人苦不堪言。
思琪有心想找导演说一说,被褚婉阁严令禁止,这么一点苦就受不了,她干脆也别在这个行业混下去。
思琪嘟囔:“可你如今跟常人不同啊,你怀……”
褚婉阁刻意清了清嗓子,打断她,“注意言辞。”隔墙有耳啊妹妹,心直口快也要分地方,她忍不住扶额。
思琪连忙捂住嘴。好在现在是晚上,她们又在房间里,外面也没有旁人,“下次一定注意。”
褚婉阁最近除了犯困,还有点食欲不振,好在肚子里那颗小种子算是个懂事的,大概是知道妈妈工作很辛苦,从来没有闹腾过,是以她并没有出现恶心反胃孕吐等明显不适的症状。要不然在剧组这个鱼龙混杂的地方,还真不好隐瞒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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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漏偏逢连夜雨,度假村施工工地的事故原来仅仅只是一个开始。被举报之后,政府的审计部门入驻公司查阅最近三年的财务账簿,为期三个月。
查就查吧,没有做过亏心事倒也不怕鬼敲门。
闻灼接到秘书项阳的电话,眼皮没来由的跳了跳,最近没有休息好,细长的眸眼下是一片暗青的阴影。
他今天专程来拜访蒋方海的父亲,说到底度假村这个项目是他将蒋方海牵扯进来的。
如今遇到麻烦事,作为晚辈,于情于理都应该登门道歉,毕竟他知道,蒋方海单凭一家宴遇的营收,是绝对投入不了那么多资金的,说到底,里面的大头还是靠蒋父赞助和支持。
结果话还没说几句,手机就疯狂震动,他本来提前给项阳交代过,除非是十万火急之事,否则一个小时内不要给他打电话,因为今日他除了道歉还有另外一层意图,就是请蒋父指点迷津。
父亲去世后,很多事情,他突然就没了可以与其商量的人选,他是当局者迷,所以偶尔也需要蒋父这样历经千帆的旁观者。
项阳很少会做出违背他的举动,看来确实是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向他汇报。
闻灼原本在煮茶,久未练习,手生了不少,手机响,他只好放下手中的茶具,跟蒋父说对不起,有个紧急电话需要接听一下。蒋父抬了抬手,请他自便,在他走出书房前,听见蒋父稳稳地低吼了一声,“还不快滚进来,躲什么清净。”
被吼得人自然是蒋方海,耷拉着脸和闻灼擦肩而过,推开书房的门。
关于这一点闻灼是知道的,蒋方海一直都很怕自己的父亲。
眼睫微垂,他收起心绪,接通了项阳的电话。
事出紧急,所以项阳三言两句就讲述清楚,原来是工地出事的工人家属找去了公司,趁着保安不注意爬上了顶楼的天台,意欲跳楼威胁众人,并且一直嚷嚷着见不到老板誓不罢休,警察和消防都已经去了。
公司分管行政的副总也已到场,结果对方却一口咬定他不是老板,一定要闻灼出面。
闻灼眉头拧紧,隐隐觉得这件事的背后没那么简单,脑海里浮现出刚刚蒋父跟自己说的那句话——想想看最近有没有得罪谁。
商场如战场,这几年他大展身手,积了怨的人两只手怕是都数不过来,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出到底会是谁这么耗时耗力大费周章。
但此刻他也顾不上想那么多,先处理好眼前之事最为要紧。
他快步走到书房前,隐隐约约听见门里面传出蒋父训斥儿子的声音,“我看你如今是越发的心里没数了,成日里和个女明星厮混在一起,像个什么样子。”
他没有再听下去,敲响了门,解释自己临时有急事,改日再来拜访,同蒋父告别。
还没走出去,就听见蒋方海匆匆追出来,“等等,我跟你一起走,呆在这儿烦死了,我就说让你别来别来吧,你还不信,我就是那个被殃及的池鱼。”
闻灼没理他,加快脚步。
“这么急赶着去投胎啊?”蒋方海没好气地说道。
既然是度假村的事情,也就有必要让他知道,闻灼三言两语给他讲完事情原委,两人已经走到车跟前。
蒋方海这才知晓事情的严重性,正了正脸色,“我同你一起去公司。”
车子开到半程,闻灼才幽幽道:“这件事从头至尾我都没有在那家人面前露过脸,他们如何知晓公司的老板不是去到现场的那位副总。”
蒋方海看了他一眼,下了结论,“所以,肯定是有人告诉过他们,你才是老板。”
“从事故发生后舆论的发酵,再到有人匿名举报,审计部门入驻公司,这一切都太顺理成章了。你父亲说得对,整个件事情的背后就是有人在主导这一切。”闻灼将心中的猜测说了出来。
车子飞快地驶入了公司的地下停车场,项阳早已接到电话在那儿等着了。
三人一边走,一边听项阳汇报。
跳楼的人还在天台,消防和警察在楼下已经搭好了充气垫,谨防出现意外。
“他的诉求是什么。”闻灼言简意赅地问道。
“不满足公司之前的赔偿金额,要求在此基础上增加三倍,并且要供养死者的孩子读书直至学业有成,毕业后还要解决他的工作问题,还要为孩子提供两一套市区的房子,解决他的落户问题。”
蒋方海嗤笑出声,满脸嘲讽,“人心不足蛇吞象,这是真拿我们当冤大头啊!”
话说间的功夫,电梯已经到了三十三层,公司副总连同两名警察都在这一层等待着闻灼的到来。
三人站定,副总向警察介绍了他们的身份,又简明扼要地介绍了下楼上的情形。闻灼微微颔首,表示已知情。
最上面一层是储物间,电梯只到三十三楼,所以他们出了电梯又进了旁边的安全通道,噔噔噔地再往上爬了一层楼。
闻灼一马当先走在最前面,率先推开了通往天台的那扇门。
穿着灰色衣裤的背影瘦弱,看上去略有些萧瑟,佝偻着背,即使离得很远,也能感受到她周身散发的绝望和无助。
远处绵延的天边,是阴沉的灰色,压抑的人透不过气来。
闻灼比了个手势,让蒋方海和项阳等在原地,悄悄地走近了几步,谁知注意力全部集中在前方的人身上,却没有看见脚下,不小心踩着了一根废弃的钢筋,发出哐啷一声,鞋子磕在上面崴了一下,他顾不上脚踝处酸涩的疼正一丝丝弥漫开来,因为靠近边缘的那个灰色身影闻声突然警觉地转过头来看着他,目光中满是怨愤和仇视。
那是一张泯然于众的普通妇人脸庞,眼角有细细的褶皱,皮肤苍白且松弛,周身弥漫的沉痛和悲愤,将她的脸扭曲的有些面目全非。
“你就是老板?”她由起初的喃喃低语,在看见闻灼还在不断靠近的身形时语气逐渐变得尖锐起来,“不要过来,否则我立马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