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忘记你的城》羽化飞仙

5、第一章（3）

　　拿下一个男人谈何容易？
　　阮筱筱直勾勾地盯着许惜的手机号码，发呆的坐在麦当劳门口。
　　她一只胳膊搭住麦当劳叔叔的肩，左望望手机，右望望咧着血盆大口咪咪笑的麦大叔，干脆心一横给许惜拨个电话。
　　许惜很快接听，随着他一声温和的‘你好’，阮筱筱居然从中听到了邓春华慷慨激昂地豪唱。
　　“你好，我是吃饭时候的小阮。阮筱筱。没有打扰你吧？”
　　“啊，你好，有什么事情吗？”许惜的迟疑，很快被身后一波波热情声浪给掩盖。他走出包厢，寻思这通电话的目的何在。
　　阮筱筱局促地说：“上次多谢你让车给我，也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本想着请你吃顿饭，不知道你有没时间？”
　　“这个啊，我得看看工作安排才能定。要么，我晚点再给你电话？”
　　“恩，好的。”阮筱筱挂断电话，开始猜测许惜会不会回。隔了不到十分钟，许惜回了电话，说这一周都没有时间，今晚倒是可以让她请吃宵夜。

　　阮筱筱在一家大排档等到晚上十一点半，主角准点到场。
　　打过招呼，许惜很自然地坐到她旁边，脸上还是一抹淡淡的笑。问好的时候，还是能隐约察觉到他刻意留有的距离。
　　“这家干炒牛河，炒花蛤，还有虾蟹粥很不错。环境虽然差点，不过口味真没话说。”阮筱筱偏爱大众消费。在街边吃大排档，既能体验市井的饮食文化，还能在填饱肚子之余体验平民价。她不确定许惜是否乐意，弱弱地说：“那个，你不会觉得我很抠门吧？”
　　“我也经常光顾大排档的，味道不比酒楼差。同样的品质却花上贵几倍的价钱，那不是二货就是蠢货。”许惜眼睛没有看阮筱筱，扬手叫来了服务员。
　　他点了一瓶哈啤，要了两个杯子，“喝一杯？适当喝点酒还是有好处的，尤其对女人来说。”
　　阮筱筱笑了笑，看着许惜倒酒。
　　许惜的手很秀气，指甲修剪得十分整齐，左首食指上戴着一枚卡地亚的钛钢戒指，手表则是卡西欧的防水运动款。这个表她在商场看到过，要六千多。一眼扫过去，许惜衣着真只能算普通，没想到亮点都在配件上。可见他是个注重实际用途，不花哨也相当现实的人。面对这样务实的男人，阮筱筱还真玩不出花样。
　　“以后还请多多关照。”许惜举起杯，笑容迷人。
　　阮筱筱轻轻一碰，陪着喝起来。
　　毕竟初相识，两个人的话并不多。席间阮筱筱一直在酝酿怎么把两万块钱掏得漂亮，又有效果。许惜则是默默观察，同时揣测邓春成三番五次跟他示好，无非是想拉拢他。现在阮筱筱的出现，多半不是为了还他那么丁点人情。
　　“趁热吃，螃蟹凉了伤胃。”阮筱筱招呼他动筷子，自己则吃得有些狼狈。
　　她埋头去掰肥美的螃蟹夹子，一不小心倒把手指划伤了。丢下的夹子很快被许惜领走，并且非常绅士的将所有需要破壳的蟹肉，都挑到阮筱筱碗里。
　　“你也太娇贵了。”许惜平时见不惯娇气的女孩子，今天看她倒挺顺眼。况且阮筱筱一脸感恩的神情，他也不好再计较什么。
　　“你真是大好人。”阮筱筱含着已经不痛的手指，略带陶醉的望着还在挑蟹肉的许惜，心下觉得被人伺候的感觉太美妙了。不知不觉令她浮想联翩：那时她慵懒地晒着太阳，两只脚搁在一个男人腿上，也是这般不言语地盯着对方将剥好的虾肉，送入她的嘴里。也不知从何时起，备受宠爱的感觉戛然而止，连同那个完全记不清样貌的男人，消失得无影无踪。
　　到底她错过了什么？
　　如今一个半生不熟的许惜，竟会让她心底渴望被溺爱的种子，再次悄无声色地萌发。她忽然很想趁着酒意，找个还不错的男人，开间有情调的旅馆，纵情地缠绵一晚。第二天谁是谁已经无关紧要，她想要的本就是一个半夜醒来，也不会觉得失落的暖意。
　　所以喝醉酒的单身女人，真的不要同单身男子走到一块。
　　会滋生罪恶。

　　埋单的时候阮筱筱抢着付账，却被许惜拦下来，最后她成了蹭饭的。
　　“要不要去江边走走？反正在附近。”许惜提议。
　　阮筱筱笑着点头，走得摇摇晃晃。
　　许惜扶住她，忍不住唠叨，“你这酒量也太差了。才喝了两杯酒，就成这德行了？”
　　“我又没醉，只是头有点晕，人兴奋了点。”
　　“你要真兴奋了我还麻烦了。对醉酒的女人，我还真没什么兴趣。”
　　“你有心我还没这意呢！”
　　“我是无力也无心。”
　　“去你的！”阮筱筱一把掐住他胳膊，笑得花枝乱颤。
　　许惜低声骂了句‘操’，只能把她扶得更牢，真怕这一松手人就滚进珠江了。
　　阮筱筱意识还算清醒，并没有忘记邓春成交代的任务。她把钱塞给许惜的口袋，“这是我们经理送你的红包，一点心意，还望许经理能笑纳。”
　　许惜扫了眼，估摸出大概价钱，又把钱放回阮筱筱包里。小便宜他从来不会占，“如果你们经理真有心做成这笔订单，我当然会帮忙出分力。不过事成后，我要五个点。”
　　“五个点？你是说订单的百分之五？”
　　“没错，就是五个点。”相比之下，两万块他还真不放在眼里。
　　阮筱筱这下酒也醒了，“你可真够黑了！”
　　“在商言商，没有好处的事情，换做谁也不会干。五个点我已经算要得客气了，否则你们这种小企业还真吃不下。”
　　“话是没错，就不能少点吗？”
　　“五个点，一分不少。”
　　“这话我会带回去的。”阮筱筱把钱收好，伏在石栏上醒醒神。
　　许惜背靠江，两只手架在栏杆上，忽然闭上眼，“G市也就这么块好地方。没事来散散步，身心都是一种放松。”
　　阮筱筱会心一笑，就这般清清静静地享受着两岸江景。
　　“要是房铮也在就好了。”
　　“你说谁？”许惜脸色一变。
　　“我的闺蜜，房铮。可惜啊，她再也看不到这片美景了。”
　　“去世了吗？”
　　“恩，为了一个不值得的男人，自杀了。”阮筱筱握紧石栏，“我一定不会让她白死。”
　　许惜望向阮筱筱，瞬间陷入沉思。

　　最后两人约会的结局：各回各家。
　　许惜不是没有暗示，只是阮筱筱还没糊涂到这份上，再说家里还有个孩子。
　　孩子，真是受够了！不是自己亲生的，却像亲生娃儿一样占用了她所剩无几的私人空间。她叹口气，一想到小睿悲惨的身世，起先的牢骚又变成同情。
　　他应该睡了吧？阮筱筱看了看手机，都快一点了。于是她悄悄开锁，悄悄进门，又悄悄潜进卧室，帮熟睡的小睿盖好踢到床下的空调被。
　　她留意到餐桌很干净，不禁怀疑小睿是饿着肚子在睡觉，再一瞅垃圾桶里有吃过的方便面袋子和苹果核，这才松了一口气。她疲惫地揉着腰，准备清理之前的碗碟，却看到水池光洁如新，连碗筷都整整齐齐的码在置物架上。
　　阮筱筱慢慢退出来，若有所思的坐在沙发上。
　　不禁想：这孩子的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怎么可以成熟得让人良心不安？
　　她感到愧疚，有种想跑出去买麦当劳的冲动。只是与儿童的执着比起来，屋外的雨还是一息间打消了她澎湃的念头。
　　明天再补吧，小睿不会生气的。她喃喃自语，带着一丝歉意沉沉睡去。

　　第二天人还没到办公室，新一轮的闲言碎语再次传开。
　　大家谣传，阮筱筱她为了帮公司拉业绩，陪日本客户去吃饭，之后不干出点事都有悖天理。谣言传得绘声绘色，仿佛大家伙亲历一般。
　　阮筱筱踏着流言铺成的荆棘路，以最快速度回到办公室，进门就瞧见王峰右手握电话筒，左手叉腰聊得正热乎。不用猜，他就是谣言的起源地。
　　王峰见‘主角’进了门，匆匆结束话题，满脸堆笑地转身问：“这么早来了？还以为你会请假呢。”
　　“我没病没痛的，干嘛请假！”阮筱筱有些不高兴。
　　王峰也看出来了，讪笑地走开。过一会儿，他煞有其事地大叹一口气，边摇头边整理账目，夹在手指间的香烟空燃着，存心熏死在场的阮筱筱。
　　阮筱筱知道他是故意的，越和这种人较劲他越蹦跶得欢。
　　这时邓春成叫她来经理室，问的全部是许惜的事情。阮筱筱把两万块掏出来，一字不漏地将许惜的话转述一遍。
　　邓春成眉头紧了一下，摆手让她出去，马上又叫住她：“小阮，记得和许经理多联系联系。”
　　阮筱筱没吭声，走了几步又折回来，犹豫地说：“经理，你还是去看看小睿吧。那孩子怪可怜的。”
　　邓春成手机响了，扭头走向一边，仿佛根本没听见她说过什么。
　　真不是个东西！阮筱筱心里暗骂。

　　在公司憋屈，下了班挤在三号线里动弹不得，让她更加觉得憋屈。
　　她已经等了两拨，好容易挤上车，忽然生出无限欣喜，仿佛占了地铁公司天大的便宜。这么逆位思考，她的心情倒好转了不少。
　　正当阮筱筱喜滋滋地以为能快点回家时，一辆宝马跑车突然横越斑马线，差点撞上正过人行道的她。只是走在前面的中年妇女不好彩，被跑车撞个正着。人都掀翻倒地，宝马车还没停下的意思，换个方向继续前行。
　　没开多少米，宝马车突然被迎面冲过来的奥迪A6堵截下来。
　　宝马车主是个小年轻，探出脑袋便破口大骂：死仆街！点解唔去死！
　　围观的行人纷纷拢上前，为受害者讨要说法。结果小年轻回头望了望坐在路边的妇女，撇嘴说：佢仲未死到，麦净系为左钱啫！（她又没死。不就是为了钱嘛。）
　　小年轻嚣张的语气，激怒了在场群众。奥迪车主一个箭步，粗暴地将他从车里拽出来，二话不说一拳抡过去。奥迪车主扯着他的领口大声问：我打你没有？我打了你吗？周围人都应声说没看见。
　　小年轻见形势不妙，趁机想溜，结果又被奥迪车主抡翻在地。
　　奥迪车主叫嚣：我就是打你了，怎么样吧？撞人耍横？不负责不赔钱就别想走！
　　“打得好！”附近的居民也加入声讨阵营，纷纷谴责车主的无耻行为。有人叫来交警做酒测，说闻到对方浑身酒气。阮筱筱在一旁扶住受伤的阿姨，帮忙送上救护车。小年轻看交警来了，躲进车里死活不出来，不做酒测也不承认撞人。
　　他恶狠狠地瞪住奥迪车主，撂下一句狠话：你好嘢！阴住点！（你有种！小心点！）
　　奥迪车主也爽快，一拍车身，说：记住车牌，我等着你。
　　阮筱筱琢磨了半天，才想起奥迪车主原来就是金毛犬BoBo的主人。巧的是，对方居然也还记得她，连忙招呼她上车。
　　阮筱筱以为对方要送自己一程，连忙推说不必麻烦，她可以走回去。
　　金毛主噗哧一笑，说：谁要送你了？想请你吃饭。

　　吃饭的地方在天河南，这里需要VIP客户提前预订，并且菜肴全部由厨师安排，没有菜单可点，一万人民币起跳。阮筱筱以前听同事说过，还以为这么离谱的餐厅做不长久，怎知店里的预约已经排到半年后。
　　金毛主没有预约，却仍然享有坐席，可见他的身份一点也不低。阮筱筱忽然有些怯场，第一次接触到比她上流许多的‘活体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