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忘记你的城》羽化飞仙

4、第一章（2）

　　回家的路上，阮筱筱一直琢磨公司的事。
　　她故意给前台值班的小薇挂了个电话，说要找小张逛街，但是小张手机一直打不通，最后又问到小薇怎么还没下班。小薇抱怨的说：本来要走了，结果老板娘和王会计在办公室耗到现在，还得等他们出来。
　　这下阮筱筱心里没底了，直觉要出大事。一回头发现小睿正蹲在厨房择空心菜，便陪着一并蹲下，笑着问：“小睿，你还会择菜啊？”
　　小睿点点头，还是不吭声。
　　“谁教你的啊？真能干！”
　　小睿继续专注地干活，对于夸奖充耳不闻，让阮筱筱一度怀疑这孩子是不是有自闭症。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听到小睿用着微弱地声音说：“小睿乖一点，爸爸和妈妈就不会丢下我。”
　　阮筱筱一怔，只见小睿男子气地用手背擦走眼泪，再也不多说一句。吃饭的时候阮筱筱特意问小睿合不合胃口，小睿依旧只会点头，什么话也不肯说。

　　为了让这孩子多接触外界，饭后阮筱筱领着他去江边散步。
　　此时珠江边华灯初上，矗立在江心削翘了腰身的海心塔，投以七彩的光芒映照着江面上来来往往的观光游轮。连路边的灯罩也换上了花苞形状，点缀两岸旖旎万千，增添不少浪漫气息。
　　阮筱筱趴在栏杆上吹着江风，正准备和小睿话话家常，一回头发现孩子没了！吓得她三魂丢了七魄，满世界地乱找一通，最后在江岸附近马路边找到了小睿。此刻的小睿正一脸童真的和一只脑袋探出私家车窗的金毛交流感情。
　　阮筱筱横眉怒目地跑去拉小睿，小睿舍不得金毛，金毛也喜欢他，伸出大红舌头直往小睿脸上舔。金毛的主人端着咖啡走过来，“BOBO，不要淘气啊！”他的喝止喊得十分温柔，甚至带点纵容的意味。叫BOBO的金毛一个劲摇着尾巴，注意力又聚焦到主人身上。
　　小睿眼巴巴地看着金毛缩回车内，几乎是一步三回头地往后撤。
　　“BOBO很喜欢这个小家伙。”BOBO的主人对路边的阮筱筱说，“是你儿子吗？”
　　“不是。”阮筱筱转过脸，与BOBO的主人四目对视。对方衣着光鲜，长相俊朗，配着几个零的车牌，身份非富即贵。同样的，BOBO主人也一脸好奇地打量她，期间还不时皱眉，又轻摇着脑袋喃喃自语，似乎还有话要说。
　　“小睿，回家了。”阮筱筱拽住小睿，头也不回往家走。

　　第二天回到公司，阮筱筱发现大家都在清理各自的地盘。尤其业务部和接待处，简直是挖地三尺，也绝不放过一丁点会破坏形象的污垢。
　　阮筱筱所处的财务部倒是风平浪静，王峰抱着茶杯站在门口笑话业务部经理，说这阵势都快赶上鬼子扫荡了。业务部经理咒了句：这不就是鬼子要来了嘛！
　　原来今天有日本公司派代表来，如果这笔订单能做成，交易少说也有百来万美金。在阮筱筱的印象里，公司还真没有一笔订单超过100万美金的。这对于中小型私营企业来讲，简直是天上掉馅饼。
　　邓春成难得西装笔挺，头发也梳得油亮，还不时往嘴里喷点口气清新剂。他眼瞅阮筱筱没有参与打扫，指手画脚道：“小阮，怎么还不去帮忙啊？赶紧看看桌上文件有没有摆放整齐，务必要给客户整洁明亮的第一印象。”
　　阮筱筱敷衍地挪了挪文件夹，直埋怨小鬼子毛病多。
　　王峰这时走过来，让她去对面超市帮忙买两盒精装五叶神。
　　阮筱筱心里不乐意，面上也只能应和。
　　她拿着钱前脚刚迈出公司，迎面过来的经理夫人立刻拦下她，张嘴就问：你是不是和我老公单独约会了？
　　阮筱筱说：没有。
　　经理夫人一巴掌呼过去，指着鼻子破口大骂：还敢说没有？我最见不得睁眼说瞎话的！有就是有，说出来还就算了。不承认，一巴掌都嫌轻了！
　　阮筱筱眼泪立马掉下来，又不敢当着大伙的面抖出邓春成的丑事。她捂着热辣辣的脸，一时间进退两难。
　　闻风而至的邓春成凶狠地拉开他老婆，两个人随即爆发一场大口角。王峰和几名部门经理上前开劝，这样的闹剧大家也见怪不怪。
　　偏偏这个节骨眼负责营销的业务员，正领着日本代表进来，五个大男人亲眼目睹了一场中国式的伦理剧。其中一名日本代表阮筱筱认出是谁，当场恨不得把脸塞进电梯门里。
　　还是营销的脑子转得快，憋了一句中国风味的日语：“こちらへどうぞ。”，立马将鬼子领去接待室。
　　邓春成脸上再也挂不住了，一指大门：“给我滚！今天这生意要弄砸了，法庭见！”
　　他老婆也意识到闯了大祸，却又不甘心地瞪了瞪阮筱筱，连哭带骂地奔出了公司。
　　全场注意力再次回到鬼子身上，邓春成更是快速拨正被老婆揪乱了的头发，屁颠屁颠地迎上去。平白受气的阮筱筱便在众人看笑话的指点声中，郁闷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要不要帮你买药啊？饭可不是那么好吃的。”王峰幸灾乐祸地瞅着她笑。
　　阮筱筱回瞪了他一眼，真想把笔筒里的剪刀插进王峰的嘴里，把他那条搬弄是非的舌头剪成两截！

　　不知出了什么变故，邓春成忽然从接待处走出来，回头拼命教训尾随其后的业务员。王峰出了名爱八卦，不一会儿就得到消息在财务部开始播报。
　　原来之前一名高级业务员总是吹嘘自己的外语功底，经常用日英韩三国语言调戏女同事。邓春成以为捡到宝，特意省下请翻译的钱，对此人委以重任。结果一对上内行的，这名业务员就结结巴巴，连在场的邓春成面上都过不去。忙借口拿资料给客户，夹带着‘罪魁祸首’仓皇而逃。
　　这下临时也没地方请人对付，可真是把邓春成急坏了。
　　“鬼子里不是有个中国人吗？最起码他会中文啊。”阮筱筱插了一句嘴。
　　顿时让处在悬崖峭壁的邓春成一下缓过劲，忙问：“你怎么知道啊？怎么营销的阿明都不知道？哪个？你说的是哪个？”
　　“就是那个最年轻的。”阮筱筱话音刚落，邓春成赶紧叫阮筱筱到隔壁办公室，用商议的口吻要她去招待鬼子，其实是让她和人套近乎。阮筱筱不肯，被邓春成一番紧箍咒似的念叨后，也只能硬头皮上。
　　她从百度里搜出几句简单的日语对话，一边走一边默念，进门便学着日剧里的女人，微微鞠躬，浅浅一笑，说：“待たせて、ごめんなさい。お茶を飲んでそれともコーヒーを飲むことをお聞きします？”（对不起，让您久等了。请问是喝茶还是喝咖啡？）
　　日本鬼子集体一愣，又齐齐望向阮筱筱。
　　倍受打击的阮筱筱满面通红，求助地望向那位有过避雨之交的相亲男。
　　看得出相亲男很想笑，总归还是同胞，关键时刻伸出了友谊之手，“不必麻烦，之前已经倒过茶了。”
　　阮筱筱一瞅，才发现桌上早泡好了清茶。
　　相亲男低头和几位日本同事耳语一番，起身对她说：“今天先不打扰了，具体事宜下次再详谈。”说完往门外走。
　　阮筱筱尴尬地跟在后面，小声问：“真是不好意思，这次接待恐怕让你们印象很坏吧？不过我们公司的产品质量是绝对可靠的。”
　　“如果连家事都不能处理好的老板，他所经营的公司实在无法让人信服。”
　　“那真是一场误会。”
　　“我们只是来考察贵公司的规模和生产实力，其他的我没兴趣知道。”相亲男瞧见邓春成正迎面过来，便不再搭理阮筱筱。
　　阮筱筱忐忑不安地回到财务部，预感这次恐怕接不了鬼子的生意。不久，她就看见邓春成殷勤地领着相亲男，和鬼子们去工厂考察。一打听才知道，那个相亲男是日本公司驻大中华地区的经理，专门负责中国这片的采购工作。他的态度好坏，直接影响这次订单成功与否。为此邓春成软磨硬泡了许久，才说动对方再给一次机会。
　　快到中午的时候，邓春成给阮筱筱打来电话，让她领两万现金给王峰。后来听王峰说这钱是要给许经理的，阮筱筱问谁是许经理，王峰说是在场唯一的中国人。
　　阮筱筱没作声，数好两叠钱交给了王峰。

　　临下班邓春成又打来一个电话，命令阮筱筱立刻放下手头的工作，打扮打扮马上去小山日本料理店订间包厢。阮筱筱不明就里，只好东拼西凑地问女同事借来化妆品稍作修饰，又挂个电话回家，让小睿自己拿冰箱的东西吃，晚点给他带麦当劳的儿童套餐。小睿只用鼻息‘嗯了’一声，默默挂断电话。
　　阮筱筱火急火燎往小山赶，正好剩下一间包厢。二十来分钟后，邓春成和王峰，还有一名营销部的主管，卑躬屈膝的请几位鬼子和许惜入座。
　　许惜就是相亲男。
　　安排位置的时候，邓春成特意把阮筱筱搁到两个鬼子中间，对面坐的许惜若有似无地笑了笑，让本来就一头雾水的阮筱筱更加紧张。
　　她左望望右瞧瞧，琢磨着两边鬼子看上去人模人样的，应该不会干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可一联想到电视剧里万年不变的鬼子形象，这日本菜她是越吃越凉。
　　席间邓春成不停劝酒，许惜替日本同事婉拒：“大家随意就好，不必像中国人的方式非得喝到胃穿孔。喝得尽兴就可以，不一定非得喝高兴了。”
　　王峰忙附和：“对对，大家随意。招呼不周的地方，还望许经理多多担待。”
　　许惜扭头跟同事翻译一遍，大家随意碰了下杯。
　　邓春成的酒品十分不好，几杯下肚便爱胡言乱语。王峰和主管心知肚明，私底下不准他多喝。邓春成不依，才灌了两杯，便带着酒意冲正在梦游的阮筱筱说：“小阮，你是唯一的女性代表，怎么也得跟各位敬一杯才是啊。”
　　阮筱筱为难地端起杯子，只好毕恭毕敬地向隔壁左右的日方代表们敬酒，鬼子们很给面子地喝了一杯。她又说自己日语不好，先前用词不当的地方还望大家多包涵。其中一个有地中海趋势的鬼子，在听到许惜的翻译后，忙不迭用日语夸奖她说得非常地道，很好听。
　　阮筱筱腼腆地笑了笑，被邓春成怂恿得又陪了一杯。
　　晚饭过后，邓春成悄悄把阮筱筱拉到一旁，塞给她两万块现金，让她想办法把钱送给许惜。另外一头王峰已经在打电话联系高档的KTV，准备请鬼子和许惜玩一玩。
　　阮筱筱不乐意，说：“你们反正要去KTV，找个机会塞给他不就成了。”
　　邓春成一躁，“你别说那么多！要你这么干自然有我的道理！”随后又给她许惜的手机号码，千叮呤万嘱咐，让她无论如何都得拿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