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死亡 ...
-
“砰砰——”
“砰砰——”
最初的慌乱感在听着身旁之人稳定的心跳声逐渐褪去。
这似乎是某个人的过去。
牧冉从那样奇异的情境中抽离，自然而然地意识到了这一点。
……总之先看下去？
记忆的主人似乎在婴孩时期便有了自我意识。
他能感受到母亲的温度，触碰，爱语。
能听到最亲近二人的心跳声。
在一声声鼓动中，他逐渐萌生出期待。
渴望降生。
渴望新世界。
……
所以在那日来临时，他提前就感知到了，而且异常活跃。
但他在一阵猩红中，没看到光亮，只感受到母体愈发衰弱的心跳声，和一动不动的兄弟。
他将先出生的时机让给了虚弱的兄弟，后一步见到了光亮。
还未来得及发出降世的第一声哭泣，就被什么缠住了脖颈。
原本给予他养分与生命的脐带，此刻却成为扼杀的凶器。
“是他。”
“他就是预言中的那个。”
“用这个……直接勒死他吧。”
看不清楚面容的白衣使者们这样说着。
他在挣扎中死去。
呼吸却在片刻后再次起伏。
“居然还有呼吸吗？果然不详！”
他似乎体验了许多次轮回。
未知的力量支持他存活，然后在一次次消损中黯淡。
最后一次死亡，他被丢入深泉。
在濒临破灭的求生欲中，他觉醒了能力，无处不在的水元素将他救下。
他在无数地方辗转、流浪，模仿着他人的举动，将过去一切隐藏。
预言里说，双生子是不祥的。
他知道为什么他的降生不被接受了。
但他想要活着。
他遮蔽面容，隐藏灵体，收敛能力，谨小慎微地在不欢迎他的世界里存活。
但……
他抬起眼，望着那张和他有着一模一样的脸却生活在阳光与教会之下的金发少年，内心长久构筑的说辞忽然崩塌。
为什么……
为什么是他？
为什么偏偏是他？
白鸟染上污秽与黑沉，亦如主人一瞬死寂的心灵。
他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
牧冉觉得自己作为旁观者都要窒息了。
太惨了吧otz
出生坎坷，存活艰难，甚至有段时间被野兽饲养。好不容易接受自己“不详”的所谓事实，小心翼翼地躲避阳光在暗处存活，结果却看到哥哥可以正常的生活，甚至是在教会的照拂下。
说起来……感觉虽然预言里写的是双生子不详，但无论是卡洛斯和埃尔文截然不同的境遇，还是牧冉曾经见过的现场，明显都是在针对弟弟诶？
实际的预言，应该更多地指向双生子中弟弟的不详。
卡洛斯不知道这个情况。
……但就算他知道了估计也难以接受吧？
牧冉收回思绪，眼前的记忆碎片继续流转。
……
他找机会加入了小队。
与这里和谐热闹的氛围格格不入，他不在意。
他站在树旁，看着金发的少年与队员欢快地打闹，目光沉沉。
直到圣女敏锐地抬眼发觉，他才匆忙地移开眼。
不，他没有羡慕。
所以不需要给他多余的关注，不需要每天莫名其妙的问候，不需要那些自以为隐蔽的眼神。
……
他在黑暗中睁开眼。
埃尔文的脸近在咫尺，吐息的热度似乎可以通过空气传递到他的脸上。
他们靠得很近，以近乎相拥的姿势。
一如曾经那样。
【哥哥。】
像是被此刻的温暖与安定感迷惑，他无声地开口。
随后难堪地抿住唇，逃避般闭上眼。
他到底在做什么啊……
……
神子。
他安静地注视着远处眸色深蓝的少年，看着对方冰冷无情的口型。
——此为命运。
他垂下眼，内心如同烈火烧灼般刺痛。
是啊，他的命运就是在降生时就被杀死。
可他想要活着。
哪怕只是多一天也好。
……
牧冉还在这些记忆里看到了卡洛斯眼中的他。
面容妖异的少年不言则已，每次同记忆主人谈话时，都会语气随意地突然抛出一个对方无法回答的问题。
“你有易容吗？”
“你的灵体真的是这个鱼吗？”
“你有什么兄弟吗？”
牧冉：……咳。
牧冉：句句直戳痛点，怪不得他要躲着我（心虚）
要不是他解决了琼的心结，刷了下好感，估计卡洛斯进了秘境也会继续躲着他。
回忆的幻境也将接近尾声。
最终破局的方法对牧冉来说很简单，只需要杀死幻境最后出现的卡洛斯就好了。
周围环境极速变换，牧冉站在原地，摸了摸刀上不存在的血迹，颇为无语。
如果原本剧情里是双生子一起进来的话……这简直是逼着二人反目嘛。
幸好最后是他和卡洛斯分到一起。
嗯……等一下！
牧冉忽然惊觉。
如果他看到的是卡洛斯的回忆的话，那对方会看到什么？！
他做实验时的记录可都有保密措施的！
对方不会被困在空白记忆里了吧？？
——
在焦急地等待中，牧冉终于等到了卡洛斯的出现。
牧冉：“！”
“怎么样？没事吧？”
卡洛斯神情有些许恍惚，似乎还没从幻境中缓过神来，只怔怔地摇了摇头。
牧冉心虚地旁敲侧击：“咳，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看到了一些东西。”
牧冉心急如焚：“什么东西？具体说说！”
“是……”卡洛斯顿住话语，忽然直直望向牧冉，“你很紧张吗？”
牧冉：“……”
“也没有啦~就是有点好奇。”勉强维持的轻慢语调。
卡洛斯安静地盯了他一会，忽然轻轻地笑了：“那就好，我也不必刻意回想了。”
“让各自都留一些对方的秘密吧。”
牧冉：……
可恶！
估计卡洛斯也猜到自己的过去被发现了，警戒心倍增，要留个制衡的手段才安心。
唉，既然世界意识没有发出警报，应该也没有问题吧……牧冉破罐破摔，那就无所谓啦！
牧冉摊摊手：“好吧，那我们走咯。”
卡洛斯：！
他犹豫片刻，“你就不问了吗？”
牧冉拉着他往出口方向走去，头也不回，“问了你也不会讲啦，不如留在你那，起码可以让你安心。”
背后传来轻轻的反驳，细微像是被风吹散：
“……我不需要什么安心。”
牧冉习惯性顺毛，“嗯嗯，那就是我多想了。”
卡洛斯低着头，望着被牵起的手，神色晦涩不明。
他撒谎了。
他根本不知道对方的秘密。
因为幻境的一切都是模糊混乱的：难以拼凑完全的破碎话语，陌生奇异的服饰装扮，仿佛古神般低沉诡谲的喃喃之音——
【伪装】
【牺牲自我】
当他走到幻境最末端，是幻境的主人将他的手抬起。
【……试着改变什么吧？】
他明明听不到任何话语，却莫名在内心了然对方的念头，也因而充满迷茫与困惑。
改变？改变什么？
——
【牧冉：啊啊啊怎么会这样！】
【牧冉：我明明只在秘境里困了半天不到！出来怎么就过了三天了天啊qwq】
【牧冉：才看到消息，抱歉抱歉！】
系统睁开眼，身旁的圣女轻声询问：“怎么了，大人？冥想还未结束。”
“几日后便是大典……”面容肃穆的中年男人似乎还想说些什么重话，再想到什么后又陡然舒缓了语调，“哪怕你天赋尚佳，也需要刻苦些，补全那些缺漏的时光。”
系统状似顺从地闭上眼。
【系统：没事就好。】
【系统：我换下了那位神子，可能将在之后的大典露面。】
【牧冉：！好快！发生了什么？他们不是都很看重什么出生的吗？】
【系统：因为有那位主教先生的热情支持。】
【系统：况且教会的本意也只是选择一个傀儡当做教会意志的传话筒，具体是谁并不重要，甚至，越没有自主意识越好。】
再加上系统完全符合他们所期待的“神子”形象，一顿操作后，神子的名头便无声无息地在大典前一周更换了。
系统还被领去看了那片雕刻神明预言的圣墙，知晓了最初的“双生子”预言。
【系统：如果想改变这个世界，我们可以尝试冒领这个身份。】
【牧冉：！】
【牧冉：可是我们的壳子长相不一样呀，而且照理来说双生子的灵体也是一样的。】
【系统：双生子只是经由教会解读后的产物，墙上烙印的句子只提到了“双星”。】
在同一时刻降生的两名婴孩，是投生于人间的伴生双星。
他们会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了解彼此，灵魂相通。
一人将接掌神明权柄，引领教会传播神旨；一人将成为无冕君王，统帅军队合并六国。
同时降生，又是伴生双星，教会自然而然将这几句话解读为双生子，又因为刻板印象中哥哥稳重弟弟调皮的印象，将神子认为是双生子中的兄长。
曾经的风弈对自己国内降生的双生子态度还是友好的，但对于其他国度降生的双生子却持着一万个警惕心，尤其是双生子中的弟弟。
要是那个国度在他们不断施压下也不肯交出双生子，他们便会借机出兵，凭借神明遗留下的恩泽吞没对方。
而后，几百年的顺遂和强势已经让他们对预言不再敬畏，也并不期待预言中的双星出现。
毕竟，他们已经足够强大了，何必横生变故呢？
双生子的哥哥还可以留下观察，至于另一个……
绝不留下。
王室头顶的王冠已经戴了太久，宝座任期也早有安排规章，哪轮得到一个莫名来路的小子来沾染。
直至今日，风弈仍然维持这个做派。
可惜，牧冉和系统打算顺手闹一闹。
既然二人想要钻空子，那几句话大可换一种解读。
【系统：我们没必要纠结双生子身份。】
【系统：倒不如说，连这种旨意都能误读，教会的威严才是摇摇欲坠。】
【牧冉：！】
奇怪的思路增加了.jpg
【系统：不过，我们的身份确实是一个问题。】
虽然没有上个世界的需求紧迫，但要找一个合理的身份才能更好发挥。
【系统：你觉得呢？】
【牧冉：……唔，之前那个酒馆里的人，不是北塔遗民吗？】
【牧冉：那时候他好像把我认成某位熟人了。】
【牧冉：我们的理念，应该和那个已经灭亡的国家比较像吧。】
系统顺着他的思路。
【系统：嗯，而且既然北塔已经灭亡几百年，那么国民的身份细节也难以考证。】
牧冉眼睛越来越亮。
【牧冉：是诶！那我们身份动机都有了！】
按照上个世界的经验，需要让主角团们知晓这个消息，才会让世界意识注意并主动填补过去。
牧冉所在的主角团一下子变得无比关键。
【系统：所以，现在全靠你了。】
【系统：加油。】
之前还浅浅emo过自己是不是太水了的牧冉一下子感觉责任重大。
紧张，但是兴奋！
【牧冉：嗯嗯！我会在主角团这边努力暗示一下我们的身份的！】
【牧冉：我超会忽悠的！嗯……已经有你的三分风范了（bushi）】
系统似乎短短地笑了笑。
【系统：好，真厉害。】
通信最后，系统不忘提醒。
【系统：记住，四天后就是大典了。】
【牧冉：！】
【牧冉：话说，在大典上……我要做什么吗？（唯唯诺诺.jpg）】
虽说早就商量好了改剧情线，但到了关键点的时候，牧冉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
系统幅度很小地勾起嘴角。
在神明陨落的混乱中，整个世界都将是可任意涂抹的。
【系统：到时候随你喜欢地发挥吧。】
【牧冉：！】
他开始思考自己是不是要提前打好腹稿之类的……
嘿嘿，说不定到时候要演讲呢ww
……
这次通信中，系统隐瞒的是，他在这些行动中的主动性。
当得知牧冉误入了含有世界意识的秘境中，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从其中脱身时，系统就不打算安分守己地等下去。
这次已经分开太久了。
明明第一次搭档时也是这样，但曾经他却没有这样焦躁的感觉。
同样是脑内的时钟走动，他却总感觉这次的钟表走得慢了一些。
进入这个世界前，系统前辈曾经这样打趣他：
“你的情感指数很高嘛，看起来和你的宿主相处不错。”
“哎呀~不对劲，你这都不是合理的波动范围了。”
“真难得啊。”
他当时冷静地询问：“所以，这些是不正常的？”
“想什么呢！既然都可以拥有自己的躯体，有感情自然是正常的啊！”
“呵呵……不过要是对宿主产生感情的话，建议把握好分寸，不是每个宿主都能接受的。”
“要是他们被吓坏了跑去申诉，你就得被回收重分配了呢。”
“……怎么样才能接受？”
“你这也不像是亲情友情波段……啧，地狱难度。”
“你在实验组嘛，每一次和宿主出行都被框在指定事件里，哪有什么攻略的机会？”
“你要不先试试转组？夜兰姐不是很欣赏你们前几次魔改剧情的能力吗？”
所以，他从第一次遇见那位北塔遗民就有了隐约的想法。
做到这种程度，应该能达到要求了吧？
虽然他主动做了那些事，但最后还是征得了牧冉的同意才敢真正跨越那一步。
他可是一位听话的好系统。
系统垂着眼，将所有繁杂的纠结抛开。
总之……赶快完结这个世界吧。
——
小队众人集合修整了一下，打算直奔王都。
神子的加冕仪式就在不久后。
届时，几乎所有城镇的教会都将派出代表参加大典。所有人身着白衣，聚在广场中，自下而上仰望高塔上手握金色权杖的神子。
这将是他们一生最接近神的时刻。
但当他们到达距离王都不远处的城镇时，却与一队来势汹汹的队伍狭路相逢。
对方挥扬的旗帜上，白色的铃兰花仿若有生命般舞动。
作者有话说
第47章 死亡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