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附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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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掌心有微微的热度，覆在她手背，有令人安心的温暖。
他蹒跚的身影摇晃在身前。
却是为了另一个女子。
那样执着的守候，至死不灭的回护。她此时再不奢望。
可即便是这样，也……终要到尽头了么……
摄魂的夺人心魄，毒药的支离苦痛，他统统可以抵御。
举手投足间妩媚可喜，眼波流眄，顾盼生姿。
忽然伸手入怀，恨道：“看镖”
炸雷，瓢泼大雨倾盆而下。
林慕然心中有疑，这一觉却再睡不下。出门去寻江岚又怕他已睡，犹豫间看见素月穿戴齐整，掩门而出，转身凑过奇道：“这么晚去哪里？”
屋间。
江岚自去熬药，素月倚了古树，一下一下晃着小腿，似是悠闲。
林慕然自知有了方法，心下也不见急，笑了走近：“小心摔下来。”
“这么矮的，不要紧，”素月笑笑，招呼他上来。抬头看了天，叹气道：“又快到雨季了，这天阴的要命。”
只是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够守到云开时候。
林慕然跃上她旁边，转眼看到她眼里幽幽留恋，笑笑道：“又在想什么。”
素月却再没心情谈笑，少见地转身紧抱了他不语。
林慕然，我若是再见不到云破日出，那一天，你要怎么办呢？是回到你的江湖，还是在这寂寞山林空守一生？
她的眼里有寂寂的留恋，不做言语。
“丫头，我找到解药了。”
“嗯？”她惊喜起身，兴奋盯着他的眼，“怎么找到的？”
“过几日自会有人送来，”他轻松笑笑，伸手拂开她鬓角碎发。
她的眼却不再是不谙世事无知天真，眉头微微皱起：“有人……后面还会有仇家是不是？”
他顿了顿，转了眼去，笑道：“我料理得了。”
林慕然心中有疑，第二日晨便早早醒来。出门去寻江岚又怕他未醒，犹豫间看见素月洗漱齐整，掩门而出，转身凑过奇道：“今日怎么这么早啊？”
嫣然轻叹口气：“城中早已不复往日。你这一走，没人再和二叔争位子，慕琪那孩子，只怕日子要更难过……”
林慕然惊愕回头，眼中隐隐愤怒：“二叔说过要善待小弟……”竟然这么快便背信弃义？
他心中忽然了然，若非如此，又怎么会这般背叛林家。只想不到，那时当了众多英雄的面，他立下的重誓竟再不遵守。
看穿他心思，嫣然侧了头去：“他对外称老城主过世，是你二人的过失，现在江湖中人，不少都等着为老城主报仇。”
“胡说，”林慕然皱眉，缓缓驳道，“天下之人，难道就只凭他一言尽数蒙蔽？”
“这个中关节，我一时也解释不清——少城主，您便真的，决意只留在此间？”
她终究不能是最懂他的那个人。只是这世上，总要有人肯做这反角。
他缓缓摇头，却再无犹豫：“素月离不开这里，我要在这里陪她。”
方邯怔怔看了这一幕，低低叹道：“广云……剑法……？”
林慕然缓缓回身，眼神却是漠然，仿佛再没焦点，缓缓点头。
是昔日老城主，一剑之下令他折服的剑式。
十几年了，林慕然终于也练成了啊……
方邯脸上忽然有恍惚的神情，许久，见林慕然并不动手，终于叹息：“方叔……想看看你的广云剑法……”
林慕然微微一震，默然点头。
剑势开阖。
这一次剑出，再不似从前。
吞吐之间有王者的傲然豁达。
然而剑势却是凌厉，仿佛要发尽心中矛盾错杂。
世事无公！
林慕然的眼神渐渐雪亮。
一式一式，广云剑法剑势破开，再不可当。
收式。破天。
林慕然心底忽然划过一声叹息。
再无残愿。自己与方叔，怕是……
林慕然阖起眼来，步光反手直刺而出。
忽听素月惊声尖叫。林慕然豁然睁眼，然而剑势一阻，有洞穿血肉的沉闷声响。
“方叔！”林慕然立时明白，转身扶住。
步光刺穿心口，方邯嘴角有微微欣慰的笑意。
“真是……和当年老城主……一模一样啊……”
他只在老城主那里见过一次广云。然而再之后，那令他目眩神迷的剑法再不曾在他脑中抹去。
他早就知道这最后一式收式之处。他是故意。
能死在广云剑法而下，也能算是一种荣耀了罢……
“方叔！方叔！”林慕然清楚，方邯绝不肯被救。纵是有神医在此，他若不愿，又要如何回天！
“真像……老城主啊……”方邯怔怔低语，眼睛却是微微阖去。
林慕然只觉手中身体渐渐下沉，过往种种忽然涌现，几要坠下泪来。
素月江岚抢近，江岚伸手便去探他鼻息。林慕然缓缓摇头，果然，方邯虽闭了眼，却还是拼了最后的力气，努力避过。
“方叔他……不愿再……”林慕然解释了一句，忽然哽住，低了头去。
“林慕然……”素月从不见他如此，声音里也带了哭腔。
忽见方邯挣扎着睁了眼来，指上素月：“你……你……蛇……蛇……身上……有解药……”
林慕然虽然悲痛，却听得清楚，低头轻声问道：“方叔，什么解药？”
“她……她……”方邯喘了两句，却再没力气解释得清。江岚立刻出手，然而方邯已然气绝。
林慕然埋头，无声痛哭。江岚牵了素月回家，不愿再妨碍他。
林慕然近子时方回，垂了头默不作声。
靠近家门才发现素月江岚各在屋中钻研药方。林慕然心中知道他们是在等他回来，不由感激。转去江岚屋里道了谢，被江岚笑着点到素月屋中来。
素月端详他半晌，见他不再像那时绝望，放下心来，只觉一阵疲累。林慕然伸手去扶，蓦觉她手腕热于往日，心里忽地一陷。
方才他埋过方邯，处理蛇和羊的时候，想起方邯说的，终究还是不放心，搜了二人身上。然而蛇羊两人
风清风落，云卷云舒。
林慕然高在半空，忽然转了身来，长剑指下，竟用上千斤坠的功夫，直坠向羊。
羊眼里有跃跃欲试的光芒。
终有一日，我要证明给你，我也有不逊于城主的技艺。
步光搭上武士刀，羊的眼中紧张错杂着雀跃。
然而林慕然忽然转了来势。
“能见到广云剑法，不枉你入城一段。”
羊大怒回身，跟着坠下。林慕然缓缓擎剑：“”
蛇方才已是弥留，方邯一下重又使他清醒过来。
广云剑法。
蛇方才已是弥留，方邯一下重又使他清醒过来。
广云剑法。
“你不是说，他死了么？”
她怕那二人会联起手来盘问，只好将过错
素月目瞪口呆望了。从不曾听林慕然讲过，江湖上的人，原来字字句句都是试探威胁。
嫣然妩媚笑意一收，忽然转眼望了素月。
病弱的脸上尚留稚气，年轻医者的眼神却是澄澈。
安然淡定的眸子里，有看穿生死的悲悯。
为什么便是她。
嫣然的眼里有不甘的神色，玩味般看她半晌，忽然微笑走近：“看上去倒是单纯。”
她挑起笑，伸手抬她的脸，秀弱的指尖挑衅般沿着骨骼摸向唇间。
素月皱了眉，转了头去。
凭着练武的功底，出手的瞬间
方总管将手一挥：“算了算了，不讲这些心寒话！既然他死了，这差事虽不算办成，也可交了。回破祠修整一下，回去便是。”
言罢转身便走。
未羊惯于以上乘身手解决争端，计谋上的事情不是长项。见他如此，不由讷讷：“这便回了？那这丫头怎么办？”
素月垂了眼去，掩了心中欣喜紧张，生怕一不小心，惹得这几人陡又变卦。
方总管似乎恍然转身：“哎，都没用到她，险些忘了。”言着转身，提起素月来，伸手在她肩上不轻不重拍了两下，“丫头，回去，就说没见过我们三个，听到么？”
黑巾之下，他狭长的眼如若鹰隼，陡然之间变换了口气：“否则的话，你要小心你爹爹——”
顿了顿，他微微笑起来，眼里的阴沉却丝毫不减。
“我们走！”
素月怔怔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心底一阵寒意。
屋间。
林慕然心急如焚。终于忍不住低声问道：“前辈，您方才……”
江岚亦是心焦，摇了摇头道：“只是抹了她的记忆，重又催眠换些想法进去罢了。这种方法，我也是第一次试。方才看来似乎暂时不会穿破。”
敌暗我明，已是被动的局势下，只能走一步算一步。
当务之急是先把素月换回来再说。
“不知那催眠药性能撑多久。只盼别在素月回来前，莫被他们发现我们抹了嫣然一段记忆才好。”
林慕然应了，暗暗盘算，若是真的有事又该如何。
二叔谋反的心思不是一年两年的事情。老城主在位时便早已叮嘱过他们兄弟多次。
只是他们尚以为爹爹是屹立不倒的神，从不曾真正加以防备。直至他猝不及防抱病，他们才忽觉当年的轻敌。
狼子野心。
林慕然眼中忽起一抹怒意。
听到有人怯怯挨近门前。
素月的声音。
林慕然抬眼，不知是真是假。
素月单薄的身子走进屋来。
“爹……家里……家里还好么……”一言未落泪珠夺眶而出。
“素月……”
林慕然长身而起，终于松口气，露出笑来：“傻瓜，怎么了啊？”
素月本想忍住泪，不教他二人担心。只是从不曾遇过这般阵势，一时吓住，回家缓回神来便不由后怕。
然而终是记得那方总管临去时的一句话，不管二人如何相问，只敢摇了头说不知道。
林慕然微微皱眉。
这般欲盖弥彰，究是为何。
江岚父女久居萍乡，自不会再踏江湖。若是已知他林慕然已死，二叔的人为什么又要故意掩住行踪？
然而一连几日相安无事。
林慕然悬着的心也便慢慢放了。
许是他们看清他这般隐藏早已无意于江湖城主，才肯放心离去。
林慕然不是这般安慰，然而心底终有沉沉预感，却又不知如何抓起。
素月几日来却愈发安静，
“爹有那样的药？”素月侥有兴致笑笑，咬了唇角不信。
江岚怕有埋伏，自去后面备药。
素月坐在往日青石，清秀脸上看不出表情。
身旁稀稀落落聚了五个人，全副的黑衣，衣角有纯黑的花纹。
那是弦歌城的顶级杀手标志。只是素月不懂。
“妈的，嫣然这个丫头，怎么去得这么慢……”身侧的一个年轻人不由骂人，转向旁边三十许中年男子，“莫不是见了城……林慕然！晦气！见了林慕然又旧情复燃……”
说着话，脸上的笑容却渐促狭：“哼，他们两个凑到一起，怕不是又像往日……”
“好了。”中年男子终于开口，“有这闲心不若自己跟去看看。弄砸上头的差使，我们这一群人都是吃不了兜着走。”
话音未落忽然抬手扯过素月，脸上的表情转而凶狠：“捣什么鬼！”
素月转转眼睛，撇了头不作声。
中年男子皱眉，刀背一转敲上她身后蜷紧手指。素月吃痛松手，指间飘落几片叶尖。
“你那些把戏，瞒不过我们！”他狠狠威胁，伸手将她推回青石，“老实点！”
话音方落便听人款笑走近：“方总管这急躁脾气，怎么来了这里还是不减~”嫣然衣带轻摇，宛若仙子。
那年轻人凑近笑道：“你这般清闲，可是不知我心里想你有多急……”
嫣然
这是弦歌城的敛姬香——你想不到我会闻出么？
“若你不是弦歌城主……该有多好……”
这样的相见，太晚。
“……幼稚！”终于想出些话形容，素月自喜，
晚间终是放不下，江岚随口找了理由探看林慕然。
入屋却是沉默。犹豫半晌不知如何开口。
林慕然见他如此，起身微笑：“前辈——是有话要嘱咐晚辈么？”
江岚默然半晌，叹道：“林少侠年少有为，想是不会在此多搁。”
林慕然闻言心中一时明了，笑道：“前辈是怕我误了素月么？”
江岚长叹口气，点了点头。那一刻的眼神，说不出欣慰还是苍凉。
我并不想你与素月走得太近啊。
我怕一个不小心，她的心就随了你，再不肯留连这世外桃源。
林慕然正色道：“前辈，晚辈必不负素月。愿留此间，终此一生。”
“你……”江岚愕然。从不曾想，那个傲然的剑客竟也会有这样的淡陌。
“晚辈已厌倦江湖，若前辈不弃，晚辈求在此间了此余生。”
昔日种种，或许，早该放下了罢。
林慕然叹口气，眸子里却是坚定执着。
江岚垂了头不语，目光变幻，似是悲哀。
那个江湖，怎么会是说放就能放下的所在。
他抬起眼，目光恍惚。
你们都还太年轻，看不到未来的重重阴霾。
那一刻，医者的眼神是洞彻而悲悯的，历尽沧桑之后的苦难无奈。
“你们——”
忽然门上轻响，素月不等应门便推开门来笑道：“林慕然——”
抬眼看见二人尴尬，话音便是戛然而止。“……爹……”犹豫的像做错事的孩子。
江岚怔怔。
那是多年以来，他从不曾在女儿脸上看过的笑颜。
她弯起的眼像极初见时的空影。
眸底眼中，映出的都是林慕然的影子。
他终究不能取代她的整个世界啊……
空影……我们的孩子，长大了呢……
空茫的眼神渐渐聚起，医者的目光逐渐坚定。
纵是有何事发生，他拼了这半世医术，换她幸福便是！
她才十七岁啊，他不忍心让她的一生就那般安静凋零。
医者忽然笑笑：“素月，来这边做什么？”
林慕然诧异于他方才剧烈的目光变幻，探询看来。
江岚望他笑笑，开口：“若是如此，少侠请安心留住便是。”
便是有何事将会发生，他也要拼了半世医术，换他二人幸福。
空影，纵是我解不开她的病，我也要守得她
晚间屋中，江岚自来检视林慕然伤口情况。
“少侠伤口痊愈很快，几可伤愈。”这般顽强身体，江岚看来也是讶然。林间空地向来只给素月养病，未曾示于外人。如今看来，似乎确有奇效。
然而片刻讶然后，江岚想起什么，目光忽然略略沉去。
“前辈，怎么了？”林慕然看出端倪，开口相询。
江岚略一犹豫，仍得开口：“林少侠伤口几近痊愈——”
林慕然眼神逐渐清亮，忽然笑道：“得劳医仙妙手。”
江岚的眼睛略微失神。医仙……有多少年没有再听人提起过了？
那时自己也曾怀疑，抛离江湖上的神话，自己是不是便再无价值。然而岁月如水，终还是这般安然度过。
他抬起眼。这样意气风发的年轻人，白日那一套剑法中还暗含着心中的霸业雄心，睥睨生死的王者气概。
龙翔浅滩。这里，终究不是他应该的地方。
忽然想起他身侧那人。淡陌阳光下单薄身影仿若失神。
江岚长叹口气，闭上眼来，声音生涩：“少侠可还记得，那日小老儿请您……伤愈即离开此间……”
然而他怕。
他怕他的绝决会掠去女儿眼中唯一的光。
白日便已看清了。那样的眼神……
可是。总比夺去她的命要好得多！
江岚豁然睁眼，眼里坚决的光。
然而面前年轻人却是微笑，眼神洞彻。
“前辈——是在赶我走么？”
不知为何，眸子却是了然，眼底静静笑意流淌。
江岚硬了心点头。眼神却是坚决：“林少侠若无意留恋此间，还望早日离去，一筹大业。”
我并不想你与素月走得太近啊。
我怕一个不小心，她的心就随了你，再不肯留连这世外桃源。
可她不能离开这里。
否则不出三日，旧疾复发，无药可解……
然而面前的眼睛却是坚持，澄澈眸子淡然平和：“医仙前辈，林慕然有不情之请。”
江岚微微愕然：“少侠请讲……”
林慕然坐直身来，垂首：“在下想请医仙收留，”
江岚蓦然苦笑，疲惫至极般坐在榻前。
何时自己也是老了。
终也是老了啊……
然而素月不明白。所以只是收了药，转身去了。
“爹~！开饭啦！！”
“啊呀！饿死了——”林慕然扔了帮忙劈柴的斧子，跳起身来。
“呀呀！不要抢……”
这样的人……就应该回到江湖上去叱咤风云罢……
她呆呆望着那一片剑光，心中忽然说不出失落还是怅惘。
龙翔浅滩。这里，终究不是他应该的地方。
雁渡寒潭，叶落知秋，云天雾锁，
“唉唉……说了你也不懂……”林慕然摇头，“要在江湖上，说不得又有多少人来捧……”
“我又……不懂剑法……”素月不情愿回嘴。
林慕然笑道：“这一套比方才那套好看的多，我练给你看！”
“”
一剑回起
江家。
素月一路在前，下山推门，回身笑道：“快点么！”
林慕然笑笑，仗着学过武艺身手灵便，几步跳下山来。
“呀！小心！啊应该给你换药了呢~”
“唉唉丫头……我没这么脆弱啊——”
“我叫素月，叫我素月！不要丫头丫头的……”
“哎？那叫声哥哥来听啊……”
“……呀！”素月掩了耳朵不听，笑着去给他找药。
林慕然忽然想起清晨慌乱想法，忙跟上问道：“哎素月，你们家为什么要住得离人家这么远？”
素月怔了怔，抬头笑道：“因为我身体不好，不能近嘈杂浊气的。”
林慕然暗悔，垂头道：“抱歉……”
然而对上的眸子却是安然宁和。
“哪里。没办法的事情——”素月抬头笑道，然而想到什么，神色便忽然黯了下去，“只是苦了爹——他在萍乡还有医馆。萍乡的乡亲生病了都要找他，可我又不能住在那边，所以爹就要来回往返，虽然不是每日都去，但也辛苦……
“要是……要是我能早日学成，自己能照顾自己就好了……”
说着，话音却低了，默不作声伸手去拿药摆弄。
“上药啦！”活泼口气，声音却是低的。
“我只会给爹拖后腿罢……”
“不会！”林慕然下意识否定。
素月抿嘴笑笑：“来，给你换药——对了，爹不知道我已经知道自己的病没得治了，你不要告诉他啊~！”
林慕然忽然一怔，瞪着她的眼睛说不出的惊惶懊悔。
素月还未相问，江岚自屋间缓步走出，眼中沉沉慈爱父意，却是转瞬无奈苍凉。
“素月……”
林慕然耳目灵聪，早已听出江岚呼吸仍在室中，却不想素月所言之事竟是要瞒过江岚，提醒之时已是不及。
素月慌乱，垂了眼不知如何回答，半晌只怯怯道：“爹……女儿……女儿……”
医者闭目摇头：“是爹不好。这么多年，仍是治不了你的病……”说着，眉间苦楚，眼角渐湿。
空影……你临终嘱我带好女儿，可我……我怕我会终将负你……
我终不是神……空影，我要如何？我该如何啊……！！
见他如此，素月也是红了眼眶：“爹……女儿知错了，您……您别这样……”
“是爹……是爹，对不住你娘嘱托……”
“不是！不是！女儿的病女儿自己来治！总会有法子……”
然而自已也知道这句话的飘渺虚无。
她不知父亲昔日种种。只是她早已阅遍家中医书，寥寥千卷，尚找不出根治之法。
自欺欺人罢了。
她抬起眼来，一时酸楚。爹又怎会不知。只是相互之间，一直小心翼翼避开不谈而已。
自欺相欺。
晚间送药，林慕然皱眉忘了烛火出神，素月再三叫了方回神。
“嗯？”神色仍是迷茫。
“呀，林慕然~吃药了！唉……这样叫着感觉好怪……”说着，把一盏药端至他身前。
林慕然喝了口，忽然叹气：“素月，你的病……真的没得治？”
素月转转眼，笑道：“没办法的事，想它作甚。”
林慕然习惯地拉她手腕，牵她到身前，抬头道：“丫头，要是……要是江湖上有别的方子来治，你肯不肯离开这儿？”
“别的法子？”素月咬咬嘴角，扯开话题笑道，“我以为爹爹便很厉害了，江湖上还有更厉害的医师么？”
林慕然的眼睛黯了黯。
是他自己心存侥幸。昔日医仙都没的方法，自己偏要相信有旁人能解。
晚间屋中，江岚自来检视林慕然伤口情况。
“伤口略有撕裂，林少侠近日不可妄动真气，否则老夫可不敢保你不留病根！”略有责怪，医者叹气嘱咐。
“是是……”林慕然怔怔回着，许久终于恭谨相问，“江前辈。素月她……到底是什么病？以先生您医仙之称，也不可回天补救么？”
江岚蓦地苦笑，沉沉跌坐榻前。
许久许久，忽地低笑，仿若讽刺。
“有法子啊……法子就是——她一辈子也不能离开这里！只有这里空地上的各药相和，日日疗养，才能压了她的病症！”那一刻，医者的眼神亮如鬼魅，仿佛仇恨自己的无力回天，“所以她活命的方法就是永远留在这里，永远不能离开！
“可是这样……又和杀了她有什么分别……”医者眼中蓦然腾起重重悲哀，压抑自责，“十七年了……十七年了！我怕她到江湖上受到伤害，像……像空影那样……可我也不想把她就这样囚禁一辈子！！她才十七岁啊……”
“前辈……”林慕然低声劝道，被这样的孤注绝望感染，眼中亦是沉重，“前辈，总会有法子的……”
“是是……”林慕然怔怔回着，许久终于恭谨相问，“江前辈。素月她……到底是什么病？我出去江湖也可小心留意，或许还有法子补救。”
江岚的眼一扫，似有锐意一晃而过。然而看到剑客那样诚挚的关切表情，终于叹气：“你——”
欲言又止。
许久，疲惫笑笑：“好……有劳少侠……”
我并不想你与素月走得太近啊。
我怕一个不小心，她的心就随了你，再不肯留连这世外桃源。
江岚蓦然苦笑，疲惫至极般坐在榻前。
何时自己也是老了。
终也是老了啊……
他忽然自嘲般低低笑起来：“我在担心什么啊……林少侠——若是能治好素月的病，请带她出去看看这大千世界罢……”
林慕然怔怔，恭敬应道：“前辈放心，在下自全力以赴。”
然而身侧老者仿若不闻，沉思：“我……实在怕啊……我怕你还没有找到方子，她就要心甘情愿的和你走啊……那要怎么办呢……”
那样的话。自己唯一的女儿。要怎么办呢……
说着，不自觉的还是黯然下去。
“好疼啊~”恍惚之中，素月撒娇，“爹~你轻一点，素月……素月会……乖乖……的……等……等娘……”
边说着，却边阖上眼去。
“素月！素月！！”林慕然大惊，不知如何是好。
素月缓缓睁开眼，见他如此紧张，也只是淡淡笑笑：“不妨，总……这样的……”
“没有……对不起……你睡吧……”声音却是闷闷，垂了头看不到表情。
“我……唉——你看，来都来了，反正我也再睡不着……”终于无法，索性耍赖。
素月终于回头：“我本想叫”
江岚却没有注意他的话，怔怔重复：“忘落家眷……”
慕然怔了怔，叹气坐下。
她扁扁嘴，却不做声，赌气便做没听见。
“切！”响亮的一声，转身便走。
玲珑相思扣
素月17 林慕然得22左右吧
沈轻尘师父沈逸是一代剑侠退隐江湖多年隐居在萍乡后面一个山谷之中
地点是萍乡林慕然是弦歌城城主
洛夜听笙专栏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十三章 附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