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问题充钱就能解决》无繇可医

21、夜半钟声

　　说是明天上班要早睡，然而江荼蘼还是拖到将近两点才准备洗漱睡觉。

　　明非澜那边已经打坐完一轮了，闭眼前看见他在玩手机，睁开眼他的手机依然没离开他的手，饶是他心性坚毅稳重，也不禁无奈地扶额叹息。

　　江荼蘼心虚地溜进厨房，边走边头也不回地说：“我喝杯牛奶就睡。”

　　说完，他打开冰箱，却发现回家之前买的大罐纯牛奶没了。

　　江荼蘼：？？？

　　他是失忆了吗？他明明就记得自己买了一罐一升装的纯牛奶放在冰箱里啊，怎么没了？

　　“明非澜，你刚才开过我的冰箱吗？”江荼蘼扬声问道。

　　这屋里除了他就明非澜一个活人，不管是不是先问一句。

　　明非澜的回答很快传了过来：“没有。怎么了？丢东西了？”

　　“……哦，没事，可能是我记错了。”江荼蘼皱了皱眉，拿起靠左边放的大罐果汁拧开，倒了满满一杯，“明非澜，你要不要喝果汁？”

　　“不用，我不喝饮料。”

　　“行。”

　　一口气灌掉一大杯果汁，江荼蘼关上冰箱门，顺手洗了杯子放回原位，回房睡觉。

　　水龙头里残留的水汇成滴状，缓缓打落。

　　房中，明非澜在地上铺了一张瑜伽垫，盘腿端坐凝思冥想。

　　听到开门的动静，他抬头看过去，见江荼蘼神色如常，只当他刚才是随口一问，又嘱咐道：“早点睡吧，明天还要上班。”

　　“嗯，我现在就睡。”江荼蘼把灯关了，只留下床头柜的一盏台灯，“给你留个台灯，你自便。”

　　说着，他抖开空调被盖上，搂着枕头埋头酝酿睡意。

　　明非澜见状，觉着他像极了家里后山那只白色大猫，不由得笑了笑。

　　大猫睡觉时也爱蜷着前爪，把脑袋塞进爪子中间，团成毛绒绒的一大坨。江荼蘼除了没有毛，这睡姿和它也差不多。

　　悄悄地盯着人看了一会儿，明非澜一算时间，已经两点出头，窗外正是月满中天，天地间清浊两分，阴霾一扫，恍如回到混沌之初，灵气仿佛充沛满溢的浪潮，是一月里最适合修炼的时候。

　　古代练气士没有现代修行界的底蕴，在修行萌发的初始阶段，几乎没有什么修炼的秘籍法门，那时候的修行者就像绝大多数精怪一样的“天生地养”，即依赖天地自生的灵气修炼。

　　他们总结出的最佳修炼时间便是每月的初一、十五两日，尤其是阴历满月之夜，月华盈天，灵气如泉，在这种环境下修炼一个时辰顶得上其他时候修炼一整个月，而直到如今，这条准则依然放之四海皆准。

　　这栋小区顶层有一片天台空地，安静又宽敞，正适合修炼。明非澜在江荼蘼身边下了个防护的法术，悄无声息地起身出了门，往天台行去。

　　就在他离开屋子的瞬间，睡梦中的江荼蘼忽然拧起眉毛，往被子里钻了钻。夜风吹开窗帘，明亮的月光让房中亮了一瞬，又随着窗帘落下黯淡下去。

　　床底下，月光照不到的地方，不知何时伸出了一条腐迹斑斑的手臂。

　　天台上，明非澜面向月亮而坐，双手放松搭在膝上，宽大的衣衫在风中鼓荡舒卷，猎猎作响。

　　如果此刻有修行者开灵眼观察，就会发现他周身张开了数个无形漩涡，这些漩涡疯狂吞吃着方圆十里内的灵气，再转化成精纯的修为汇入他灵台之中。

　　然而即便他吸收得再多再快，在庞大的灵气总量下也不过是沧海一粟。

　　现下的天地就像一片汪洋大海，而无处不在的灵气就是海中之水，偶有浪涛拍打，或是被月光引动潮汐，明非澜还要暂停修炼，以免被这么多的灵气撑爆。

　　一夜修行，足以盖过这一个月的苦修。

　　时间点滴流逝，月亮逐渐西沉。渐渐的，灵气浪潮随着月光削减而褪去，虽然离日出还有一段时间，但灵气汪洋正在慢慢退出这片大地。

　　明非澜的修炼也接近尾声。

　　再看江荼蘼那边，他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长条的白糖粽，只露个脑袋歪在枕头上，好像冷极了，又好像是做了噩梦，眉头紧紧皱着。

　　手机搁在床头充电，离桌沿很近，缀在尾部的天玑九旋垂在空中，仿佛正被夜风吹得轻轻摇晃。

　　那几颗串在一起的红珊瑚珠偶尔摩擦碰撞会发出清脆的声响，每响一次，床下的手臂就往回缩一下，漆黑的长指甲不住地弹动，想逃离又不敢有太大的动静。

　　过了一会儿，那条手的主人像是心一横，准备破釜沉舟一把，张开五指要冲出来。

　　天玑九旋忽的金光大放，剧烈摇晃，蓝色的穗子根根染成灿金，并带动红珊瑚珠撞击作响。

　　这声音声音一时如宏大佛音，一时如破灭雷霆，一时又像老和尚敲木鱼，中正平和，云淡风轻。

　　最终，这些似是而非的声响尽皆汇成一声长长的钟鸣，不知从何而起，不知去往何方。

　　床下的手臂猛然缩了回去，腐斑上冒出被烧灼似的青烟，有金色的火苗种进烧开的口子里，直往其他地方钻。

　　床上的江荼蘼迷迷糊糊被钟声吵醒，翻了个身咕哝一句“谁家大晚上敲钟”就又睡去，皱紧的眉头倒是舒展开来。

　　修炼中的明非澜似有所感，灵识探入楼下房中，但一切早已平息。

　　这一夜还算风平浪静。

　　第二天早上，八点刚过，江荼蘼就被从门缝钻进来的香味儿叫醒了。

　　他平时鲜少有起这么早的时候，九点上班他能睡到八点四十五，然后火急火燎地出门踩点打卡。这会儿醒的时候，他摸过手机一看才刚八点，睡意一下子又反上来，要不是外面那味儿实在太香……

　　江荼蘼吸了吸鼻子，梦游似的下床走到厨房，扒着门框探头往里瞧，就见明非澜身上套着不知从哪个犄角旮瘩翻出来的围裙，正拿着锅铲在炒菜。

　　他手边一盘红通通的油泼拌面，蒸笼里有新鲜出炉的韭菜鸡蛋馅儿包子，电饭煲内还煮着粥，热腾腾的香气扑面而来，江荼蘼人还没回过神，就先下意识地咽了口口水。

　　“醒了。”明非澜没有回头，却像背后长了眼睛似的说道，“去刷牙洗脸，我把这盘菜炒好就可以吃早餐了。”

　　“好嘞！”

　　江荼蘼欢快地应了一声，小跑进浴室，一边挤牙膏一边哼着愉悦的小调。

　　从架子上拿下塑料口杯接水，他拧开水龙头，一股甜腥的臭味比水先一步喷了出来，很像稀释后的血的味道。

　　江荼蘼挑了挑眉，把水龙头关上再打开，那股味道又没了。清澈的水龙头哗哗往出淌，和平常一般无二。

　　“这要命的命格解封之后，我住的地方都要变成鬼屋凶宅了……”

　　随口咕哝了一句，江荼蘼接水刷牙，并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某个角落里，刻意整出这一幕的某精怪见他毫无反应，尾巴一甩，把自己藏得更深了。

　　洗漱完毕，江荼蘼登时忘了之前的小插曲，端着碗坐在餐桌前等开饭。

　　不过一会儿功夫，明非澜用一个大托盘装了早点走出厨房，江荼蘼吸溜一下口水，赶紧上前帮忙。

　　出租屋里是有厨具的，除去抽油烟机是上个租客留下的以外，剩下的都是江荼蘼刚搬进来时买的。

　　那会儿他才工作没多久，嫌外卖太贵，所以买了厨具和教人做饭的网课准备自己做饭养活自己，既健康又省钱。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耐性，也低估了学习做饭的难度，以至于第一天炒完一盘失败的番茄炒蛋后就再没碰过那些厨具。

　　所幸在厨房沉寂了这两年，可算等来一个能让它们发光发热的人。

　　“包子我做了两种馅，一种韭菜鸡蛋，一种纯素包子，你吃前一种就好。”明非澜递给江荼蘼一双筷子，“油泼拌面是专门为你做的，知道你爱吃辣，所以放了不少辣子。这盘小炒味道比较淡，你吃拌面若是觉得咸或者辣，可以夹一筷子中和味道。”

　　“嗯嗯，我明白了！”江荼蘼招呼他坐下，“坐吧坐吧，咱一起吃！”

　　看他迫不及待的样子，明非澜笑了笑，将拌面放到他面前，自己则盛了一碗白粥，就着小炒慢条斯理地吃了起来。

　　江荼蘼见状，也不再客套，先尝了一口拌面。

　　面是手擀面，火候正好，炒得劲道软滑，吸收了油泼辣子的辣味和香气，与咸甜的酱汁完美结合，一口下去恨不得连舌头也一并吞掉。

　　包子的面皮也做得十分劲道，皮薄馅厚，不知道明非澜是怎么做的馅料，虽然一点肉都没有，却鲜美异常，比他以前吃过的所有包子都好吃。就是他家二伯，做包子的手艺也赶不上明非澜今天露的这一手。

　　“好吃！”

　　江荼蘼百忙之中抽空给明非澜送上一句夸奖，然后用包子就拌面，吃得心满意足。

　　见他这么喜欢，明非澜觉得自己费心学厨这两年报废的厨具和食材非常值得，一高兴，比平时多吃了一碗粥。

　　“这个包子好吃，就是淡了点。”江荼蘼从小被自家二伯养出了一副铁打的肠胃，吃下一屉包子轻轻松松，“说起来，我二伯口味淡，所以弄包子馅儿饺子馅儿味道也特别淡，每回他做包子，二伯母就会到小区超市里买小半坛老板自家酿的甜醋蘸着吃，别说，真挺好吃的，可惜这里没得卖。”

　　“好，我下次多放点盐。”明非澜说着，心里默默将学习酿醋一事提上日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