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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第007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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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越下越大。
十星城城内积水持续升高,城外比城内更加严重,肉眼无法看见的屏障将十星城方圆五十里圈禁,郊野化作泽国。
城外北郊,一处秘境出口悬于半空。
一条条黑蛟钻出秘境,白齿利爪,妖气冲天,张口吐出翻腾黑云,飞上天空降下暴雨。
一高一矮两道人影在暴雨中穿行。
穆星晓在前,踏水而行,足尖点过水面,留下一点冰痕。
陆雁跟在穆星晓身后,踩着他留下的冰痕,动作不及对方游刃有余,但也跟得上。
两人身后,铺天盖地的黑蛟,密集如黄昏时分的蚊群。
蛟群之中,竟也有灵泉宗的妖鱼。一名灵泉宗修士坐在其中一条鱼妖的背上,遥遥指着陆雁的声音,高声呼喝操纵鱼群。
两人脚下水波翻涌,突然窜出一条黑蛟,向两人张开血口。
穆星晓双眼能视吉避凶,提前一步拉上陆雁避开。
两人转头朝另一个方向跑去。
陆雁并不感谢,毫不掩饰对穆星晓的警惕敌意。
这一条路也没有多安全,陆雁早听见身后水声有异,不用穆星晓提醒,他双手握紧铁剑,忽地回身全力一刺,一剑狠狠捅穿背后偷袭的一条鱼妖的右眼。
满手是血,剑柄打滑,铁剑整根刺进鱼妖眼窝,一时拔不出来。
陆雁本就用不惯铁剑,索性松手,借着鱼妖吃痛挣扎激起的巨浪,纵身一跃跃开好几尺。
他落地便踩到冰面,穆星晓道:“这边!”
陆雁跟上穆星晓,从储物袋中取出惯用的木棍,边继续逃跑边向穆星晓质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你是什么人,把我抓来目的是什么?”
穆星晓脸上露出苦笑,摆摆手,示意这些事一会儿再说。
他眼中的世界与常人不同,只有生白死黑二色。
漆黑水面上,象征生路的白色随时变换位置。
穆星晓抬手擦掉眼中落下的一滴鲜血,一步也不敢踏错。
他身边始终飘浮着一点淡蓝星光。
突然,光线一闪,扩散成一面扁平圆镜。
穆星晓指掐法诀避免被陆雁听见对话,对镜中道:“你怎么这么慢!救命救命救命!”
圆镜另一端,隋晏青道:“闭关,怎么?”
穆星晓将镜面转向身后。
镜中照出蛟群鱼妖。
更远处,天边有起伏的青黑色山脉。然而仔细一看,那山脉竟在起伏移动。再定睛观察,原来不是山,是一条见所未见,体型比其它黑蛟庞大十倍不止的墨青色蛟龙。
另有一条四爪黑龙,体型只有青蛟的一半,与青蛟缠斗在一起。
隋晏青认得那条墨青蛟龙。
那是西海龙族龙王的次子敖禹。
龙族有赤青金黑白五色,以金龙为尊。
敖禹是一条青龙,却有一位孪生兄长,是天生的五爪金龙。
敖禹妒忌兄长,自己也想修成金龙,便趁兄长外出历练之时埋伏偷袭,杀害兄长之后,将其龙珠龙骨挖去,供自己修炼。
西海龙王痛失爱子,发誓定要捉拿凶手,然而苦于没有半点线索。
事有凑巧,彼时穆星晓正游历到西海,遇见老龙王,顺手替他卜了一卦。
在穆星晓指点下,老龙王从敖禹洞府之下的密室中,搜出长子残存的龙骨。
西海龙王盛怒之下,剔除敖禹龙骨,折断一支龙角,将之贬为蛟妖,永远逐出西海。
敖禹不甘心,恨上了揭发他的穆星晓,发誓定要他饱尝痛苦而死。
被贬为蛟妖的敖禹并不是穆星晓的对手,最终战败,遁入栖霞秘境。
敖禹将秘境从内部封闭,避免穆星晓追杀进来。穆星晓多年来也守着秘境,等待与敖禹做个了结。
穆星晓飞快向隋晏青说明情况:“敖禹不是我的对手,寂幽潭和灵泉宗我也想好了应对手段,但是没想到,敖禹这家伙,挖了北海龙王长子的龙骨,从蛟进境成蛟龙。我倒也算到了他会实力大涨,可事先的安排出了点差错……”
通过镜面看到陆雁,隋晏青眉头轻蹙,猜到穆星晓说的差错是什么。
他冰冷的目光投向穆星晓。
穆星晓摸摸鼻子:“别瞪我啊。这不是,宁宗主离得近,寂幽潭和灵泉宗又都跟宁界宗有仇。宁宗主出手,又报了仇又救了十星城,我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这生意稳赚不赔。我哪想得到他会把连蒂珠送给小剑心。”
身后传来黑龙负伤吃痛的咆哮。
穆星晓回头一看,只见和敖禹交战的黑龙渐渐不低,浑身鲜血淋漓,向地面坠落。
穆星晓叹了口气,对隋晏青道:“那是北海龙卫,敖禹挖了他们大王子的龙骨,他想杀了敖禹为大王子报仇,多亏他拖住敖禹那么久……我剩下的灵力仅能自保,不够再使用一次连蒂珠了,灵泉宗也在这里,追着你的小剑心杀,总之你快来救命!”
明白事态紧急,在穆星晓说第一句话的时候,隋晏青已离开静室,出门准备赶往十星城。
隋晏青道:“半个时辰。”
隋晏青话音刚落,忽而一声震天动地的尖啸,仿佛能将人直接撕碎。穆星晓胸口一闷,胸中一阵气血翻涌,险些吐出一口血,手边圆镜化作流光消散。
敖禹现在修为在穆星晓之上,不受隔音术干扰,长身一扭追上来,正听见隋晏青最后一句话。
他不认识隋晏青,却也猜得到对面是穆星晓的友人。
青蛟长啸一声,一尾横扫过来:“半个时辰?穆星晓,你连半炷香都撑不过去!”
蛟龙尾鳍落下,穆星晓眼中,只看见眼前原本还有几处的白色生路骤然消失,天地化作一片死气沉沉的浓黑。
突然之间,水下浮现一点白色。
穆星晓毫不犹豫,抓住身边的陆雁,一头扎进水中。
龙尾重重拍在水面,忽而一声龙吟,北海龙卫不顾伤势,甩开蛟群直冲过来,一口咬在蛟龙尾侧。
伤处顿时涌出鲜血,敖禹愤怒地发出长啸,尾巴乱卷,偏了一偏,没有拍中穆星晓,恰从他身边擦过。
水浪顿时将穆星晓和陆雁推出老远。
穆星晓缓过劲,抬头看准生路,拉起陆雁就跑。
剪蛟君立在一条黑蛟头顶,挥舞令旗,指挥蛟群:“追!围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虞万泉坐在一条鱼妖背上,也向弟子们下令道:“先杀小的!今日务必拿到灵脉!”
头顶脚下,天空水中,恶蛟鱼妖无处不在。灵泉宗弟子也加入追杀队伍,毫无忌惮地施展法术。
穆星晓和陆雁两人只能勉强逃命,穆星晓不断抬手擦拭眼睛,眼眶中滑下的血珠染得两颊衣袖鲜红叠着暗红,眼白也完全变成红色。
天空中,青蛟张开大口,一口从黑龙背上撕下一大块血肉,长身一甩,将濒死的黑龙重重甩飞出去。
黑龙砸落在水中,鲜血将一整片水域染红,挣扎弹动几下,再不见半分动静。
敖禹大笑一声,转头恶狠狠瞪向穆星晓,飞身追上来。
雪白的生之光芒再度从穆星晓眼中消失。
他顿了一顿,没有停步,拽着陆雁踏冰跃上半空躲避攻击。
来不及擦去的血珠混合雨水,在他颌下汇聚滴落,他向四周望了一眼,忽然一愣,挑眉浅浅一笑。
冻住空中一滴雨珠,他踩在冰珠上停下来。
敖禹追上来:“不逃了?穆星晓,你终于肯认命,乖乖死在我手上了?”
穆星晓道:“我这个人一向很认命。”
穆星晓态度镇定,敖禹反而心生惊疑,但他又想不出哪里不对:“……哼,你就趁现在故弄玄虚吧!你当年害我被逐出龙族一无所有,听说这十星城是你一手建立的心血,今天就让你眼睁睁看着它给你陪葬!”
敖禹长啸一声:“入城,凡是活物一概不留!”
敖禹自看守穆星晓,剪蛟君率领蛟群冲向十星城。
虞万泉慌忙道:“老祖,那个小的我们灵泉宗有用,可否先让我门下弟子取了他性命,再随众位妖君入城?”
敖禹的目标只有穆星晓,他不认识陆雁,也对他没有丝毫兴趣,随意地对虞万泉道:“随便你们。”
穆星晓悄声问陆雁:“小子,想死还是想活?”
陆雁全身紧绷戒备,穆星晓问的废话,他理都懒得理。
穆星晓一笑,忽然道:“乖乖的别动。”
陆雁还没反应过来,身子一轻,被穆星晓抓着衣襟拎起来,猛地向虞万泉的方向丢过去。
陆雁一惊,心想穆星晓果然不是好东西。他在空中慌忙想要稳住身子,刚动了两动,全身一冰,包裹上一层冰壳。
陆雁瞬间不能再动弹分毫,笔直地朝前飞去。
同一时间,穆星晓忽然转身,向后方飞快遁逃。
敖禹冷笑一声,追赶上去。
虞万泉先是一惊,旋即大喜,指着陆雁道:“动手!”
他自己先一抬手,打出一道凌厉灵气。
他的胳膊才抬起,突然之间,隐约听到身后仿佛有异样风声。
他还来不及回头,突然被一股巨大力道从后方撞个正着。
宛如被一把万斤铁锤从背后狠狠砸中,虞万泉毫无防备,内息一滞,牵动旧伤,和身下的鱼妖一起纸片一样往前飞出去,咚地砸在水中。
周围的灵泉宗弟子也被撞得东倒西歪。
陆雁掉在坚硬的地面上,冰壳撞碎,他能动了,立刻翻身坐起来。
他看见自己坐在一艘船的甲板上。
这艘船明显是出自名师之手的高阶法器,没有一处不华美精致,兼坚固无比。
整艘船庞大无比,载上千人出海也毫无问题。
船以几块的速度向前破浪飞驰,撞散灵泉宗弟子,冲进还没来得及离开的蛟群。
船外九层金光护罩,砰砰砰撞得黑蛟鱼妖七荤八素,人撞上更是直接昏厥。
护罩也不是完好无损,外层渐渐出现裂缝,一层碎了还有八层,再碎一层还有七层。
一人于船头站立掌舵,白发飞扬,面沉如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