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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第五十五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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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回
从来都是五天的月事,乔温靖医治之下,多延了两日。确如她所言,最后的两个晚上,淤血不断,很是折腾了蔺徽言一番。
蔺徽言固然羞窘,屡次拒绝想要自己收拾,然而乔温靖只怕她落了病根,怎肯叫她动手?这般尴尬着,直到最后一日,确定是半分根子都没留下,乔温靖才松了口气。
蔺徽言能下床后,那农户一家人也是高兴,主动宰了牲口,分出一份来,给她滋养身子。
乔温靖想起宋芙儿的几个药膳方子,其中的确有一道很适合给蔺徽言滋补,亲自下厨,捣鼓出了一盅药膳。她自己尝了尝滋味,虽不是鲜美,也能入口咽下,才端了过去。
起初蔺徽言并不晓得是乔温靖的手艺,皱着眉喝了小半碗,是实在不喜欢,才推开了,道:“温靖,我饱了。”
“这是药膳,于你身子有益,再吃点?”乔温靖忍不住劝了一句,言语间没有勉强,只是温温柔柔的,她的人坐在一旁,目光中透着殷切。
蔺徽言这才猜到,听话地端过来忍着药气,一股脑吞了。药膳本身难以下咽,却因着乔温靖的用心,腹中暖融融的。
“芙儿若在,便能将药气再隐几分,只是此地距离扶余山起止万里,她是来不了啦。”乔温靖拿起帕子给她擦了擦唇角,才道:“看来我在这个行当是没甚天赋,今后还是少去为上。”
“是我嘴里发苦,和你有什么干系?”蔺徽言红着脸答了句,两个人都不知说些什么,只好尴尬坐着。
乔温靖默默忖着心事,掌心竟是沁了汗,末了才道:“你若觉着恢复不错,明儿便可启程。只是顺着陆路还是逐波入海,从海上绕开大青山,你可有想法?”
陆路是走了一遭的,跋涉起来艰难,海上却是从未见过的风光。她们可以跟着经南楼南下的商船,也不怕遇上海匪之流。蔺徽言想清楚了,笑道:“温靖,你和我大抵都没长期坐过船,听说海上晕船很难受的,你怕不怕?”
“你怕不怕?”乔温靖抬眸望了过去,将话递回给她。
蔺徽言摇着头,轻声道:“和你在一处,我不怕。”
乔温靖的心头有力地震动起来,提醒着她面前的姑娘有多好。她故作镇定,颔首道:“那便打点行囊,明日进城,找一艘船吧。”
语罢,乔温靖起身,端着碗筷餐具离开,在厨房和农户的家人闲聊了几句,随口交了他们一些药理。
这么耽搁了时辰,等再回房,已是傍晚了。
蔺徽言早将能收拾的行礼都收拾妥当,甚至写好了书信,只等着明日找到了经南楼的分号。
为免尴尬,蔺徽言甚至早早洗漱停当,此刻只着了一身中衣,盘膝坐在床里,听见了响动,才放下手里的物件,抬起头来。
长发梳得齐整,不曾挽起,垂至腰间。蔺徽言的面容有了血色,唇也粉嫩,眉眼含笑,道:“你和他们聊好了?”
“若没有他们帮衬着,你好不了这么快。”乔温靖找了水解渴,继而道:“我只是教了他们一些基本的药理,多余的却不能乱说,免得因此害了人。”
蔺徽言明白她的道理,错口说了些旁的,见她只是坐在桌旁,便道:“温靖,你不睡么?”
这几日蔺徽言要么昏睡无知,要么瘫成软泥,乔温靖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倦了也不过是靠在一旁混沌闭一眼,是以早就是满面倦怠,眼底遍布着血丝。
“太早了,倒是睡不着。”乔温靖深吸口气,背对着床的位置,道:“你且睡,我过会儿……”
话音未落,蔺徽言便掀开被子下了床。她走到乔温靖的身后,见她的发髻有些松了,又回身取了早就准备好的一应物事,和声道:“温靖,我帮你梳梳头吧?”
说着话,银簪被抽了下来,蔺徽言已然动手拆发髻了。乔温靖僵了片刻,也由得她了。
“我不喜欢旁人跟着我,自打能动手,都是自己来做了。”蔺徽言的手巧,拆解之间完全没有扯疼了发根。三千青丝倾泄而下,乔温靖安安静静坐着,双手放在了膝上。
数日难顾梳洗,也掩盖不住发质间的柔顺。蔺徽言先篦了,才拿起早就准备好的头油,一点点涂均匀。这里毕竟只是农户家里,想要沐浴还是得找间客栈,才好打理。
“这是我做的,没用桂花,是用的兰花。”蔺徽言歪着头瞥了一眼,指间是渐渐顺滑的青丝,她难免心生摇曳。
“淡而弥远,很好闻。”乔温靖眼底涌上了情愫,只将脊背挺得笔直,合上眼皮,即便是背对着,也不肯叫她看到丝毫。
蔺徽言不曾察觉,稳定着手腕,为她将头发彻底疏通,才按汉式,只在脖间挽了个结。
“还睡不下么?”蔺徽言将自己的情思都藏住了,才边收拾着东西边问。
“倒是有些困了。”乔温靖低头解着衣带,又去洗漱了。她回来的时候,蔺徽言已躺了下来。
乔温靖见她半睡半醒的,去吹熄了房中的灯盏,才在外侧躺下。耳听着蔺徽言的呼吸,等她彻底睡沉了,乔温靖在黑暗中睁开眼,不知这慢慢长夜,该如何排遣。
经南楼的人办事利索,不过半日便为她们准备好了船只。管事的找到蔺徽言,行了礼后,笑道:“也是少门主走运,近来商船往来频繁,这一艘本是昨日要走的,卸货装货的时候耽搁了些许,干脆叫伙计们多歇了歇。”
“本就是给你们添了麻烦,多谢。”蔺徽言道:“我们跟着船,要多久才能到嘉州停靠?”
“少门主是要回剑炉吧?起码得到兴州港下船,最快也得二十天,慢起来在海上飘个月余,也是正常的。”管事估算着答了,又笑道:“二公子的婚期还有半年呢,这一趟回去怎么都来得及,少门主放心。”
那船里尚有半船是给季宸成婚用的,管事心知肚明,却不方便多言。和蔺徽言同行的女人气度非凡,他不曾多问,只将二人安顿妥当了,才去忙自己的事。
这客栈乃经南楼所辖制的,自然为她俩安排了挨在一处的两间上房。有经南楼分号的人照应,晚间的餐食是当地才有的美味。
二人禁不住食指大动,蔺徽言撑着肚子,还念念不忘着,乔温靖也比平日多吃了些许,末了夸赞着:“果然鲜掉眉毛了。”
沐浴之后,乔温靖穿着寝衣,取出纸笔,在灯下研墨铺纸,准备给扶余山庄写信。
房门被敲响的时候,信写了大半。乔温靖不曾抬头,道:“是六安么?进来吧,没拉门。”
蔺徽言推门而入,也是沐浴更衣后了,神采飞扬的。她手里端着一碗山楂汤,道:“咱俩都吃多了,我去厨房熬了点山楂水,一人一小碗,消消食。”
“且坐。”乔温靖微微颔首,笔下不停。
蔺徽言在一旁坐下,等了半晌,见她收了笔,才道:“是打算寄回扶余山么?”
“是,还得请你找经南楼的人帮忙。”乔温靖拿出火漆,在灯盏上热了,才封了信封。
“经南楼上下都晓得要帮衬着扶余山的,其实你不必找我。”蔺徽言将温凉的山楂汤推过去,自个儿的那碗也捧起来喝着,道:“你是不想泄露了身份?”
“不错。”乔温靖抿了一口,酸甜可口,果然解腻。
蔺徽言喝完了自己的那碗,心知乔温靖的劳累,便拿起信封,道:“我这便去请托,温靖,你早些休息。”
乔温靖还在喝着山楂汤,抬头颔首应了,目送她离开。舌尖是酸甜后的喜悦,她是若想开口留住蔺徽言,却晓得绝不能纵着自己弥足深陷,害了彼此,害了蔺徽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