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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9、慈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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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韩亦是被脑子里系统的任务通知给吵醒的,他凌晨才有了些许睡意,压着眼皮,周身散发着浓重的怨气:“天都亮了,你怎么还没灰飞烟灭?”
系统:【你昨天和人家通宵达旦时叫人家小甜甜,醒来就不认账了?啊,我知道了,是不是我们俩的事被giegie知道了,你想要毁尸灭迹?】
韩亦语气冷漠:“嗯,打算哪天出殡,我给你翻翻老黄历?”
话虽这么说,但他还是压着起床气坐起来,凌乱的头发遮住了狭长的眼眸,他一脸“想死吗”的表情,困恹恹的缓了好一会儿,才掀起被子站起来。
顾忱被吵醒,眼睛都睁不开,摸索着朝他的方向摸去,触到那紧实的腹肌后,上半身趴了上去,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去哪儿啊……”
“上班。”
“你上什么班,道士也要朝九晚五吗……”顾忱打了个哈欠,不满的睁开眼,“不许去,今天陪我去公司,我花钱请你看风水。”
系统继续在他脑子里咋咋呼呼:【不去不去!不能被糖衣炮弹打倒!你要用勤劳的双手挣一个长命百岁、寿比南山、日月同辉、春秋不老!】
韩亦忍无可忍:“……闭嘴。”
“困不困,再多睡会儿。”韩亦俯身在顾忱额前亲了亲,“你门公司所在的楼盘是花钱都买不来的风水旺地,不用我看也能事事顺利,财源广进。”
“不困......”顾忱半阖着眼,带着股困倦的黏糊劲儿,“你傻么,真当我是请你去看风水了。”韩亦也舍不得走,半靠在床头,任由顾忱顶着一头呆毛贴着他醒神,温存了片刻,韩亦不得不起了。
顾忱燥着张脸,把头发都撸到脑后,压着眼皮看着床边的男人。因为刚刚他的乱蹭,把韩亦本就不规整的睡衣撩上了一大片,他的视线钉在那露出的一块腹肌上,不动了。
韩亦常年东奔西跑,他的肌肉不是那种去健身房里堆出来,劲瘦流畅并不隆冗,蕴含着惊人的力量。
但仅是露出的这一块就伤疤纵横,他也受过伤,知道这根本不是平时小打小闹涂点草药就能好的那种。
顾忱垂眼遮住了眸间的晦暗不清,撑起身子看向韩亦:“你过来。”
韩亦拉扯好衣服,回头,双臂撑在床上,低眸俯视着看他:“这么粘人?”
“亲亲。”顾忱顺势伸出胳膊环住他的脖子,指腹轻轻划过他的肩胛骨,带着几分挑逗,顺势从衣领内滑进去,却被按住。
“美人计不管用的,男人要有自己的事业。”韩亦伸手捏他的下巴,本想浅尝辄止,毕竟早上火气重,真的经不起挑逗。
顾忱却压着他的后脑直接亲了过去,凶狠的搜刮着他口腔内的空气,韩亦感觉自己舌头被他吮的都有些疼,也不知道哪儿来这么大火气,退出来的时候唇角还被又咬了一口。
“啧。”
韩亦舌尖舔了下伤口,低头睨他:“报复够了?”
顾忱不理他,眼角蒙着层雾,脸因为剧烈运动红了一片,他把被子重新往身上一裹,高贵冷艳的用背影给了韩亦一个“滚”字。
韩亦“啧”了一声,临走前隔着被子在那隆起的一团出打了一巴掌:“小没良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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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新雇主约到了A大附近的咖啡馆,临近暑期结束,店里基本都是返校的学生,处处洋溢着青春的气息。
韩亦照旧一身黑,鼻梁上驾了副黑边框眼镜,下颌搭在手背上,半垂着视线,懒散松垮的偏头听着对面不存在的人说话。
“大师,我真的受不了了呜呜呜,那个女人太可怕了,她让我一周学完辣么厚的英语教材,一个晚上要做好几张高考模拟卷,那可是江浙卷啊,难得要死呜呜呜呜,我根本写不出来啊!”
韩亦早就听烦了。
对面留着长辫子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鬼是个几百年前的书生,现实版的“陈士成”,考了二十多次没中举,最后跳了河。
死了以后,因为执念化成了厉鬼,但因为是水鬼,离不开河里,浑浑噩噩一过就是百年,直到建国以后,这片河被填了建成了学校。
这书生才脱离了河,开始在学校乱晃,之后便遇到了个女学生,女学生虽然穷,但是典型的学霸,年年奖学金竞赛奖金拿到手软,这种天之骄子一下就刺痛了书生鬼的执念。
但因为几百年的消磨,他的鬼力弱的要死,甚至连显形都做不到。只能背地里各种捣乱,在试卷上乱涂乱画,撕书偷笔在梦里吓人,各种小动作陈出不穷。
但没想到学霸就是学霸,艺高人胆大,女学生不仅没被吓到,去市图书馆找了几天,还真找到几本道士入门书籍,钻研了几个晚上还真的把鬼抓住了。
知道这鬼还会学习后,有事没事就逼他看书上网课,等书生学的差不多了,就卖出去在网上给一些中小学生写作业,毫不留情的压榨着手底下唯一的鬼员工,最近甚至开始威胁恐吓书生,琢磨着发展些下线,把他们的代写作业业务做大做强。
别说,这姑娘不当人的做法非常的对韩亦的胃口。
“真的是应了那句老话,”书生鬼悲愤交加,当场摇了段花手,“我害怕鬼,鬼未伤我分毫,我不害怕人,人把我伤得遍体鳞伤!”
韩亦懒得管他这破事:“早不投胎去哪儿了。”
在每年中元节,阴阳交替的节点,鬼门大开,百鬼夜行,这时漆黑的夜色中会亮起一盏盏幽绿的白纸灯光,一些滞留在人间尚存理智的孤魂野鬼便会在冥灯的引领下回到地府。
“你以为我不想投吗?!”书生哭的更惨,“几年前鬼门就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关掉了,非鬼差不得开。原本我攒了一大笔钱,想着贿赂贿赂鬼差把我顺手带进去,但没想到地府现在乱的要死,连勾魂的鬼差都不够用,听说前段时间鬼蜮又逃出一大批厉鬼,鬼差正愁着呢,哪儿顾得上我们这些孤魂野鬼。”
几年前就关了?
那这么多年他为什么还能送鬼去投胎?
而且......韩亦总觉的哪里不对劲,酆都大帝早在百年前已经陷入沉睡,没有天大的事情不会苏醒,黑白无常没有理由放着自己这样一个不定时炸弹到处在人间跑。
再联系阴间百年前没了顶头上司,一群酒囊饭袋作威作福,连生死簿这么重要的东西都能丢,韩亦突然有个不可思议的大胆想法。
黑白无常......
不会是要来招安的吧?
这个不可思议的想法在脑子里没停留多久,就被系统堪称精神污染的尖叫打断了:【这是条大鱼!不能放过啊!】
韩亦心不在焉:“你觉得我会信?”
系统急的在他脑海里蹦蹦跳跳:【我查了他的信仰值,有15万呢!如果你帮了他,这可就全是你的!】
15万的信仰值放在古代都算的上是一方小神,但这书生就是个平平无奇的鬼魂,哪儿来的这么多人信仰?
系统也不知道,花了几分钟调取资料,查完简直大开眼界:
【压榨书生鬼的那个女学霸简直是个鬼才,她申请了个“学个鬼”的账号,在微博上一顿操作运营,因为书生鬼可以偷看答案嘛,所以只要是转发了这个账号的,基本上只要不是国家级大型考试都能顺利得高分,虽然方法确实是有点不地道,但书生鬼深受学渣的崇拜啊,就这么一传十,十传百的,这个账号现在都有一百多万的粉丝了。】
韩亦微不可查的磨了磨牙,想起韩未来运营了几年粉丝还不破千的账号,突然觉得给广大学渣占卜考试题目也不失为一条出路。
系统幽幽的打断他的想法:【宿主,你忘了你拿功德值是为了赎罪吗?现在还妄图以作弊的方式来赚取信仰值,是嫌天雷劈的不够准吗?】
书生鬼见韩亦迟迟不语,脸色严肃,原本一个鬼来求助道士他就怕怕的,在这几乎冷凝的气氛中脚尖点地一步步往后挪:“打扰了,后天开学了,我先走一步回家冲业绩了!”
刚一转身,一把桃木剑“咻”的一声,一个完美的抛物线后戳进了他面前的地板里,贴着他的脚尖轻微晃动着。
书生鬼被人驱使了几个月,别的没学会,滑跪第一名,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还没来得及求饶就听身后那道士黑脸道:“走吧,送你去投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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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的蝉鸣拉长了调,聒噪烦人。
总裁办公室内,往常几乎24小时里有20个小时处于工作模式的顾忱此时陷在宽大的椅背内,久违的产生了厌烦情绪以及一个大大的疑惑。
我都这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工作?
他拧眉虚握着手机一角在桌子上转圈,动作从缓慢到焦躁,最后还是没忍住,打开微信聊天框,点开韩亦的头像:“忙完了吗?”
韩亦这次回的很快:“嗯,这次不是厉鬼,是个......”他顿了顿,组织了下语言,“踩了狗屎运的倒霉鬼。”
狗屎运?倒霉鬼?
顾忱发过去三个问号,韩亦便开始和他讲书生鬼的故事,中间还夹杂几个可可爱爱的表情包,也不知道从哪儿来的。
不知道是故事好笑,还是和这个人聊天更好笑,顾忱嘴角上扬,感觉什么事都看着新奇,连办公桌新买的绿植都被他换了好几个角度拍照片发给韩亦看,一些明明很好解决的公司事务,也被他放大好几倍,忍不住想撒娇示弱又控制不住炫耀自己能干,等着韩亦的夸奖。
恋爱的喜悦就像夏日里打开的冰镇汽水,咕嘟咕嘟冒着泡。
两人又聊了几句,门突然被敲响,顾忱像个网瘾少年,头都不抬:“进来。”
推门进来的是徐特助,手里拿着一叠资料:“顾总。”
顾忱“百忙”之中分出一丝关注:“有事?”
徐特助点头:“是关于韩先生的事情。”
顾忱打字的动作微不可查的顿了一下,和微信对面的人编了个要开会的蹩脚理由,看向徐特助。
这么多年没有韩亦的消息,顾忱不是没让人查过,但因为背后有人抹去了韩亦的所有消息,他不管找再好的侦探,花再多的钱,也只是一无所获。
以前顾忱不知道是谁,但现在他或许猜到了,是顾家。
顾忱抬眸,不由自主的屈指在桌子上敲着,节奏越来越急躁:“查到什么了?”
徐特助欲言又止,还是把手中的资料递过去:“......盛世集团这七年里做的慈善比以往多了几十倍不止。”
顾家祖辈建国后创立了盛世,几经风雨,这么多年过去,旗下涉及各行各业的业务板块数不胜数,根基底蕴深厚,可以说是一艘金融暴风雨中奋勇前行的巨轮。
不仅是盛世集团,旗下的所有公司每年都有固定的款项拨给慈善部,这已经是一笔不斐的钱,再翻个几十倍……
顾忱在心中计算出一个庞大的数字,只是有点惊讶,也没过多其他情绪,随之就听到俆特助继续说:“但都是以韩先生的名义捐赠的。”
“你说什么?”顾忱猛地抬头,某些事情的失控让他指尖控制不住的微微抖动,迅速翻动着递到手中的文件夹。
……于2015年底共建立乡村爱心小学36589所......于2017年8月捐50亿设教育奖金...于2020年建立“最美微笑”基金,为腭裂儿童做手术提供免费的医疗费用,为癌症研究购买天价研究设备,为控制非洲疫情和疾病注入巨额资金......
捐赠人……
无一例外,都是韩亦。
资料里一笔笔用朱红着重标记的记录无比刺眼,仿佛在耀武扬威的嘲笑着顾忱的无知。
如果说当初瞒下韩亦的消息是因为不让自己“犯贱”,那这又是为什么?
他不相信顾家会无缘无故以韩亦的名义做这么多慈善,是为了什么?
是和自己有关。
一定和自己有关。
做慈善能得到什么,功德。但真的,仅仅只是,为了功德吗?
顾忱脑袋一片空白,思路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精神恍惚间某些被深埋的记忆像突然被按开,沙沙作响的老电影,砸了他一个措手不及。
叛逆期的韩亦桀骜,天不怕地不怕,生性不知道“敬畏”二字怎么写,不敬鬼神,不敬天地,这也就导致他经常剑走偏锋做一些在外人看来堪称“邪魔歪道”的事情。
只要不是很出格,老道士平时并不怎么管他,但有一次韩亦不知道做了什么,惹得他勃然大怒,提着棍子追着他打,怒吼声满山遍野的回响:“世间万事有因有果有规有序,人与天道相比堪比蜉蝣蝼蚁!韩亦你再这样仗着一身功德逆天而为,迟早要犯下大罪过的!”
顾忱给他处理伤口,想问又不敢问,嗫嚅了好半天被韩亦揉了一顿脑袋,按在了怀里,下巴倚在他软软的头发上,声音懒洋洋的:“没事,老头子年纪大了屁事多。”
老道士把棍子甩的震天响:“你他妈说老子什么呢!”
“……天一门门规,救世济人为己任,但切记生死不可改,天命不能违。”
韩亦直挺挺的又挨了顿打也不安分,被逼着背诵门规时,甚至还屈指叼着根烟,在暮色中火星明灭。
现实与回忆交替,顾忱脑海中刹那间闪回早上看到的那一幕,冷白冰凉的皮肤,布满了深可入骨的伤痕。
那么多破绽,那么多那么多破绽,是傻子都该知道了,是自己的命。
韩亦不知道用什么方法续了自己的命。
那些慈善也不仅仅是为了功德,更为了赎罪......
顾忱猛地站起来,冷汗浸湿了衬衫,他失手摔碎了一个茶杯,下意识就蹲下收拾,脑子却混沌的捏着碎片,无所适从茫然的像个孩子。
徐特助看他手掌被割破流了血,刚要叫秘书拿药箱,就听到顾忱沙哑的声音:“你出去。”
“您的手要立刻处理一下……”
“出去。
徐特助走后,顾忱迟钝的回过神,他面如白纸,恍惚间感觉刚才和韩亦的聊天都是错觉,他现在无比急切的想确认,韩亦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