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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沙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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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才将将问出口,春篱突然就福至心灵,意识到了她知识储备中一个盲点:如果随随便便就能上山砍柴,怎么还会有樵夫这种职业呢?
春篱只是呆滞了一秒,就被张四娘揪住了耳朵,疼的嗷嗷叫唤了起来,“不烧了,不烧了,我错了阿娘,我再也不烧洗澡水了!”
张四娘悻悻松了手,“想洗,明日自个儿打水回来擦身子!”
王大郎从屋外走了进来,正听到娘儿俩为洗澡的事争吵,粗汉子有些手足无措,低声劝张四娘道:“大娘今年也十六了,到了爱美的年纪了,想擦个身子而已,婆姨休要置气。”
春篱灵机一动,既然柴火要花钱买,为什么自己不能砍柴卖呢?只要发动小王二郎和她一起上山砍柴,再拖到镇上去卖,要不了多久就能补贴家用了!
哎呀,多么聪明的小脑瓜儿才能想出这种好主意。
春篱被自己的奢睿感动得泪流满面,她可真是个小机灵鬼,要是王氏夫妇有她这种百里挑一的赚钱头脑,早就走上致富路了。
春篱昂首梗脖,挺着胸脯把自己的砍柴计划向王氏夫妇阐明了。
张四娘哎哟一声就捧着脸坐在地上干嚎起来,“天爷喂!我们王家是造了什么孽,就这么一个闺女,还弄得痴不痴傻不傻的,可怎么办哟喂!”
这个反应好像和自己预测的有那么一丝丝出入,春篱愣住了。
王大郎不忍地看向闺女,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大娘自打掉进河里那天起就整个人都不太正常了,整天神神叨叨的念叨什么发财之路,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地想出来一堆馊主意,可能是真磕坏脑子了。
张四娘声音里满是凄惶,看上去是伤心得狠了,春篱都不敢上前扶她,怕她气大发了背过去。
春篱惊慌失措地想搬救兵,试探着叫了王大郎一声,“阿,阿耶?”
王大郎叹着气直摇头,额间的川字纹分外明显,好像比平时苍老了许多,“使不得,附近每座山头都是有主的,皇家的山林不能动,乡绅老爷山上的树也砍不得。一时去捡几根倒是无妨,但那都是湿柴火,烧不着的。”
刚刚还志得意满的春篱仿佛被兜头浇了一盆凉水,登时啼笑两难,没脸再留在屋内戳张四娘眼窝子,随便找了个理由躲出屋子外去了。
虽然骆大人作保说春篱绝对没有被淹死鬼附身,张四娘还是受够了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春篱,命令她今天跟小王二郎一起去村头井里挑水回来。
春篱其实也挺不好意思的,每天吃王家的用王家的,也该给人家干点活儿了。
于是春篱开开心心地抱着一个大桶走在前面,小王二郎挑着扁担慢悠悠地跟在后面,姐弟俩说说笑笑地往村头公井走去。
俩人几乎空着手,轻轻松松就走到了村口,小王二郎叫住春篱,“阿姐,到了!”
春篱闻言停下了脚步,满面讶色,倒吸了口凉气,不可思议地问小王二郎:“井?你说这是井?”
怎么想,春篱都觉得小王二郎在骗她。
电视剧里的井不是这样的啊?
井不都是一块一块厚厚的青石块堆砌而成的吗?圆圈形,井上架个大腿粗的木架子,粗麻绳捆个木桶,有个手柄可以吱嘎吱嘎把桶往下放,能舀上来一桶清澈见底的甘甜泉水。
而春篱面前的所谓井,只是一个低于地面的小水洼,水里荡漾的是浑浊泥泞的混着黄土的水,令人作呕。
小王二郎不知春篱的心理活动,乖巧地点头,反复强调,举了一溜例子,“这是井啊,阿姐每日吃的都是这口井里的水,还有阿娘做饭、阿耶浇地,都是的。”
春篱此刻对自来水的思念如滔滔江水,为难地看向小王二郎,欲言又止,“二郎啊,你们为啥不去河里挑水啊?河水看起来比这个要清澈多了啊,这个井里的水……你们是怎么下得去口的?”
早知道每天喝的水是这样的,打死她也不会喝的。
而且此时的人没有烧开水再喝得习惯,都是咕嘟咕嘟直接灌,喝下去的活脱脱就是沙门氏菌大肠杆菌志贺氏菌的培养皿。
小王二郎已经卸下了扁担,“阿姐,没人去河里挑水的,离村子太远了,挑着两筐水每日来回恁累哩!而且村里老人说河里有淹死鬼,挑了河里的水就会被淹死鬼缠上。”
春篱只能皱起眉唉声唉气,那就没办法了,古代人对怪力乱神的道道总是怀着现代人难以理解的畏惧和敬意,只要说河里有淹死鬼,绝不会再有人去河边了。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你们洗便盆……”
小王二郎蹙起小小的眉毛,对春篱的刨根问底感到很费解,“阿姐怎的总问,自然也是在这里。井水是活的,村里人一直都是这么过来的,没事的。”
春篱刹那间有点忍不住自己想跳河的冲动。
小王二郎突然放下扁担,回头对着春篱一本正经地叮嘱道:“阿姐,你今后也不要再去河边了,上回你就是不听村里老人劝阻,非要去河边洗衣衫才会被淹死鬼拉下水的。”
春篱呜咽两声,原来王大妞是一个讲卫生爱干净的好姑娘,七月半的时候给大妞多烧几件纸衣服吧。
可来都来了,不把木桶装满了回去,没准儿要把张四娘又气一回,春篱认命地抱着桶往水洼边挪,无意瞥见目光尽头的连天草浪中,好像有一人一马正缓缓走来。
春篱欣喜地扔下桶就往那头跑,边跑边挥着手臂高声呼喊道:“骆公!骆公!”
男主回来了!引诱计划也要提上日程了!
春篱的四肢百骸顿时又充满了力量,以二百米冲刺的速度跑到了骆骏光面前。
骆骏光一怔,认出是王大妞那个疯丫头。
不论是身子或是脑子,骆骏光对身有残疾的人总是多怀了几分关爱,他摆出了一个自认为最和蔼的微笑,“大娘安。”
勾起的唇角荡漾着温暖的笑意,乌黑的眸子里泛起柔和的涟漪,太阳在身上勾描出了一圈浅浅的金色光晕。
男主还是那么的帅气,春篱满意地点点头。
旋即春篱就做出了第二个判断,骆骏光看到她就笑得这么开心,一定是被她的魅力所折服、为她的美貌所倾倒,几日不见他思念得如同百蚁噬心,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深深的爱上她了。
但他生性木讷,忸怩了好几日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向姑娘示爱。
没关系,春篱大方地想,小伙子只是还需要一点点的激励,就能勇敢地扯下那层遮羞布了。
春篱前世短短的一生中虽然没有恋爱的痕迹,可言情小说少女漫画她是从小学就开始看了,对言情题材中男女主角感情萌发的套路如数家珍。
无论这些年来言情小说如何发展如何日新月异,亲小嘴儿这个梗依然独占鳌头。
宗旨就是:无论男女主原本在做什么、相隔多远,只要摔倒,必定会抱在一块儿,且不管俩人采用的是什么姿势摔跤,都能势不可挡地亲上。
牛顿第几定律都阻碍不了男女主角肢体接触的必然结果。
眼一闭,心一横,亲就亲吧,这可是她的初吻呢。
春篱抱着舍不得孩子套不得狼的决心,奋力向前一扑。
“砰!”
“啊!”
一声闷响接着一声惨叫,短促的两声巨响宣告了春篱第一次奋不顾身的失败。
骆骏光赶忙上前扶她,满眼焦急,“大娘如何了?”
春篱没有回答,她撅着屁股趴在地上反思了一下,觉得是自己摔得太突兀了,没有给骆骏光留反应的时间。
于是爬起来后的春篱决定先给骆骏光一个预警。
她矫揉造作地扭了几步,仿佛走得甚为艰难,“骆公,此处地势高低不平,奴家好似就要摔倒了呢!”
骆骏光狐疑地四下看了看,这条是村中的大路,早已被行人牛马压得无比平整,哪里有高低不平的地方?
还没等骆骏光开口询问,春篱已经英勇地展开了二扑。
“砰!”
“啊!”
骆骏光这回当真被吓坏了,宽阔平坦的大路上连摔了两回,莫非这王大妞不光脑子不好使,腿脚也不大便给了?
春篱头埋在地里,瓮声瓮气的也掩饰不住语气里的怒意,“你为什么不扶我?我都说我要摔了,你为什么不扶我?”
骆骏光一脸苦相,躬身拱手告罪,“此处土地如此夯实,某私以为大娘不会如此蠢笨,故未曾施救,望大娘莫要怪罪。”
蠢笨你姥姥个腿儿!
春篱气得肺都要炸了。
滚你丫的吧,老娘不要你了!
所有小说里都会有一个痴心不悔默默守候女主的男二的,老娘要去找男二去了,到时候你抱着你的马一边儿哭去吧!
春篱心里还在骂骂咧咧的,耳边倏忽传来骆骏光关切的声音,“大娘何处疼痛?可还能站得起来?如蒙大娘不嫌弃,某背大娘家去吧?”
春篱霎时止住了骂人的心,一片嫣红慢慢从脸颊蔓延到了耳根。
少年还是挺上道的,看在你是男主角的份上,再给你一次机会吧。
她手指来回绞着衣角,小声地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