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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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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言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兄台,你还要看到几时?”
雪鹤一惊,一张丑陋的脸立刻涨得通红,他背过身道:“你……你穿衣服吧。”
姜言盯着他的背影,也不管不顾了,狼狈地将束胸缠到里衣裳,迅速穿鞋下床,抓过外衣套上,才冷冷道:“兄台,你有何贵干?”
雪鹤确定她穿好衣服后,才犹犹豫豫地转过身来,盯着她半晌,道:“有干净衣物吗?”
“……”他冷不丁冒出这样一句话,而且神色自然,没有一点扰人清梦的羞愧。
姜言与他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半晌,心里明白,这回碰到对手了。
幸好白日里她换下的衣服已经被佣人洗净烘干,姜言将衣服拿出来,道:“雪鹤公子若不嫌弃,换上便是。不过,可能……有些小。”
“你穿过吗?”雪鹤问。
“这是我的衣服啊。”
“……”雪鹤皱着眉头看了那衣服半天,“没有别的吗?”
“不穿就给我出去。”
两人大眼瞪小眼。
姜言态度强硬。
于是雪鹤终于妥协。他接过衣服,正准备解开衣扣,却又忽然像是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对姜言正色道:“背过身去。”
“你以为我不会偷窥你换衣服啊?!不对!你以为我会偷窥你换衣服啊?!想得美!换完赶紧滚!”面对雪鹤如此多的要求,姜言彻底陷入癫狂。
于是雪鹤终于闭上了嘴,安静地换上了衣服。
姜言虽然嘴上骂骂咧咧,却也还是背过了身。
片刻后,身后传来悉悉索索脱衣服的声音。
姜言心中忽然泛起好奇,便悄悄转头瞥了一眼。
那一瞬间,姜言好像看见了什么。
但是她的目光收回得太快,并没有来得及看清楚。
雪鹤刚换好衣服,正欲起身,远处忽然传来了一声凄厉的尖叫声。
紧接着,外面忽然变得嘈杂起来,似乎出了什么事,把所有人都吵醒了。
姜言打开门往外看,旁边房间的住客们也都睡眼惺忪地打开房门,显然还没清醒过来。
此时,一个佣人正巧提着灯笼匆匆跑过来,姜言急忙拉住他,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听说有个姑娘夜里被人杀死啦!太可怕了,竟然发生了这种事。老爷召集所有人过去,我得赶紧过去看看。”那人向姜言解释后,又匆匆离去了。
换好衣服的雪鹤从屋里走出来,道:“不如我们也去看看吧。”
姜言看了看那位穿着自己衣服还满脸嫌弃的丑八怪,简直不想跟他说话。
趁着没人注意,她突然一把拽住雪鹤的衣领,咬牙切齿地威胁道:“今晚看到的东西,不许说出去。否则,我必定挖掉你的双眼。”
雪鹤一脸镇定:“放心。”
姜言狐疑地看了他一眼,冷哼一声,不再多说。
待他们赶到事发地点时,那间厢房门口已经里三层外三层地聚满了人。
姜言拍了拍身边人的肩膀,问道:“死者是谁?”
“是峨嵋派的弟子李碧云。”那人回答。等他转头瞧见问话之人是姜言,立刻变了脸色,再多说一句话都不肯,连忙离开。
姜言心里只觉得这人好生奇怪,忽然有了一种奇怪的预感,这件事,也许跟自己脱不了关系。
等到她和雪鹤从人群中挤到了最前面,看清了屋里倒在地上的死者模样,才知道坏了大事。
那位被人杀死在厢房的峨嵋派弟子李碧云,正是在宴会上跟姜言发生冲突的嚣张姑娘。
王富商夫妇和几位赴宴的掌门人都在屋内,就连薛雨堂也在其中,似乎正在商议如何处理这件事。
峨嵋师太面色铁青,一言不发。李碧云身边围着一群峨嵋派的弟子们,正掩着脸嘤嘤哭泣。
“死者生前遭受了非人虐待,不仅被绞碎了舌头,还被刮花了脸,最后被一剑穿心而死。”薛雨堂检查过尸体,做出了分析。
“是谁下的手,竟然如此狠心!”沈夏池转过了脸,不忍再看。
薛雨堂走到一位正坐在椅子上瑟瑟发抖的女子前,弯下腰,轻声问道:“能否告诉我,你进屋的时候看到了什么?”
那女子满面惊恐,面无血色,目无焦距,头上脸上尽是冷汗。
旁人拿来温水,浸了毛巾给她敷脸,好半晌,她才嗫嚅道:“我、我半夜醒来,想要出恭,路过碧云师姐的房间时,突然闻到了一股浓浓的血腥味……我心生疑惑,便敲门唤她,可她不应……我预感到也许出了什么事,便破门而入……没想到,却看到碧云师姐已经……”
言到此处,她忽然像是回忆起了那一幕情景似的,神色惊恐起来。
“也就是说,当你进入到这个房间的时候,碧云已经死了。我们所有人听到的那一声尖叫,是你发出来的。”薛雨堂沉思片刻,“碧云刚死没有多久。”
“到底是谁,竟然下这么重的毒手。”沈夏池在一旁摇头叹息。
检查过尸体后,王富商转身对峨嵋师太道:“此事在我王某人的山庄发生,王某人自当查个水落石出。师太请放心,王某人一定还你一个公道。”
峨嵋师太折了一个弟子,恰巧这个弟子又颇受她的疼爱,此刻脸色难看至极。
她咬牙,恨恨道:“不管凶手是什么人,贫尼誓必将他碎尸万段!”
“敢问师太,碧云姑娘平日里是否跟他人有什么过节?”王富商问。
峨嵋师太还未来得及答话,她身边的一个弟子率先叫起来:“姜言!一定是姜言干的!昨天晚上的宴席上,我亲眼看见他跟碧云起了冲突,在场的人都可以证明!一定是姜言怀恨在心,所以杀人灭口!”
此话一出,旁边立刻有人附和:“没错!我可以证明!碧云师姐确实和姜言起了冲突!”
“碧云师姐还哭了!姜言太过分了!”
这一下可好,各种“证人”忽然之间全都冒了出来。他们都振振有辞:姜言与李碧云有过冲突,所以姜言的嫌疑最大。
“王富商,你可都听见了。不是贫尼存心刁难那魔教孽障,而是他确有嫌疑!”峨嵋师太面色阴沉,她一只手放在腿上,而另一只手放在桌面上。谈到姜言的时候,放在桌面上的那只手就不由自主地攥紧起来。
“这……”王富商为难起来,他转过头去看沈无双,似乎想要征求她的意见。
沈无双也很为难,无论如何她都要为姜言说一两句话,可此刻的局势分明是姜言占了下风。
她还未开口,峨嵋师太便看穿了她的心思,先发制人:“难道在座还有人想要为那孽障开脱?江湖人皆知,灵教因武林盟主一事与武林盟结仇,尤其是我峨嵋。且不提碧云与姜言的私怨,单凭这一点,姜言就有千百个理由残害我峨嵋弟子!”
她这样一说,想要为姜言说话的人都面面相觑——姜言的罪名已经坐定,此刻不管再多说什么,都是在为替狡辩。
“师太,依王某人看,此事还当从长计议。”王富商也是个明白人,他知道现在虽然不能帮姜言说话,但也不能在事情查明前不分青红皂白就让姜言背这个黑锅。
“师太,昨日宴会上,雨堂也在场,亲眼目睹了一切。”没想到,在所有人缄口时,第一个为姜言站出来说话的人竟然是薛雨堂。
他面色清冷,上前一步,语气坚定道:“在下可以证明,分明是碧云姑娘先出口挑衅姜言,而姜言不过是还嘴罢了。最后碧云姑娘无法在口舌之争上取利,才羞愧离席。若要说怀恨在心,应该换作碧云姑娘才更恰当吧。”
旁人纷纷看向他,不知这接下来的局势会如何发展。
“雨堂,你……”峨嵋师太没有料到她向来赏识的青年才俊竟然为了魔教孽障出言顶撞她,顿时气得面色发白。
薛雨堂没有理会她,只环视周围一圈,道:“在座诸位若信不过别人为姜言作证,难道还信不过我薛雨堂么?”
有人道:“薛公子一心向善,为人圣贤,我信得过薛公子。”
“我也信得过薛公子。此事疑点重重,不该强加罪名到姜言头上。”薛雨堂一出头,附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也终于有人为姜言说话了。
眼看局势扭转,峨嵋师太定了定神:“雨堂,不管你怎么说,姜言都逃不了嫌疑。还望王先生派家丁捉拿姜言,以免他畏罪潜逃!”
“不必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个平淡的声音,引得所有人都朝着声源处望去,原本拥挤的围观人群纷纷让开了一条道。
姜言一身青衣,站在门口,与屋内的薛雨堂隔着琳琅灯火遥遥相望。
“姜言在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