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飞人世》弗争

1、金乾篇一

　　这一天晴空万里，白云悠悠。
　　这一天也是他的祭日。
　　陈齐领着一支队伍，前排的人手举火把，后面的人手持兵器。他们其中有乞丐、农民、士人、奴婢、官员，有尊有卑、有贵有贱、性格迥异，却站在统一的立场——让那个祸害人们的先生高金诚不得好死！
　　高金诚，三十而立。是一位天资聪颖、才华过人的教书先生，跟有弟子百位，师门“清光馆”。他性格忽冷忽热，在他的弟子面前教书时，他很严肃，冷若冰霜，不近人情；每到空闲时，会与弟子谈笑风生，他又是如此温和，平易近人，似和煦春风。
　　他的一位弟子名叫高乾。高乾天资过人的学习天赋，沉鱼落雁的容貌，使他能与其他九十九位弟子打成一片，而且有很强的团队意识，会带领比他年龄小的师弟，也深受高金诚的青睐。高乾最仰慕的就是高金诚。因为高金诚是著名人物，和神农一般，研制草药，医治百姓。城里，几乎所有人都听说过他的事迹，连统治者都敬畏他三分。

　　一个月前，统治者召开了百草宴会，参加的都是名气不小的名医和多数的追名逐利的官员。
　　他们贪婪，他们妄想着长命百岁。他们希望高金诚能研制出仙丹，这样谁也不会死了。
　　高金诚自然是没有同意。“长命百岁？不可能。这种药物我根本研制不出来，或者说，这不可能研制出来。”高金诚在统治者召开宴会上这样讲。他是所有先生中最杰出的一位。
　　“你明明是骗人！你肯定是想研制出来独吞！”
　　“独乐了不如众乐乐，你不讲义气！”
　　“你可是名医！”
　　“……”可是参加宴会的官员硬是不肯相信。
　　人类可真是贪。高金诚蹙眉，又挂了一丝嘲笑。就算能长生，那又怎样？对官员来说，整天纸醉金迷、沉迷美色、好逸恶劳，有什么好处？对辛苦耕耘的百姓来说，早出晚归，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也没有什么好留恋的。对于乞丐，整天被人糊弄，满身伤痕，食不饱穿不暖，尊严被狠狠地踩在地下，何不早日归天解脱？高金诚想道，却欲言又止。因为他们不能理解。只有高乾才真正懂他的心思。他思忖中，被人轰下了台。
　　“其实名医也不过如此。”陈齐看着高金诚，“切”了一声。
　　陈齐是高金诚的死对头，他们向来不好相处。陈齐尖锐刻薄，高金诚自命清高，不善言辞。两人非常和不来，虽然实力相当，但高金诚天赋更高。一见面，不是取笑对方就是两眼互瞪。
　　“彼此彼此。”高金诚回了一句，面不改色，平静如水。

　　清光馆前，陈齐手一挥。前排的人立刻冲进清光馆，火苗开始迅速飞窜，因为是中午，温度更高，熊熊大火燃起，连成一片火海，火舌肆意舔着屋檐。
　　高金诚多年来的努力建成的、教育了百位弟子的清光馆毁于一旦，不久就会化为灰烬，随风飘逝。他在炼丹房内，看着这一切。他看到了，他的死期。
　　他想不通，他们为什么要害他。仅仅是因为，没有能力制仙丹吗？他明明这么努力在炼了，他看了看炼丹炉内正在炼制的草药。
　　“先生……”他的弟子高乾从窗外爬进来。
　　“阿乾？”他背着身子，听到了身后熟悉的声音，两滴泪珠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到地上，然后慢慢干涸。
　　高乾从背后抱住高金诚，两行泪珠从他红肿的眼眶止不住地划过脸颊，滚烫的、酸苦的。“先生，我…我不想离开你…我们同归于尽好不好？”
　　高金诚：“傻孩子，说什么呢。你的前途一片光明，你还有好长的路要走。你这么优秀，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等你成年了，要娶一个心仪的好姑娘，过上幸福的生活。千万不要重蹈我的覆辙…”高金诚转过身，正面对着比他矮一个头的高乾，摸摸他的漆黑长发，修长的手指抹去的他的泪花，然后紧紧抱住他，顺便在他嫩白的额头上轻轻啄了一下。高乾把头埋进高金诚的怀里，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袍。
　　高乾感到满足，又觉得不够。
　　我对你，不仅仅是仰慕。我爱你爱到深处，深到无法自拔，你却，只吻了我短短的一下。以后，我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你了吗？
　　“阿乾，待我死后，我的弟子，就跟你了。等你有能力，再建一个清光馆，不，不叫清光馆，叫无恨舫，百位弟子中有十位是最有出息的，他们可以协助你…”高金诚说，随后朝高乾笑了笑。笑得痛心，笑得刺骨。
　　那些弟子，暂时安全了。他们隐居在深山，适应了深山里静谧的生活。
　　“先生…我不想你离开我！”高乾泪如泉涌，不是撕心裂肺，而是轻如蚊鸣，就只想让高金诚一个人听到。
　　“阿乾，对不起了。”高金诚克制不住心脏的猛烈跳动，用颤抖的手轻轻地偷偷地把催眠针扎进高乾背后。
　　高乾感到迷迷糊糊的，睡意涌上头。便知是先生。
　　“先生，我真的…喜欢…”欢字后面便没了声儿。已经睡着了。
　　高金诚捂脸痛哭。看着高乾的侧颜，心跳又猛烈起来。他不知道那鲜红湿润的唇吻上去是怎样的，只知道这个人，在他心中至关重要。
　　门外，年轻人的脚踹地门发出沉闷的咚咚声。他们来了。他下意识站起来，蹙着眉，眼珠前抹过一道冷光，他扫过四周，最后决定把阿乾安置在一人多高的柜子里。
　　“你还有什么想说的，趁现在说完！”那年轻人陈齐刁蛮地说道。
　　“没有了。你想杀我，现在就可以杀。”高金诚毅然回答道。他就是真理，他宁死不屈。
　　冰冷的剑锋穿过高金诚温热的心脏。他口吐鲜血，心间涌出纯净的鲜血染红了昔日干净、纯白的衣袍。殷红的鲜血在缓缓流淌，在白袍上蔓延，在地上干涸，最后凝成痂。那支剑竖直插在他的心脏中。
　　不知不觉，那一部分鲜血，流入了炼丹炉……
　　于是那颗仙丹开始变得殷红，然后鲜红，粉红，微红----那颗仙丹开始膨胀！
　　悄无声息地，它炸开，扩散到空气中，无色无味。陈齐等人也看到粉红的仙丹，以为是长寿的仙丹。后来发现仙丹逐渐成了气体，于是贪婪地呼吸炼丹房内的空气，企图多吸一点，长寿效果更好。
　　洗完师门，那么一群人满怀欣喜地回家和妻子报喜讯。

　　高金诚半眯着眼瞥向柜子，思忖片刻……
　　“你是我的希望……”
　　高乾并没有完全睡着。他清楚地听见这句话。但是他没有看到先生最后一眼。
　　“你是我的希望……”
　　“你是我的希望…”
　　“你是我的…”
　　“你是…”
　　这句话反反复复徘徊在他耳边，喋喋不休。
　　最后，两个人都阖上双眼。
　　一个再也睁不开了，一个因睁眼而悲痛……

作者有话说

　　哦豁!你是我的男朋友(。-`ω′-)男朋友还是老公呢.............其实高金诚也是非常喜欢高乾哒！但是因为他是先生嘛，他要给他的弟子树立一个好榜样<－biubiu－⊂(`ω′∩)，所以没能和高乾谈love。要不是有那帮贪婪的人，他也不会死了（其中还有一条灭口动机就是陈齐对高金诚的羡慕嫉妒恨）。总之呢那群坏蛋没有好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