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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我的神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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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渊把玩着那双断掉的筷子,冷冷开口,丝毫没有关心的意味:
“张副会长,你的伤是怎么回事?”
张绥之冷哼一声:
“我昨天不是已经连夜上交报告了吗?处理五年前未决的白鸟中学纵火案的时候被亡灵扔了颗炸弹。”
李雯雯一听患者如此不尊重医师的劳动成果便来气了,到底是没控制住,吼了一嗓子:
“张绥之你不想活了?半死的情况下你竟然还敢熬夜写报告!你是不是想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李雯雯当即被申渊的视线给噎回去了,长叹一口气缩到了程懿身后。
申渊不依不饶:
“你清楚我想问什么,我想问的是你没有写在报告书上的东西。”
张绥之:“事无巨细,没有遗漏。”
申渊不听张绥之狡辩,他清楚张绥之刻意隐瞒了一个人,张绥之昨天上交的报告书中只提到了他自己一个人。申渊晃晃黑色金属手环,昨晚由白鸟中学通向张绥之家的监控视频以全息投影的形式在餐厅中央开始播放。
剪辑完毕的监控从张绥之和裴邈出幻境的那一刻开始播放,直到完全露出裴邈的正脸,申渊按下了暂停键,用红色线条将裴邈整个人圈了起来。
申渊紧追不舍:“你说你是独立完成的,那么这个学生是谁?由于白鸟中学纵火案一直未能结案,城西那一片白鸟中学原址到现在都是荒地。你不要说是无意中遇到的学生吧?深更半夜谁会去荒地夜跑?他穿的可是白鸟中学校服,不是人还能是鬼吗?对了,还可能是只妖。”
张绥之咬咬嘴唇,的确是大意了,忘记让温仪彬删除昨夜的监控记录了。
申渊不等张绥之说话,继续用证据坐实罪名,滑动手指,调出了另一份实地勘察报告:
“白鸟中学从前戾气浓重,昨日夜半突然消散,经过勘察,其手法并非除妖师掌握的镇压清除,而是只有妖族才会的高阶净化术。你到底藏了个什么东西在家,不用我多说了吧?”
张绥之开口承认:
“只是一个普通的无名小妖而以,他曾救过我的命,我想报恩,错了吗?”
申渊干笑几声,扔出一沓厚厚的被磨出毛边的纸质资料,就差点直接拍在张绥之脸上让他停职接受调查了。
张绥之心烦意乱的翻看着那一沓厚厚的资料:
“裴邈,男,生于1089年,种族:白化矛隼 灵力极强,天赋奇佳,安分守己,未有不良记录……”
张绥之觉得不对劲,裴邈生于一千二百年前,并且应该是龙族,难道说这份资料出了问题?悄悄抬眼皮去看温仪彬,温仪彬站在申渊身后,用口型无声回答:
“我改过了。”
张绥之会意,但是疑问仍存,申渊究竟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裴邈的?仅仅只是在白鸟中学纵火案结案后吗?为什么第二天就能有组织有纪律的谋划这样一场围捕?还拿出了诸多证据?
会不会,有人把裴邈的事情一早就泄露了出去?是身边的三个二傻吗?这不可能,他们也是昨晚才刚刚知道消息的,那么还会有谁?
等一等,还有一个疑点,温仪彬究竟是什么时候改的资料?在昨晚得知了裴邈的真实身份后为了保护自家老大立刻修改的吗?那么申渊拿出来的一沓纸质资料的毛边磨痕又是看了许久才会留下的,显然是很久之前资料就已经是这一份了。那么在不怀疑温仪彬的情况下能说的通的情况就只有申渊将原本被张绥之删掉的资料恢复了出来,但是恢复出的却是一份被改动过的资料,温仪彬只是昨晚才还原出了真实资料。
现在不是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张绥之感觉到自己的太阳穴被顶上了一个坚硬的冷硬物体,这个触感他再清楚不过,灵力量子枪。平日里他们除妖师对付不受管教的妖族用的常用配发武器,一发能量炮轰出去,连头盖骨带白花花的脑浆一起炸上天,毫无人性怜悯可言,剩下的神经元在分崩离析中颤栗颤抖,支离破碎的尸骨倒地抽搐。
申渊阴鸷声音刮在张绥之耳膜上,布满褶皱的苍老的手稳稳的握住灵力量子枪,抵在张绥之太阳穴上:
“把裴邈交出来,否则就送你一颗能量炮。”
“老大!”
程懿,李雯雯,温仪彬那三个二傻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老大被别人用枪抵上脑袋,说什么也要扑过来救场。张绥之摆摆手示意他们退下,毕竟,自己有难,不能连累他人,这份好意,他心领了。
张绥之倒是不怕死,他只怕以后没有了自己庇佑裴邈的处境将十分不乐观,纵然这世上还没人能打得过他,这个道理就像是十个皇帝单挑一个将军也不会打赢,但是将军为了疆域稳定必须臣服于皇帝的道理一样,他张绥之只想天下太平,就算头上再多压几个大官也无所谓了,众生忌惮他的能力,便要用白纸黑字来压制他:
“那就请申部长开枪吧,倘若您认为擅闯民宅以及随意射杀下属合法的话。”
申渊不为所动:
“我会用拒捕以及包庇的罪名给你定罪,用以解释我这一枪。”
张绥之笃定了申渊到底是不会因为私藏了一只妖就将他就地正法,当然要是申渊知道了张绥之藏的是龙族的话,恐怕还是迟早要被拉出去凌迟示众。
申渊拉近与张绥之的距离,贴在他耳边小声道:
“嘘,不要出声,我们来演一场戏。我以你为饵,倘若能够引得裴邈出来,就说明他还可控,组织上有政策,留他一命,让他为我们卖命。倘若他不愿意为你牺牲,那我就带他走,生死由不得你定。”
张绥之大惊,组织竟然要公开征用裴邈,这要以怎样的名义,又会引来多少非议:
“什么?”
申渊捂住张绥之的嘴,示意他闭嘴,接下来的主动权,交到了申渊的手里。而裴邈的命,握在自己手里。
申渊抬头,仿佛可以洞穿整整一个楼层,直勾勾的盯住裴邈藏身的纸盒子:
“那位偷听的梁上君子,是想自己出来,还是我现在杀了张绥之再派人把你揪出来?”
张绥之心脏一紧,他清楚,这无非就是一场骗局,自己不可能真的被申渊一枪打死,但是自己在裴邈心中,究竟占多少的重量呢?若是裴邈没有出来,申渊便会立刻派人将裴邈团团围住,届时裴邈被带走,自己就再也没有与上级周旋的余力了,张绥之等了这么久,相见还不到一个月就又要生离死别,能不能收集到裴邈的魂魄,下次能不能再见都很难说。倘若裴邈愿意为了他出来呢?申渊又是否会向先前说好的那样放过裴邈呢?万一那只是假意安慰张绥之的呢?
张绥之哂笑,有苦难言,在心里嘲笑自己:
“你看,又兜兜转转过去了一千二百年,你还是没能护好他,你可真是个废物。”
其实,张绥之更想知道,裴邈说过喜欢自己,可是,单凭这份喜欢,又能做到什么地步呢?自己愿意为了裴邈献上生命,那么裴邈究竟愿意为了自己,做到什么程度呢?
这整一场围捕,裴邈在阁楼上听的一清二楚。心脏的每一声跳动,都是那样清晰可闻,心想左右不过是个死,现在自己大大方方走出去至少还能保全张绥之性命,也能让自己死的更有尊严一些。但是,自己真的有勇气迈开腿决然的跨向死亡吗?我龙爷,大业未竟,好不容易将生前所得都理所应当的拿了回来,现在又要我去送死?
空气凝固了,寒冷刺骨的北风稍稍消停,针落可闻,此起彼伏的紧张呼吸声在餐厅中涌动。
申渊不耐烦了,手指握住扳机:
“我倒计时三十秒,再不出来你清楚后果30 29 28 ……”
裴邈在犹豫。
“19 18 17……”
裴邈在挣扎。
“10 9 8 ……”
申渊:“张副会长,你可以和这个世界告别了。”
“3 2 ……”
心脏骤停。
张绥之的心脏都快提到了嗓子眼,完全不知道自己该信任谁。
裴邈穿着松松垮垮卡其色毛衣的身影出现了,银白色的头发懒散的垂在露出的肩胛上,站在楼梯口喊住申渊:
“喂!臭老头,我出来了,放开张绥之,他没有错。”
张绥之长舒一口气。
你看,我的神明,我的光,他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