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57、第一百五十七章 遭遇

　　冰冷的长剑指着公爵的颈脖，贴得那样近，就好像公爵喘得略重一些，颈间脉搏一跳，就会触碰到森寒的剑尖。

　　公爵感到越来越虚弱，坐在马背上的身体摇摇欲坠，但他仍然没有松手。他并不去看颈间的剑，而只是看着握剑的尼奥：“弗利奥……”这一个名字，公爵说得很轻，以至站在一旁的亲王什么都没有听到，但是，尼奥却听到了，因为他的剑尖竟颤了颤，他是一个剑客，竟会控制不住自己的剑，这简直难以想象。颤动的剑尖在公爵的颈上划出了一个口子，鲜血立即涌了出来。

　　一看到鲜血，三个人的神色都变了。公爵素来坚定的目光竟有一刻的晃神，亲王不会错过这样的时机，他笑了，毫不顾忌地嗤鼻而笑，公爵也会害怕，这让他感到无比的快意。说什么不惧生死，说什么正直忠诚……看！死到临头，不也是一样，发抖了！

　　而尼奥呢，他的反应却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他竟倏地抬起了左手，看那样子竟像是要去替公爵捂住伤口。

　　“尼奥！”亲王厉声喊了一句。

　　尼奥还没有来得及伸出的左手又垂了下来，公爵的颈上，鲜血不断地淌下，公爵的衬衣已染上了一大片鲜红。

　　公爵重又看着尼奥，目光竟更为平静温和。的确，亲王想得不错，刚才，公爵是怕了，如果说从前，公爵身为首相，他的生命属于国王，属于国家，属于佐亚的人民，那么现在，他的生命还属于一个少女，高尚的心也有了眷恋，勇敢的灵魂便不再无畏无惧，想到林珞菲，公爵害怕死亡……但是现在，看着面前的这个男人，瞬间的恐惧消失了，就好像从来没有过：

　　“如果你想这么做，就动手吧，你知道，我不会怪你的。”公爵淡淡道，微微地带着笑，只有眼底一丝压不住的伤感，泄露了他没有喊出的那一声温柔的呼唤：菲……

　　尼奥的手又开始颤了，他已经无法将剑像刚才那样抵在公爵的颈前，尽管他努力想要把剑往前送，可那晃动的剑尖就是不肯离公爵太近。鲜血还在涌出，身后，有亲王虎视眈眈地盯着，满心希望尼奥就这样把公爵给杀了，但此刻尼奥的心里却冒出了一个全不相干的念头：人的身体里能有多少鲜血？

　　“不要——！”

　　一声凄厉的嘶喊，猛然间震慑了两个男人的心，一骑黑马疾驰而来，长剑寒光一闪，剑尖一压，剑身紧跟着一挑，尼奥的剑被拨开了。

　　“拉乌尔！”

　　少女看到了鲜血，禁不住哭着喊了一声。公爵好像这才想起来自己的伤，匆忙伸出手，捂住伤口，望向林珞菲的眼睛里都是安慰。

　　林珞菲紧紧地握着出鞘的长剑，挡在公爵的面前，黑眼睛在冒火，焦灼、心痛、愤怒，已让她几乎认不出站在眼前的人。事实上，究竟是谁，对她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唯一重要的是，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最爱的人！

　　尼奥略微低着头，怔怔地看着手里的长剑，剑尖还带着殷红的鲜血。一压，再一挑……这是他教给她的剑术，可以让对手毫无防备，这在决斗中并不适用，今天大概是她第一次用吧……没想到对手竟是他自己……

　　她骑着黑马，他的黑马，从他们要去的那条路上来，她还穿着黑色的斗篷，把长发拢在了黑毡帽里，马鞍上垫了好几个鞍袋，是因为身量不够吗？她甚至佩了一柄黑色剑鞘的剑，在双腿变成这个样子之前，尼奥一直是偏爱黑色剑鞘的。

　　哦！为什么不告诉他，她也去了！她也去了洛瓦……帮助他们杀害他的人……她骑着他的马，假扮成他的模样，洛瓦自然会把她当作他……撤下了防备，放松了警惕……尼奥闭上眼睛，他好像听到拉莫和那些卫士们在欢呼胜利。是该庆祝的……不伤一兵一卒，不费吹灰之力，就攻下了洛瓦……

　　他忘不了她……就连他的马，在她面前，也失去了自我保护的能力……他的部下，就这样，折在了他对一个女人可笑的感情上！

　　黑马低低地嘶鸣了几声，不安地挪动着步子，它不明白，它的主人就站在它的面前，为什么背上的那个少女却要它和主人对峙？

　　尼奥握剑的手垂了下来，他早已拿不住那柄剑了，刚才只不过是强自撑持而已。他索性扔掉了剑，抬起手，将手指放在唇边，清亮的哨音响了起来。

　　林珞菲座下的黑马听到哨音，似乎愣了愣，但尼奥的口哨已经又一次吹响了，于是，黑马不再犹豫，长嘶一声，人立而起，前蹄刚一落地，又猛地一尥蹶子，后蹄高高踢起，又重又狠。林珞菲没有防备，又加上黑马身高力大，一下子被它甩到了地上。猛烈的撞击几乎让林珞菲失去了意识，她倒在地上，半天都动弹不得。

　　“菲！”公爵大喊了一声，翻身跃下马背，不顾自己强烈的晕眩感，只是紧紧地将林珞菲揽在了怀里，“菲……菲！”公爵焦急地呼唤着少女的名字。

　　这个时候，黑马已跑到了尼奥的身边，尼奥拉着缰绳，双手一撑，便换到了黑马的背上，反正双腿不能动，他就直挺挺地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看着倒在地上的林珞菲和公爵，冷漠的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已经麻木了，如果不是已僵得动不了，他恐怕是会忍不住用手去捂住胸口的，因为胸膛里的那颗心，正在一点点地被撕裂，他甚至能听得到撕裂的声音，“嘶啦”……“嘶啦”……不是猛地一下子撕开，是那样一小点一小点，每一下都只撕开一个小口子。疼啊……他倒宁愿那是猛一下就把他的心给摘去了，给砸碎了……也不要这样……一下……一下……疼啊……尼奥几乎要扑倒在马背上了，身上、手上……早已都是冷汗……

　　林珞菲终于睁开了眼睛，她根本就没有去看尼奥和亲王一眼，她只看到了公爵颈上的鲜血，她躺在公爵的怀里，却拼命地伸出手去替公爵掩住伤口，纤小的手覆在公爵的伤口上，很快也被鲜血染红了。

　　“拉乌尔，你还在流血……”林珞菲的声音在发颤，公爵的身体一直是她最担心的，哪怕是在睡梦中，那种触目的鲜红也是她最恐惧的梦魇，公爵只要一流血就很难止住，她无时无刻不在害怕着眼前正在发生的这一幕。

　　公爵却只是摇了摇头，轻声问道：“你怎么样？疼吗？摔伤了吗？”

　　林珞菲的右肩摔下来的时候撞伤了，一阵一阵地疼，但她什么也没有说，只是笑：“我不要紧。你别动，你要一动，血就更加止不住了。”

　　公爵和林珞菲似乎已经忘了站在他们面前的亲王和尼奥，但尼奥却无法不看到他们。那两个人，一个受伤，一个落马，分明已经那样虚弱，可当互相依偎着的时候，却好像有用不完的力量。心里只念着对方、想着对方，两颗心似乎融为了一体，这就是……所谓的“结合”吧？……

　　好极了……真是……好极了……

　　“菲奥娜小姐，您是从我们都知道的那个地方来的吗？”亲王已经等了许久了，他终于决定开口，如果尼奥不打算询问洛瓦的事，那么至少得有人关心真正重要的事。

　　林珞菲正用手帕轻轻地替公爵擦去颈上的血，她很小心，既怕弄疼了公爵，又怕一不小心伤口会感染，一只手一直按着公爵的伤口，好减缓血流的速度。她似乎没有听到亲王的问话，或者，根本就不打算回答。

　　亲王狠狠地皱了皱眉，他已经决定，以后对付公爵的时候，这个少女也不放过，因为她曾经无视过他的问话，亲王可从来都不是一个宽宏的人。

　　“尼奥，该走了！”既然林珞菲不准备回答，那么他们要做的事还没有做完，“再不走就肯定来不及了！”亲王见尼奥没有反应，不禁大声喊道。

　　“已经来不及了……”林珞菲忽然开口道，她并不在意亲王的话，然而，“尼奥”的名字，却到底是在她的心里激起了些许反应，“那里没有人了，上校他们也很快就回来了。”拉莫的计划进行得很顺利，两方的人马都没有什么伤亡，法鲁带回来了，尼奥的部下离开了洛瓦，他们一定想不明白，为什么天鹅堡的人马来了，却就这样放过了他们。拉莫和卫士们的队伍正在赶回来，林珞菲是因为担心公爵，所以才先跑回来的。

　　“没有人了？！”尼奥咬着牙，僵直的手几乎快把马缰都扯断了。

　　林珞菲迟了一刻才反应过来，她这样说，是会让人误解的，她急忙又道：“不，不是……”

　　然而，林珞菲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尼奥已经甩手一鞭，黑马撒开四蹄一路狂奔，很快就消失在滚滚的沙尘之中。亲王朝林珞菲瞥了一眼，冷笑了一声，跟着尼奥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