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萧湉

158、第一百五十八章 前夜

　　“去休息吧。”拉莫风尘仆仆地赶回天鹅堡，公爵正在等着他，公爵拉紧了外衣，掩住了颈上还在流血的伤口，然而，即使拉莫没有看到那块沾染了血迹的手帕，只要看到林珞菲忧虑的眼睛，也就都猜到了，“法鲁就交给我，一会儿我派人去找尼奥，放心吧。”

　　公爵微微垂下头，他没有说什么，但是他的心里却充满了感激。拉莫，这是一个最忠诚的盟友，他的体贴、他的宽慰、他的支持，总是来得正是时候。

　　“对你，我就不说谢谢了，拉莫。”公爵笑了笑，轻声道。

　　拉莫鞠躬致意，微笑着回答：“那我也就可以不用说‘别放在心上’了。”

　　两人相视而笑，公爵很想再多留一会儿，法鲁虽然带回来了，但审问仍然困难重重，拉莫一个人要应付好几处的事，实在太辛苦了。然而公爵真的是需要休息了，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超出了极限，如果不是他拼命努力睁开眼睛，他甚至连站在眼前的拉莫和林珞菲都看不清了，在拉莫的劝说和林珞菲的连声催促下，公爵终于缓步离开。

　　林珞菲扶着公爵，慢慢走回房间，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她的心里很乱，一面担心着公爵的伤，一面又为公爵的处境感到不安，如果法鲁不肯说呢？如果国王不信呢？离俄佐联盟最后决定只有一天多的时间了。而除了所有这些，在她的心里，还有一个绝望的身影挥之不去。他就那样走了，骑着他的黑马，头也不回地走了。说真的，在那个时候，她怪过他，是他的剑伤了公爵，可是，等他走了，她细细地去想，他是真的要杀了公爵吗？前一天晚上，拖着两条失去知觉的伤腿，不顾一切地跑来救了他们的又是谁呢？刚才见到他的时候，他的神色不对，眼睛里更是带着一种绝望的躁狂，他一定是以为他们瞒着他，去攻击洛瓦，他一定是以为他们骗了他，背叛了他……天哪，她做了什么……

　　林珞菲想得出神，没有注意到墙角的一个转角柱，公爵也很虚弱，脚步不稳，什么都看不清，两人险些撞了上去，多亏有一个人疾步跑了过来，从另一侧扶住了公爵。

　　“弗里兹！”林珞菲刚要向那个人道谢，一转头，竟看到了熟悉的面容。弗里兹，一直以来都是公爵的贴身侍从，但因为要调查俄国人的事，弗里兹被安插到了莫纳斯基伯爵的身边，充当伯爵的跟班，暗中观察伯爵的一切。已经有很久，公爵和林珞菲没有见到他了，现在再一次见面，林珞菲惊喜之下，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是弗里兹吗？”公爵费力地抬起头，看了一眼站在身旁的男人，眼前朦朦胧胧的，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影子，真的是弗里兹……他又回来了……

　　“大人，上校都告诉我了，我想我可以回来了。”弗里兹仍像往常一样，在公爵的面前低下头，恭敬地道，太久没有开口了，也有太久没有叫过这一声“大人”了，弗里兹有力的手臂稳稳地支撑着公爵，他的心里有一个再单纯不过的念头：他再也不离开大人了，只要大人需要，他愿意就这样扶着大人，一直一直地走下去，“大人，见到您太好了。”大概是长时间装成哑巴，让弗里兹失去了用语言表达的能力，此时此刻，他什么也说不出来，愣怔许久，这一句话，他也知道，是太过简单了。

　　“我很高兴。”公爵的回答也同样是太简单了，但为什么，弗里兹的眼睛里竟似乎有了丝丝雾气……

　　公爵疲倦地半靠在床上，房间里只有林珞菲和公爵，弗里兹已经退了出去，退下去之前，他拉上了窗帘，却将窗户开了一条缝，他感觉得到公爵的呼吸很困难，开一点窗，能保证房间里有新鲜的空气，他从壁炉里捡走了几根木炭，公爵是不喜欢房间里太热的，那会让公爵不舒服，弗里兹看了看整间房间，最后将一盏烛台放在公爵床边的矮桌上，这才走了出去——烛台放在手边是公爵的习惯，弗里兹和路太太都不在，似乎连公爵自己都忘了有这样一个习惯。

　　弗里兹一直走到外面的过道上才开始叹气，他早就知道公爵最近的情况不太好，可是直到今天亲眼见到，他才知道，不仅仅是“不好”，简直是非常糟糕。弗里兹想到了路太太，这次来天鹅堡，路太太没有来，留在了泽兰，如果路太太知道了这里的事，她一定会忍不住埋怨公爵，埋怨弗里兹，最后，一定还会埋怨她自己。看到公爵这样虚弱，弗里兹的心里也不好受，他决定，等回去以后，绝不去和路太太争辩，就由路太太责怪他，埋怨他单独跟着公爵出来，就没能照顾好公爵。

　　“睡一会儿吧。”林珞菲就在公爵的床边坐下，轻轻地道。

　　公爵一笑：“今晚我恐怕是睡不着的，菲。”

　　林珞菲默然不语，她也知道，公爵的心里装着太多的事，哪一件又能放得下。林珞菲伸出手，握住公爵的手，看他半闭着眼睛，疲倦虚弱的样子，那颗心就在隐隐作痛。一时失神，竟没有注意到眼睛已经湿了，当清凉的泪珠滑过脸颊，她才猛然惊觉，急急地想要用手去拭，却到底是没有来得及，泪珠滑落，恰巧在公爵的手背上跌碎了，晕湿了珍珠似的一小点。

　　公爵睁开了眼睛，他努力去看，却怎么也看不清爱人的面容和那双美丽的黑眼睛，他只能感觉，感觉到手背上清润的凉意，也感觉到了林珞菲心里的忧伤。

　　“菲，怎么了？”公爵笑着道，他的手指一动，感觉到林珞菲纤柔的指尖，便轻轻地触碰着抚过，手指交缠在一起，就好像要将她的手细心地覆裹，不让那样的娇弱再受到任何伤害。

　　“我爱你，拉乌尔……”林珞菲俯下身，伸手去抚爱人的脸庞，却也不舍得脱开公爵的掌心，她引着那双手贴近他的脸颊，任由他握着她的手，只用指尖去触探他消瘦的脸庞，感觉到他掌心的温暖，也留恋着指尖传来的那既柔软又坚毅的触感——她是全身心地爱着这个男人，“拉乌尔，看到你这样，我……”林珞菲哽咽了，这个时候，她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现得软弱，可是，她控制不住。

　　公爵的呼吸一滞，他可以坦然面对敌人的长剑，却几乎承受不了爱人的一滴眼泪。林珞菲的指尖不经意地滑过公爵的唇，瞬间的奇特反应，不仅仅是公爵感觉到了，林珞菲也同样感觉到了。指尖就在公爵的唇边流连，公爵不自禁地微微张开嘴，好像要噙住林珞菲的指尖。林珞菲的呼吸急促起来，当公爵的气息那样炽热地炙烤着她的手指时，她终于忍受不住，低下头，吻住了公爵的唇，她急切地用唇、齿、舌尖……用口中每一个部位去感触着爱人嘴唇的柔软、细腻……公爵回应着她的吻，噙着她的嘴唇，一张一合一抿一吮都是深情……直到公爵呼吸困难，喘不上气，两人才不得不分开了。

　　公爵喘得很急，可是就算他一下一下地吸气，还是无法缓解那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是昨晚的毒蜡烛留给他的影响。林珞菲心疼地替公爵擦去额角的冷汗，她真希望能替公爵受这个苦，至少她病了还可以休息，公爵却不得不强撑病体……冰凉的冷汗刺痛了林珞菲，不知怎么的，她忽然有一种感觉，从前的什么时候，曾有另一个人，疼得直冒冷汗却倔强得一句话都不肯说，直到她用手去拭，才震惊于那透骨的冰冷……

　　“别担心……”公爵缓了缓气息，忽然说道。

　　“啊？……”林珞菲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不明白公爵这句话指的是什么。

　　公爵微微一叹：“我一直相信，弗利奥会回来的。”

　　“啊……”尼奥……林珞菲只是转过了这个念头，甚至连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记忆中的那个身影是谁，公爵就已经猜到了，显然公爵也一直在担心着他，就那样负气而走了，他到了洛瓦吗？他看到那里的情景会怎么想？他的腿怎么样了……

　　“拉乌尔，你以前就认识他是吗？他究竟是谁？我有时候会想，那样的面罩下，是张什么样的脸呢？”公爵叫尼奥“弗利奥”，那是他以前的名字吗？可是，林珞菲却想不通，公爵是斐迪南大公的独子，从小在大公领地的城堡长大，又怎么会认识一个强盗呢？

　　公爵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开口道：“菲，其实，弗利奥是我的……”

　　“大人，俄国特使莫纳斯基伯爵求见！”

　　公爵没有来得及说完，门外，弗里兹大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