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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第 8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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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凌霄却心里莫名奇妙的悬起来。
“哦,”凌霄边借着往外取鹿肉垂了头,一边偷偷觑着莲华脸上的神色,“我来都没有见她。”
“她是个很有趣的人。”
“……”
听着语气淡淡的,凌霄也没听出个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来。想到如月自小对自己的情愫,他也摸不准如月对莲华说了什么话,正不知该如何答话时,听见了半空里飘来了忘忧的声音。
“凌霄,你烤肉都不叫我。”
凌霄顺着声音的方向,往上抬头一瞧,入眼的是一朵五彩缤纷的兰草状祥云。
祥云之上,一身紫袍,满服用各色彩线绣着色彩逼真的大团大团药草,在阳光下随着衣袍摆动,散发出明明暗暗的光泽。
墨黑的发间坠着银色的精巧发饰,一张脸雌雄莫辨,凤目幽幽万丈波澜,像是藏着整个天地。
凌霄放下手里的乾坤袋,凌空一跃踏上云头,伸手揪了揪他鬓角的一缕头发。
“呦,你师父舍得放你一个人出来了,不怕被人给拐跑了!”
“呵呵呵……”忘忧好脾气的从凌霄手中救下自己的头发,对他笑,“我师父也来了。”
刚说着,就听后面一叠的声音破云穿雾的传来。
“呦呦呦……”重楼摇着扇子,鬼魅一般从云里就穿了出来,扇子一合,扇骨一转,“嘣”一下就敲了凌霄一个脑瓜崩儿。
“我就说你这个蛮狼会欺负我得乖徒儿,”他指指笑呵呵的忘忧,气骂道,“每次说你,我这傻徒儿还非要为你驳了我几句。”
忘忧下了云头,对着重楼呵呵直笑。
重楼没好气的转向凌霄,“果然我一个不注意,你就敢揪我徒儿头发了。我可告诉你啊,我徒儿最注重形象了……”
凌霄下了云头,抱臂朝天翻了个白眼,好整以暇的看着重楼站在云头上捏着扇子数落自己。
三人在这边笑骂打趣,没注意到在一旁的莲华看到两人后,眼神一惊。
重楼虽是长辈,却比凤鸾还要为老不尊,从烦天界上下尊卑那一套。
他数落撒泼够了,眼睛瞟到底下石桌上的鹿肉,一个翻身而下,一把抓了桌上放着的鹿腿肉,“哎呀呀,这凌霄不错,这是知道我饿了,特意来孝敬我的哈。”
“嗯——这鹿肉里蕴含的灵气真是浓厚,好生奇怪,我竟没见过。”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腰间的乾坤袋里塞,“正好,待会我和狼王他们烤来下酒吃。”
凌霄注意到重楼手又偷偷向桌上的乾坤袋伸去,指尖掐了个决,收了乾坤袋。
“……咦,还防着我呢,”重楼遗憾的收回手,华发一甩,“我本来是听说狐王病得颠三倒四,连老婆都认不得。想着天界那帮吃干饭的也不中用,来帮狼王的,既然太子连块鹿肉都舍不得,这么不欢迎老夫……”
重楼转头招呼忘忧,“徒儿我们回吧。”
忘忧一猫腰站到凌霄身后冲他师父直笑。
凌霄对重楼的厚脸皮撒泼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他黑着脸,“鹿肉我父王那里也有的。不过,”他指了指被树干挡着的莲华,“神尊来了。”
重楼转身才看到后面石桌旁边坐着的莲华,眼神微微一动。
莲华因为刻意收了神力,重楼也很难注意。
莲华按不动神色的朝他微微点头,递了个眼神给重楼。
重楼拉过忘忧立即给莲华躬身行礼,“拜见神尊。”
莲华看见重楼行礼,赶紧站起来,侧身避开他的礼,“快快请起,无需多礼。”
重楼拱手,觉得方才的样子有些蠢,摸摸鼻子,道,“让神尊见笑了。”
莲华摇头轻笑,“无妨。”
“那小仙先告退了。”重楼行礼时,借着身体掩护,递给莲华一枚昆仑玉树叶。
莲华抬手,树叶落入袖中,“医圣请便。”
重楼摸了摸忘忧的头顶,眼里快速闪过一丝悲伤,“乖乖的。”
忘忧毫无所见的点头如捣蒜,“好的,师父。”
重楼走后,忘忧便卷起袖子,拢过柴火,从腰间的笛子里取出炼药的药炉,拿出金丝网,开始搭锅起灶,兴奋的像个小孩子。
他朝河边洗肉的凌霄大喊,“来,凌霄,肉。”
凌霄从腰间取出指尖化气为刃,整块的鹿肉化为小块,整整齐齐的摆到了空中。
忘忧从腰间的笛子里掏出一截檀香木来,手中运气,整块檀木化为大小均匀的细签子,五指转动,木签子随他的手指动作,所有的肉都被整齐的呃呃串在了签子上。
凌霄目瞪口呆的指着金丝网下的昆仑玉药炉子,“你有点过分了啊!这简直就是,暴殄天物。”
忘忧随着凌霄的手指看着阳光下发着浑厚光晕的药炉,眨了眨眼睛,伸出皙白的食指摇了摇,认真道,“不是哦。其实细论起来,这食物一道与药理有异曲同工之效哦。”
说到自己擅长的东西,忘忧一改平日里的乖巧听话,突然就会变得神采飞扬。
他挑了挑眉,边翻着肉,扬起下巴问凌霄,“你信不信我有一天能把天下所有药都认全了,”他拿着树枝指着天地画了个圈,“甚至把这整个天地都能给当药炼?”
凌霄朝天翻了个白眼,拿过一串肉,咬了一口,外酥里嫩,爆汁弹牙。看到忘忧拿出一小堆瓷瓶挑挑拣拣的往肉上撒调料粉,便把手中的肉串伸过去让撒调料。
凌霄满足的直点头,“喔,如果哪天你能除了忘忧外,记得一株草药的药理——”凌霄指了指他身上秀满药草的华丽紫袍,“离了这件袍子能记住一味草药。”
忘忧瞪着凌霄,瘪了嘴,腮帮子鼓鼓的,把凌霄的肉串往外推,“哼!我会的,你等着瞧吧。”
忘忧虽为药界的天才,却不知为何,天生就除了忘忧草外,记不得一味草药。
后来,重楼寻遍四海八荒,最后在极寒之地找到了冰蚕,花了六年时间给忘忧做了一件衣袍,上面施了法咒,忘忧见过的所有草药都会在衣袍上成为绣纹。
因此,只要忘忧穿着这件衣袍,他就能记住草药的药理,自然,脱了衣袍,他除了忘忧,就算那他曾经熟悉的药草全摆在他的面前,他也不认识那是自己从小到大研习的草药。
其实,忘忧为记药草偷偷彻夜背诵长达百年无果。后来,被重楼发现,重重罚了一顿,一向乖巧听话的小孩子大哭大闹了一场,几乎毁了整个瀛洲,才解开心结。
少年望向一直坐在旁边没说话的莲华,垂了眼眸,瓮声瓮气的道,“神尊你信吗?”
莲华注视着他,点点头,“我信。”
“……你信吗?”
听见这句话,忘忧手里的肉串与药瓶骨碌碌就掉落了,他睁着大眼一错不错的盯着莲华,指着自己身上的衣袍,“我说的是不靠这件衣裳!”
这是小孩第一次除了师父和疼爱的长辈违心的鼓励之外,第一次听别人肯定自己,他后面“衣裳”两个字压的特别重。
“我信。”莲华也注视着他,极认真道。
忘忧捡起地上滚落的小瓷药瓶,细致的挑了两串肉,仔仔细细的撒了些调料。
“谢谢神尊,”撒好调料,递给莲华,“我一定会的。”
莲华接过香气四溢的肉串,朝他竖起大拇指,“一定会的。”
忘忧高傲的转过头,朝自己动手的凌霄重重的哼了两声。
凌霄欺负忘忧欺负惯了,但也知晓方才把他惹急了,唉声唉气的惊呼了几句,逗着着忘忧说话。
两人这边玩耍,莲华却看着忘忧身上的衣袍,陷入沉思。
所害怕的呃呃一切还是都来了,难道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都偿还不了吗?
莲华暗自神伤,两人好歹还记得他,玩闹之余还时不时递过来一串肉与他。
吃到尽兴处,忘忧突然神秘的从腰间的笛子里又摸出一坛酒,“吃肉怎么能没有酒呢。”
凌霄一把顺过来,边打酒封,边叹气,“这么件神物被你当做乾坤袋使,你师父对你也是真舍得。这放眼全天下,除了昆仑虚,也就你身上昆仑玉的神器最多了。”
忘忧不服气,摸了摸笛子上天鹅羽与冰蚕丝线编成的流光闪闪的穗子,哼道,“才没有,我还拿它吹曲子给师父听呢。”
凌霄这次一个白眼都懒得翻,他鼻翼微动,嗅了一下,“唔——你亲自酿的。”
凌霄把坛子举到莲华面前,“这酒你得尝一口,忘忧酿的酒,一坛难求,且他那个抠门师父总不叫他酿。这酒比之青丘的桃花酿还要醇香不说,最重要的是,喝了这酒可以增加修为。”
说着,接过忘忧眼里的白玉酒杯,给莲华倒了一杯,“你尝尝看。”
忘忧也在一边一脸期待的看着莲华,莲华掩去了眼里的情绪,在忘忧热切的注视下,笑着接过酒,浅浅尝了一口。
万灵之渊的气息,自然含有万物生长的大道法则,对万物之灵有滋补作用。
莲华长长的睫毛下涌动着惊天骇浪,太多的负担皆都付诸于他微颤的睫毛尖。
“很美味。”他抬头对忘忧笑道。
忘忧眼睛晶晶亮,他嘴角止不住的上扬,“那你就多喝点,睡一觉起来,法力就会增长哦。”
“好,”话音一落,莲华扬起头,一杯酒一饮而尽。
“喔!”
凌霄与忘忧都没来的及喊。
凌霄指了指他们二人手中的酒杯,指了指空坛子,最后指尖的方向落到莲华手里的空酒杯,“这一酒杯可要装小半坛子的酒呢,你就这么一口气喝了?”
忘忧眨了眨眼睛,伸出两根手指轻轻在莲花面前晃,他轻轻道,“神尊,你头晕了吧。”
忘忧对自己的酿酒手艺很是自信,这天底下就没有谁喝了他酿的酒能不醉的。
莲华看着眼前忘忧微有些虚浮的手指影子,点了点头,“确实有点。”
莲华本来心里就藏着事,再加上他还从来没有醉过,还真的有点疲惫,他手里掐了个诀,两道光被捏成两只纸鹤立于树下。莲华觉得头真的有点晕,他对两人道,“你们喝醉纸鹤会带你们回去,我先回去休息。”
说着已经化为一道金色泛着七彩的光飞走了。
忘忧惊呼了一声,“真不愧为神尊,这光的色彩果然已经圆满了。”
凌霄却注意到那光里的红色有点浓,“来,喝酒。”
二人在这边开始边聊天边喝酒,莲华回了住处,一进门,扒住门框,浑身就已经快脱了力。
他摇摇头,拼力吸了口气才使得真气被提了起来,扑倒了殿内的床上,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失去最后一丝神识前,莲华想,这万灵之渊的力量可真强大,这么强大的愿力,他真正第一次感受到,当初自己欠了这个世界太多了。
等莲华再度醒来时,已经是第二日快中午了。
扶着有些疼的额头,坐了起来。莲华全身像是被人打了一般,各个骨节都酸疼的厉害。他吸了口气,口渴的厉害,嗓子里像是火燎过一样,干的紧,猛吸入空气,咳了起来。
“神尊。”
莲华听见声音转过头去,看到眼前递过来的水,伸手接过来就仰头喝了。
喝了水,总算喉咙里白才舒服了起来,不像方才那样,扯着疼。
他顾不上检查全身的修为,丹田的禁制是否松动。直接起身看向来人。
他拱手行礼,“神祖。”
“不。”
就在莲花躬身行礼的瞬间,重楼银色华丽的袍角轻轻荡开阳光,他已经侧退了好几步。他对莲华摇头,道,“我并不是神祖。”
莲华疑惑着放出神识查探,未发现任何异样,他不解道,“你身上的气息明明是神祖无疑。”
重楼长叹一声,道,“我确实不是神祖,我身上有神祖气息只是因为我是当初神祖遇见九婴清君时,他从颈下剥下,一直护着九婴清君的一枚逆鳞。”
重楼说着便先抬手在四周封了个结界,现出了原形。
一枚月牙形金色半透明的鳞片上伴有七彩晕光,异常的华美,湛湛光华,神力非凡。
莲华一看便知,确实是神祖的真身鳞片无疑。
见莲华朝他点头,重楼便又变化出人形,抬手撤了四周的结界。
“当年昆仑大难时,我本欲回到神祖真身,助神祖逃过生死大劫,然而,神祖却不赞同。他命令我无论何时何地,都要护好九婴清君的转世,让他在完成使命前,无忧无虑。”
莲华做了个手势。二人过去对面坐了下来,“难怪他的名字叫忘忧。”
“哎——”重楼长长叹了口气。
“说来也是命中注定。九婴清君当年被大道所觉时,有我相护本可以安然逃脱,但他却拼力护住了太乙大帝,帮他彻底拔出魔骨。自己却受了离灭之苦。”
“太乙大帝,”莲华默默念着这个名字,“是神尊无真?”
重楼点点头,“嗯,正是。”
“那他现下在何处……”莲华刚问出口,却也猛然间猜到了答案。
“那件衣袍……原来如此。”
重楼点点头,眼里划过些许悲伤,他无可奈何的摇摇头,“哎,注定的劫数——终究难逃啊!”
莲华听了这话,垂了头半晌默默不作声。
重楼话说出来,本意是叹九婴与无真难逃劫数,看到莲华神色黯然,却知道自己说的话戳中了莲华。
凌霄,那个太古时就被焚天惦记的混沌元灵,当初在混沌初始就叛离大道的的混沌之神,在昆仑大难后,又轮回转世了,而且这一世比之前化身为煞怪还要强大,带着毁天灭地的煞气。
重楼想到什么,对着莲华问道,“神尊体内的禁锢如何了?”
莲华仿佛明白了什么,他闭上眼睛,内观丹田紫府。
丹田内,阴阳海上,一望无际的莲叶间,一株株或金或粉或白的莲苞竖立其中。像是滚落在绿丝绸上的琉璃珠子一样,煞是好看。
只是,如果仔细看得话,除了中央巨大的红莲上能发出点点金色的光华外,其余的莲苞上面都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琉璃一样的薄雾,阻挡住了莲苞里面的光华。
莲华站在中央的莲台上,凝神观看了自己的真身后,又向四处的莲海望去,他发觉昨天喝了忘忧的酒后,不但自己的禁锢松动了,连整个莲海的禁锢都有所松动。
片刻后,莲华神魂回了体窍,“都有了松动。”
重楼听着他悲伤的眼神叹了口气,他想到神祖初次遇到莲华时的情形。
为了魔邪自封丹田紫府,起誓永不受大道召唤,如今,誓言有了松动,说明,凌霄的劫数许是要来了。
一念出,因果随。神仙打架,凡人遭殃。莲华做为大道守护万物的化身,因凌霄而起的誓言,终是要凌霄亲自来结束。
轮回其实并不指简单的投胎转世,也不止在凡间,神仙的轮回,有时候才是关乎天地存亡的关键。
如今,太古众神又齐聚,该来的还是会来,能逃多久呢,逃不过的。
想到这里,重楼突然跪了下来,额头重重触地,“神尊,小神有要事要禀报,小神有罪!”
莲华被他的举动也是一惊,回了神,“你何罪之有?”
莲华起身扶起他,“起来说话。”
“如今狐族之事,小神其实是知情的。”
“什么?”莲华也是不可置信,“你吸食了青城凡人的魂魄来修炼?”
重楼摆摆手,“神尊明鉴,小神既是神祖的逆鳞,也拥有神祖的些许法力修为。神祖作为天地开辟后第一尊真神,小神万万不敢做这样吸食凡人魂魄的事。”
注意到重楼脸上的神色,莲华知道他没有撒谎,他悬着的心,终于落了地,长呼了一口气,“你接着说。”
“细说起来,这和天机镜失窃也有关系。小神因护着九婴清君的转世,受青丘圣子清风的胁迫,才不敢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