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2、“我戒备心很重” ...
-
谢幼薇的手臂脱臼加轻微骨折,小臂还被划伤,伤口不深不浅,却要养些日子才能痊愈。所以回氓城的路只能坐马车。
和沈端一起坐马车。
谢幼薇躺在客栈里闭目养神,百无聊奈吃葡萄不吐葡萄皮。
余不才去了之前他们入住的客栈,发现那两匹马江岳并未带走。于是,余不才就牵了回来。
反正江岳肯定没有沈端官职大,就算再有追究,这事儿查破天也就是个笑话。
本来他们就没错。
“薇姐薇姐,那两匹马怎么办?我骑走吗?”余不才趴着窗户对话谢幼薇。
“杀掉。”谢幼薇往嘴里扔颗葡萄,面无表情的说,“像杀掉韩桢一样。”
“哦。”
“回来。”
“……?”
谢幼薇望着帐顶发了会儿呆,最后拗不过良心的悯:“带出城外放生吧。”
“嘻!好勒!”余不才一溜烟儿的跑了。
沈端负手进来,悄无声息站在茶案边看了谢幼薇好一会儿。
“我操,沈端你走路没声儿啊。”谢幼薇被晃得缩起小腿。
沈端:“我们下午走。”
“哦。”谢幼薇自己单手抬着半残废的胳膊,毛毛躁躁的要下地穿鞋。
沈端长臂单手摁住她单薄的肩,将她摁回床沿。自己蹲下在她腿边,拾起她雪白如玉的脚。
谢幼薇有些蒙。
“你的舄呢。”沈端握着她光洁的足抬眸问她。
谢幼薇愣了半晌才问:“什么?”
沈端没应,起身出去了。
谢幼薇乖巧坐在原处,等了一会儿沈端还没回来,谢幼薇就弯腰自己穿上鞋,刚走两步撞见沈端进来。
他回来手里拿着一双素白的袜子。
谢幼薇被他打横抱起重新放回床沿,他半蹲半跪,将谢幼薇赤脚从绣纹荷花鞋中拿出来,放在自己的膝盖上,动作有序的替谢幼薇穿好袜子,再套上鞋。
从谢幼薇的视角看去,沈端抿唇一线,眼睫半晗,动作神圣又温暖。
“走吧。”沈端站起身。
“沈端。”谢幼薇抬眸盯着他好看的轮廓,“如果我的手残废了,你会这样养我一辈子吗?”
好矫情的发问哇,问完连谢幼薇自己都止不住回呕。
可她就想听答案。
“不会。”沈端启唇说了两个字。
谢幼薇暴躁:“啥!”
沈端视线下移,目光落在她缠满绷带的手臂上,外头的秋衫透着它若隐若现。
“你的手不会残废。”沈端静如止水,“我会帮你治好。”
“哦。”失态回来的谢幼薇低眸盯着自己的脚尖转移视线。
想起刚才沈端为自己穿鞋的动作,她的心尖有点点被撩动。可是闷骚沈端啊,你能不能多说点点话。
像那晚上的小情话狠狠撩我啊,我很容易被你撩动的,那样我就乖乖从你啦。
为什么人这么无趣!
谢幼薇心里使劲儿腹谤沈端,等她抬头时,屋子里面就只剩下她一个人。
沈端人呢?
操!
人不见了。
*
官道比小路平整,马车里的颠簸感很少。谢幼薇闭目坐在一角,习惯性蜷缩身体进入自我保护防御状态。
沈端进来时,她换了个稍稍舒服的侧身姿,势。马车行驶一段路,谢幼薇身子有些晃。沈端弯腰过来抱起她。
“你想干什么。”谢幼薇还是有些晕马车,也不喜欢在自己想入睡的时候被人折腾。
沈端温热的气息吐在她的耳廓,“过来我这边睡。”
谢幼薇没有抗拒,顺从的偏过头,脸朝沈端胸膛。
迷迷糊糊中不知道马车行驶了多久,被余不才喊醒的时候已经日暮西山。他们是中午出发点,难道自己睡了整整一个下午了?谢幼薇动了动温暖的手掌,身上搭着一件青色披风,上头有好闻的露松香,应该是沈端的。
谢幼薇醒来觉得手臂上隐隐作痛,不过不影响她。
“我们到哪儿了?”她揉了揉眼睛,瞅着外头的天色眼神滞带:秋暮真好看。
余不才撩着马车帷布,冲她说话:“我们到淮桑城了,沈相公去城门交接公谍,让我们稍等片刻。”
谢幼薇撑起身子要下马车来。
余不才:“你的伤要不要紧,等到了客栈要换新药。”
谢幼薇像个拽天拽地的扛把子病号儿,摆摆健全的手臂,“无妨。”
“余不才,我想去那边走走。”
“好嘞。”
此处名叫淮桑,一座古朴悠久的边缘县城,盛产淮桑果,百姓们靠绿水青山吃饭。听说大丰时代,暴虐成性的魏承王厌恶这种鲜美多汁的果实,下令封城锁县,将这里的百姓称之为贱民,还将采摘贩卖淮桑果的农户发配西荒。
谢幼薇:“这个王最后怎么死的?”
余不才在路边捡了根干枯的树枝在地上乱画,闻言回谢幼薇:“四方群起攻之,其身着王服自刎皇墙。”
谢幼薇默然片刻。然后皱眉,不大耐烦的踢踢脚下石子儿。
“沈端还要多久。”
余不才转头看向城门,却瞧不见沈端身影,他的随从却朝这边小跑过来,“谢姑娘。”
陈侍对谢幼薇解释道:“沈大人临进城接到公函,要分身去城中县衙处理公务。大人交代,让我护送姑娘去差办处下榻。”
谢幼薇默然片刻,突然,某种不好的情绪涌上心头,她一脚踹开最大的那颗石子儿。
“他就不能亲自来跟我说嘛。”谢幼薇忽然心里升起一股子焦躁感。
其实她是能理解沈端公务忙。但总有一种患得患失的堵在胸口。
石子儿被踹飞进坎坡下的草丛。谢幼薇盯着别处的某一点发了会儿呆。
陈侍轻声提醒:“沈姑娘,我们走吧。”
谢幼薇还无动于衷。
陈侍用眼神朝余不才求救,余不才轻咳一声,将枯树枝扛起来横在肩上,笑哈哈:“你不饿嘛薇姐。”
“嗯。”气都被气饱了。
余不才煞风景的叨:“可是我有点唉。”
谢幼薇:“滚。”
然后下榻晚上的那一顿,谢幼薇吃得比谁都多,放碗后又吃一碗葡萄和一盘甜瓜。
余不才提着药箱进来:“薇姐,换药啦。”
“嗯。”谢幼薇拆掉白天随便绑起来的丸子道姑头,用手撩开额上的几缕碎发。
自己单手撸起袖子拆绷带。
余不才:“……”
“薇姐,我帮你。”
谢幼薇执着于自己拆绷带。
“不用,痛能让我感到愤怒。”谢幼薇定定的说。
“厉害。”
“出去。”
“好。”余不才放下药端听话的出去了。
谢幼薇自己脱开半边衣裳,在膀子脱臼处上了药,完事儿又自己拆开纱布换药水。她一嘴咬着纱布一端,另外一只手缠绕结带系好。
余不才掐时间敲了敲门,“薇姐,陈侍挑了个丫鬟来服侍你。”
“用不着,打发走。”
“哦。”余不才站在门外对伶俐的丫头笑道,“你下去吧。”
转身对屋子里的谢幼薇递话:“我给你提了几桶热水来。你先洗个澡?”
半晌,谢幼薇处理好伤口才抬头答应了声:“嗯。”
泡在浴桶里,受伤的手臂搭在浴桶边,谢幼薇看着自己的腿愣神。忽然很烦躁起来,她哗啦从浴桶里出来,自己穿衣裳,赤脚从净房走到床沿边,坐下用干帕子擦拭头发。擦到一半借着火气将帕子仍在一边。
熄灯,睡觉!
谢幼薇喜欢睡在外边,因为好下地走动。她一般前半夜睡得沉,丑时以后觉浅。谢幼薇觉得口干,迷糊中闭着眼睛摸索到茶案边倒水喝。
“咕噜咕噜——”谢幼薇仰脖喝干净,又来第二杯。
为什么这么渴?
谢幼薇抬手摸了摸额上,有汗水。她不记得自己醒来前做过噩梦,大概是热的吧。谢幼薇觉得臂膀脱臼处隐隐发酸发痛,小臂上的伤口有点发痒。
她挪动到东边窗户,解下小抠锁,将窗户打开。
霎时。
一阵凉凉的清风扑面进来。将谢幼薇的困意吹走大半。
外头的月色还好,一小片云挡住小半截月弯。她临窗站了会儿,吹凉快了才往床边走。撩开帐子,托着伤残的手臂躺下。
她觉得身边有温度。
出于本能的,谢幼薇拔下帐子上的簪子往人的头部戳,只在尺寸顿住手。
“沈端?”
在黑暗中,她闻出沈端身上的淡淡松香味。
我操,真的是沈端。
谢幼薇掀开他的被子看一眼,单衣绸裤,领口微斜,露出两支迷人的锁骨,人安静的侧躺在她身边。
他什么时候来的?
谢幼薇收好簪子重新躺回去,蹙眉道:“你怎么不出声。”
沈端像暗夜使者,默然片刻后才幽幽开口:“怕吵醒你。”
谢幼薇平躺,将好的那只手臂垫在头下,淡淡道:“半夜钻进未出阁姑娘的卧室,在你们大俞这叫什么?”
黑暗中,她看不清沈端的神情,等了半晌他也没再说话。
谢幼薇烦躁道:“我戒备心很重,下回你半夜进我房提前说一声,不然我怕自己失手伤了你。”
谢幼薇的枕头下,帐子角,还有被垫里,都藏有利器。
她是个长期缺乏安全感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就有:所以她才不要丫鬟跟在身边,要小厮更具有保护性。
安静得只听得到彼此的呼吸声。
谢幼薇偏头看着里面暗处的沈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