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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七月十.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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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阉割的世界。
不会爱,也别再说爱。
她有一头秀发,美得好似天边的云霞。
可她却恐惧着自己的长发。每当她想剪掉它时,它仿佛早已察觉般,疼痛布满头皮。
所以她打消了剪头发的念头,放任它们一天天变长。
以前开朗活泼的她,渐渐不再出门。
像被遗忘了一样。
洗完澡的她,趴在柔软的大床中间。湿漉漉的黑发,覆盖住她光洁的背。
她拿出手机,熟练地打开账号登录。今天她关注的主播麻雅,没有直播。
百无聊赖的她,登录一个聊天室。
这是一个匿名聊天室,信息时代中已成为眼泪的聊天室,少之又少。
在线的用户,不多。但她就是喜欢这种地方。
聊天室无固定主题,几乎什么都聊。
因为彼此都是匿名,反而特别安心。
她通常都会在聊天室里潜水,看着这些不认识的人,天南地北的胡侃。
聊天室最上方是一个公告板,当新用户加入时,便会有提示。
「一位网友加入了对话,当前在线人数67人。」
对方的头像随机到一只十分可爱的垂耳兔。
垂耳兔的第一句话:「大家好,我是新人!请多多关照!」
「欢迎欢迎!」聊天室里的其他人都给了垂耳兔热烈的欢迎。
一时间,屏幕里的消息刷得有些快。她往上翻了翻,又作罢。
然而接下去的几句话,让她觉察到这只垂耳兔不如头像那么单纯。
「有人要找猎物吗?」垂耳兔问。
「猎物?什么PLAY?」
「好主动啊,钓鱼吧?」
「才不会上当!」
「我喜欢能吃的猎物。」
「我也是!我也是!舌尖上的美味这部剧我看了好几遍!」
有几人嘻嘻哈哈地转移了话题。
聊天室具备着私聊功能。不知为何,她鬼使神差地私聊了这只垂耳兔。
这是她第一次主动在聊天室里,找人聊天。
「你好。」她发送私信,和他打了声招呼。
「好,你来找猎物的么?」垂耳兔迅速给了她回复。
「嗯,是的。」她想了想,回道,「能见面吗?」
「现在是凌晨,你希望我什么时候来?」
明明是她约的他,她却突然感到害怕。不是怕这个人,而是怕自己。
太冒险了。连她的头发都扭动着提醒她。
她正犹豫着如何回答,门铃突然响了起来。
这个时间点,还有谁会来?
透过猫眼,她看到门外不止一个人。
为首的是她有点眼熟的男人,她记得是叫阿墨。在他身旁的那个女人……她一惊,那不是麻雅吗!她平时关注的那个女主播!麻雅扶着一名受伤的双马尾少女。
“阿墨,这是什么情况?”隔着门的她的手都在发颤。
“三姑娘,我有事要麻烦你,拜托你开一下门。”阿墨拍着门板说,脸色阴沉,“这件事只能找你。”
“所以,你就把麻雅和这猎人带到我这儿?”她揉揉头发,头发咬了她的手一口。
“我有什么办法?现在虫狩那帮人在追我们,我开车带她们去伊甸,那不是直接暴露位置了吗。麻雅可是母虫,她有什么闪失的话,玖杀了我都说不定。三姑娘,我能拜托的只有你了。”阿墨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时不时注意客厅里麻雅她们的动静。
她直摇头:“不行,虽然我很喜欢麻雅,但她不能呆在这儿。”她和伊甸脱离关系了。而且她也不想惹上虫狩那帮人。
“那至少让我们待到天亮吧?”阿墨商量着。
“好吧,我现在出去觅食,等我回来,你们就得走。医药箱在床头柜的抽屉里。”她妥协道,拿了桌上的手机和钥匙便离开了家。
这是她时隔多久出的一次家门?
完全不记得了。夜风徐徐吹过,无人的街道,难得的宁静。
她漫步在方格的小道上。手机屏幕微微发亮。
是垂耳兔的消息。
「我在南门,你在哪里?」
「我也快到南门了。」她回复完,抬头,便望见小道的尽头,公园的南门前,站着一名戴着鸭舌帽,瘦高的少年。
她走过去,朝他挥挥手。
对方看到她,深紫色的眸里闪过讶异。
“我以为来的会是男人。”说着,少年又很自然地展开笑容,她看不到他身上有一丝局促。
“你为什么想成为猎物?”她走进街心公园,少年跟在她后头。
两个人一前一后,保持着不短的距离。
“因为觉得活着很无聊。”他踢了一块石头,石头滚进草丛里,一丁点声响都没有,“还是活得太痛苦,父母给的压力,同学给的霸凌,小姐姐你想要哪种答案?”
“随意了,反正是你主动要我‘吃’你。”她的好奇心好多年前就死了。
风中,她的长发张扬,如丝如絮。他细细观察了一会儿,恍然道:“好美的头发,每一根都是只小触脚,好可爱。”
她皱眉,这个少年太奇怪。第一次有人见清她长发面目后,还夸可爱的。
“小姐姐一直都是一个人吗?”少年突然提问。
“我不想和人交往过深。”无论是人,或虫,她都不爱往来。
“我也一样哦。”少年指了指自己,“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就剩一个人了。”
她顿住脚步,开始正眼打量花坛另一边的少年。深紫近乎黑色的眼睛里,有和她相似的落寞。
“网上流传说,只要找到神秘的聊天室,愿意献祭成为猎物,就能彻底从这世上消失。”少年注视着她,直直望进她的心底,“那些人都是被你吃了吗?”
“不,你是我第一个主动约的人。”她露出苦笑,“我和其他同类不同,我是不完全体。”
她走到一张长椅上坐下。
城市的夜空,星辰稀疏。
“它和我没有彻底融合。”手指卷起一缕发,“你是猎人,对吗?”她蓦然开口。
少年走近她,不置可否地上扬唇角,反问道:“想消失的不是我,而是你,对吗?”
每当她入睡时,它就会自己延伸去寻觅猎物。
她身边的人,被吃了个干净。
愿意不愿意,都不影响它吃空一切。
“我累了。”她如是说。
少年伸手,她的秀发仿若藤蔓般缠绕住他纤细的胳膊。
“不要!”头发不肯听从她的,执意要攻击他。
抓着头发,直至双手鲜血淋漓。
多少次天明,她醒来,目睹发间的残骸。
失声痛哭。
“你会忘记今夜和我的相遇。”紫色的眼眸,惑人的柔光,低语着的是少年悠远的声音。
他不狩猎她了吗?她的疑问还未问出口,就惊讶地环顾四周。
“为什么我在公园里?”她怔怔地拿出手机,热闹的聊天室里,垂耳兔发了一张笑脸。
“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