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虫》言梦叶

19、七月十.醒

　　她自血中苏醒。

　　十分钟前，一群人包围了这间公寓。
　　阿墨拉上窗帘，朝麻雅和风女望去。麻雅已替风女包扎好伤口。
　　“虫狩的人来了。”阿墨说，脸色十分阴郁。一切都背离他原先的计划太远。
　　包括麻雅居然是母虫。
　　他只想好好找个猎物，压根不想被牵扯进虫族和虫狩的斗争中。现在好了，由不得他说不。果然还是应该联系玖的。阿墨暗暗叹了一口气。
　　“麻雅，我会保护你的。”风女抓着麻雅的手，语气坚定地保证。
　　麻雅却一脸歉然。
　　她也想过普通人的生活，但从她被虫入后，她必须意识到她的生活已发生翻天覆地的改变。刚刚她用手机联系了言学长。或许正因为这样，导致他们的行踪暴露了？
　　不过言学长一定会来救她。所以她只要坚持到……
　　胸口忽然一痛，巨大的冲击力令麻雅整个人向后倒去。
　　“麻雅！”风女和阿墨的呼喊仿佛远去，她睁大眼，泪水不受控制地流落，和胸口的血花一齐凋零。

　　她…要死了吗？

　　对方隔着门直接开的枪，将麻雅击倒后，又连续开了好几枪。
　　“混蛋！”风女从沙发上滚落，匍匐在地，一波射击结束后，她迅速冲向已成蜂窝的大门。
　　“去死吧！”风女双枪里射出的子弹，穿过门上的弹孔，射向门后的猎人，接二连三的惨叫响起，但风女仍然不停地射击。
　　“喂！”躲在桌后的阿墨，盯着风女完全是自杀的疯狂行为，真替她捏了把冷汗。他开始考虑，是不是趁机溜走比较好。
　　毕竟正面和虫狩冲突，他没有赢的把握。
　　风女的左臂和右腿，接连中弹，她不得不单膝跪在满是碎渣的地上。
　　“你真是够了，为了一只母虫，连命都不要了？”戴着墨镜的男人，信步走入屋中，他冷眼俯视着弹药用尽，身负重伤的风女。
　　“呵，我还以为是谁。”风女轻蔑地笑了笑，“原来是钢男。派你来，组织也太看得起我了吧！”
　　“我对付你，绰绰有余。”太阳穴的青筋在暴跳。虫狩的猎人排行里，风女是在他之上，但那又如何？她现在不还是像蝼蚁一样，跪在他的面前。
　　“要杀要剐，随意。”她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从她加入虫狩那日起，她就是一部战斗机器，除了狩猎就是狩猎。生与死对她来说都一样。只有麻雅，她……
　　钢男单手掐住风女的脖颈，将她整个人儿举了起来：“好，我满足你！”
　　触手卷住钢男的胳膊，阻止他继续用劲，一旁的阿墨状似苦恼地挠挠头：“欺负小女生，不是大男人所为吧！”
　　“原来这里还有一只虫。”钢男斜眼睨道。
　　“虫怎么了？”阿墨沉下脸，“同类相残的人，和我们虫有什么分别？”
　　“好狂妄的虫。”钢男松开手，转向阿墨，他摘下墨镜，脱下西装外套一扔，“不教训你一次，你就不知道自己在食物链里的地位！”
　　钢男握紧拳头，身上的衬衫随着肌肉的膨胀变硬而撑到极致，随时随刻会爆开一般。
　　阿墨咽了咽口水，无暇顾及自己为何要逞英雄的答案，冒出皮肤的触脚蠢蠢欲动，蓄势待发。
　　可能因为这个猎人，是比他还混蛋的家伙吧！

　　「麻雅！快把身体交给我！」
　　「不然他们都会死掉！因你而亡！」
　　「和我融合吧，就像曾经那样。」
　　「麻雅，成为我！」
　　意识浮浮沉沉，那个魅惑的嗓音，不断不断回荡在脑海。
　　她伸手想要捉住些什么，碰到却只是无尽的黑暗和虚无。
　　就这样把身体交出去，然后轻轻松松远离这一切，她想放弃了。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那名红发少年的背影上。她一直思念的人。
　　闭着眼，她默念着他的名字。
　　“阿风。”

　　钢男的拳头结结实实捶向阿墨的后背。
　　他狼狈地趴向地面，而钢男一拳又拳往死里狠揍他。
　　倒在这儿可非他所愿啊。唇边噙着无奈的浅笑，逐渐模糊的视线里，他望见倒在沙发上的麻雅竟缓缓站起身。
　　钢男也注意到麻雅的异状，而中止手边的动作。
　　“不愧是母虫，被射中心脏也不会死。”钢男掰了掰指节，语带威胁道，“不想再痛，就乖乖配合我。”
　　“你在说什么？”麻雅淡定自若地走向钢男，用风轻云淡的口吻说着，“从此刻起，这个世界属于我了。”
　　“哈？”见麻雅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钢男恼怒地挥拳直击向她的面门。然而，拳头在碰到她的娇颜之前，硬生生地顿住。
　　麻雅拨开钢男的拳头，钢男瞠目结舌的僵直在原地。
　　“我说过，这个世界是我的世界。”麻雅摇摇头，转向倒在地上的风女和阿墨，“辛苦你们了。好久没遇见像你们这样的玩偶。”
　　玩偶？阿墨挣扎着要爬起来，麻雅半蹲身子，指尖点住他的唇。一股无穷的力量，如暖流从他的口中，淌至他的四肢百骸，经久不散。刚刚被钢男击碎的骨头，竟以极快的速度愈合。没一会儿，他就和先前一样生龙活虎。
　　同样得到治愈的还有风女，她惊喜地抱住麻雅：“太好啦，麻雅还活着！”
　　麻雅微笑不语地轻抚着风女的头。而阿墨则像觉察到什么，正色道：“你…不是麻雅，对吧？”
　　“不，我是她。”
　　她是真正的麻雅！

　　踏过横七竖八的尸身，红发少年走进洞开的门。
　　屋里只剩下一动不动的钢男。他还是来晚了一步。
　　“她说，她会来找你。”钢男机械式的回报着一句口信，“她说，她会来找你……”
　　当初背叛她的玩偶，她一个也不会放过。
　　“她的觉醒，意味着世界的改变。”言抱臂靠在门框前，凉凉地开口，“来晚的不只有你，还有我。这次不对我动手了？”
　　红发少年沉默地背对着他。在她觉醒的那刻，他被尘封的记忆也彻底恢复。
　　他想起他的另一个名字，想起他和她之间发生过什么。当然他也想起言是谁。
　　“我什么时候进入这个世界，我都不记得了。”言轻叹出声，“在这世界的一些记忆，我还真希望自己能够忘掉。”
　　繁衍虫族，和母虫寄生的不同宿主融合，生下天降者，直到厌倦后，离开。这就是言从原有世界进入新世界，度过的数千年时光。
　　“不过放心，她的这个身体我没碰过。”言摊摊手，见红发少年毫无反应，他走上前按住他的肩，“阿风，你……”
　　“我又失去麻雅了。”无数次轮回，无数次重复。他总是错过麻雅，总是被她得逞。他沉痛地阖上眸。
　　“也许还不晚，去找她吧！”言思忖道，“她才刚刚苏醒，麻雅的意识可能还残留着，去找回麻雅，你能做到。”
　　言说的是实话，作为她唯一爱着的人，只有阿风可以结束这一切。
　　该死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