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心夙愿》霜青柿

32、card-32【穿行】

　　林枫染依此猜想，那黑袍人应该是凌驾于九长老会之上更德高望重的人。又觉得如果给九位长老每人手里加一根木头法杖，他们简直就跟电影里的魔法师一模一样。

　　果然，黑袍老者缓缓走向巨大的平行门前，轻轻扬手一挥，青石框上篆刻的古老念文就像被赋予了神秘的魔力，瞬间亮了起来。就连埋在尘埃星河里的门楣顶端亦幽幽闪烁着，宛如点点星光隐藏在浩瀚苍穹宇宙中。

　　那九位长老随后也走上前去。

　　刚到这时，林枫染就注意到平行门前的广场上立着一尊一人多高的青石立柱不知何用。起初还以为是RC彪炳建立平行门的丰功伟绩而筑建的纪念碑，待九位长老纷纷冉起念力灌注其中，才知道这尊方正的青石柱竟是开启平行门的“钥匙”。

　　青石柱由下至上被念力“点燃”，瞬间包裹在明亮辉光中。强光最终汇聚在青石柱的顶端，向平行门正中迸发出一道耀眼的光束。

　　林枫染的视线紧紧追随那道光束。虽然平行门中看似什么都没有，但她知道这道光束绝不会穿门而过击中门对面的念者。

　　果然，青石柱发出的光束到达平行门的瞬间，就像撞在一堵无形的墙壁上。光束由一条直线向四面八方迸射开来，迅速填满了整座平行门空虚的门框。

　　须臾过后，这座巨大的石门终于呈现出一道“门”应有的样子。林枫染看见青色的巨石间，顺时针扭曲着一层明亮而浓厚的迷幻光彩，就像极地之夜的灿烂极光一样神秘美妙。

　　“走吧。”李白雅拍拍林枫染的背。

　　林枫染郑重点头，随着李白雅一级级踏上平行门前的石阶，心跳越来越悸动。

　　因为她即将踏上念者的故土，穿越到传说中具象界。

　　她终于要直面巨大石门后那个未知世界里的所有一切了！

　　所以在流光溢彩的平行门前，林枫染下意识停了脚步。她伸出手，小心翼翼触摸那片绚烂。流动的光彩立刻像氤氲在林间的薄雾，轻柔吞没了林枫染的指尖，并传来热情邀约，想牵引她走进耀眼光华中。

　　李白雅侧目看着怯怯试探的林枫染，转身后退半步，把半个身躯都没入了平行门的光彩里。然后掌心向上伸出手去，问林枫染：“来么？”

　　林枫染怔了一下，深深呼吸勾上李白雅的手指，继而与她双手相扣，踱入那片华彩。

　　走进平行门旋转的奇光异彩中时，林枫染感觉自己仿佛跌入了漫长而空旷的隧道，在狭长的空间里和时间一起旋转。身边的一切都是流动而虚无的，唯有与李白雅紧紧相牵的触感是那么的真实。

　　林枫染很庆幸人生中如此重要的时刻，有李白雅这样亦师亦友的伙伴陪伴身旁。润泽无声，抚平她心中的忐忑不安，给予她温暖依靠和坚定信赖。

　　当所有擦身而过的迷幻色彩都旋转着向一片白色汇聚而去，林枫染下意识闭上了双眼。几乎同一时间，她听见清风吹过草地振动绿叶发出的悦耳沙沙声，也感受到和煦阳光重新照射在皮肤上的舒暖。

　　林枫染睁开眼，不可置信的打量着目之所及的一切。眼前这片静谧美好的林野景色与她想象中的世界完全不同，已经“崩陷”了645年之久的具象界没有任何破败荒凉。放眼望去，满目尽是天高云淡，沃野万方。

　　李白雅悄然松开牵着林枫染的手，淡淡说：“失望了？跟电影里的末世不一样？”

　　“嗯……是有点意外。”林枫染如实回答。但很快，她就发现了具象界的怪异之处。

　　“那些线是什么？”林枫染指着这个世界三维空间里随处可见的线条发问。

　　林枫然口中的“线”长短不一，长的横亘山峦之间，绵延不绝。短的区区几厘米，散落四处。线条的方向和走势也很随机，没有任何规律可循。仿佛具象界的造物主是个顽皮的孩子，用铅笔在整个世界的空间里信手涂涂写写而成。

　　“坍塌的空间。”李白雅平静的说：“见过那种贺卡么，打开时是立体的景致，合上以后就是一张薄薄的纸。你姑且可以这么理解，那些线的所在之处原本也有山川湖泊，现在却被降维压缩成空间平面上的一条线罢了。”

　　林枫染点点头，脑海里有了些模糊的形象。她理解那种贺卡，却无法想象所谓空间的坍塌究竟是怎样的进程。是地动山摇后逐渐天地相合，还是像念者具象卡片一样，只是转瞬之间就摧毁了整块儿空间？

　　这两种方式里，林枫染更期望是前者。只有这样，她的父母才能在危机四伏的具象界仍有一线存活生机。

　　李白雅看见林枫染眉宇间冉起一丝哀愁，把手放进裤袋，走进暖阳绿草间。清风送来李白雅低暖的声线：“出发了。”

　　林枫染很喜欢李白雅用这种沉着慵懒的音色唤她，那声音里潜藏着的自信和诱惑总是让她无法反驳拒绝。于是林枫染振奋起精神，乖乖跟随李白雅走进了辽阔绿野。

　　一路上，林枫染发现李白雅神情悠然步履轻松，似乎对方向和目标十分清楚，丝毫没有当初说的“进了具象界就是游走在生死间”的紧迫感。要不是时而有前所未见的奇珍异兽从草间石隙匆匆溜走，证明她们的确身处具象界，林枫染甚至有种她是和李白雅在Y城郊外惬意远足的错觉。

　　而且林枫染的视线始终被远处一道绵延悠长的山脊吸引。那里有色彩轻淡的雾气，像一条轻盈纱带蜿蜒在山峰之间。山脊上的峰峦在薄雾中若隐若现，连附近的云也映上了迷幻的色彩。

　　山脊最高处，一束从天而降的炫彩极光将那座巍峨的山峰笼罩其中。庞大折叠的色彩缓缓流动着，把山峰映照得愈加瑰丽神秘。

　　林枫染隐隐猜到，向李白雅确定：“那座山就是……”

　　“拉伦山脊。”李白雅悠悠应答：“具象界通往现实界的平行门所在之处。”

　　林枫染又问：“为什么我们在现实界走过平行门，却落在离拉伦山脊这么远的平原上？”

　　“为什么。”李白雅提了提嘴角：“具象界不受《念心》约束，要是那么多参与具象猎杀的念者都落在一处，怕不是还没走出一步就闹出人命了。”

　　“……”林枫染按住额头，觉得自己好像问了个傻问题。

　　李白雅说着，也回首眺望拉伦山脊上的薄雾：“虽然不知RC究竟是怎么做到的，但他们确实保证了念者们穿越过平行门后，落点都是随机不定的。”

　　“那……”林枫染又问：“是不是只有走进拉伦山脊的平行门，才能返回现实界？”

　　李白雅点头。

　　“怪不得……”林枫染叹了口气，望着瑰丽的拉伦山脊皱起眉头。

　　怪不得那时李白雅说会有捕猎者埋伏在回程路上，截杀满载而归的念者。倘若进入具象界时念者之间的落点如此分散，捕猎者自然不好追踪行踪不定的目标。但当具象猎杀结束时，念者们就会纷纷向拉伦山脊聚集以便回程。此时伏击猎捕，就像等待猎物自投罗网一样事半功倍。

　　想到这，林枫染心中一凛。原来眼前的轻松惬意不过是暂时的，72小时后平行门逆向开启之日，才是残酷具象界的血雨腥风之时。

　　两人渐行渐远，没过多久便有一片绿洲之林映入眼帘。绿洲腹地波光粼粼浅卧一片湖泊。那里湖水纵然清澈却呈现出诡异的淡紫颜色，就像一块剔透的紫色宝石镶落在绿地之中。阳光照射在湖面上熠熠生辉，让林枫染不得不抬手遮在眼前，以避开那明媚的光辉。

　　靠近林枫染和李白雅这端的湖边，有四五头似鹿非鹿的野兽在低头饮水。之所以说它们像鹿，是因为那些野兽的头上都长了树枝一样的鹿角。不过不是两根，而是在头顶正中独独长出一只“枝桠”来。

　　除了这根威风凛凛的“鹿角”，野兽的身躯便和鹿毫无相似了。它们肉嘟嘟的身体浑圆无比，一前两后三只小短腿蠢萌可爱。整只兽兽看起来都敦敦实实的，像极了被素白当作宠物饲养的小香猪。

　　“是布企兽。”李白雅放轻脚步，压低了声音给好奇的林枫染解释：“看着丑萌无害，实则凶躁得很，没事最好不要招惹它们。”

　　“有趣。”林枫染心中有七分冲动想去试试惊扰布企兽到底会自食什么恶果，但那三分理智还是占了上风，强迫她慢下前行速度，蹑手蹑脚的跟随李白雅继续向前走。

　　依依不舍的把视线从布企兽身上转移归来，林枫染忍不住问：“李白雅，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李白雅淡然说：“易庭的猎长，不是四肢发达就能当的。”

　　林枫染听罢，忽然想起N吧里与李白雅争论猎长之位的念者八月。她想，大概那个人就是只有四肢发达，才入不得乔榛的法眼，没能成为李白雅的竞争对手吧。

　　李白雅厉害，李白雅是自己的契约者，四舍五入，林枫染自然而然的代表李白雅愉悦骄傲起来。所以，她看着李白雅的背影，半是景仰半是倾慕，扬起了唇角。

　　这时，李白雅停下脚步，在林枫染面前摆摆手，挥去她眼睛里发散出的崇拜星光，说：“你看，那些树就是我们要找的铁榛树。”

　　林枫染早就看见那片稀疏却广阔的树林了，因为它们的样子实在不容忽视。

　　湖岸的远端，三五成群的生长着株株纤细高大的植物。每一棵都有20米高，茁壮些的足有30米开外，就算是尚未长成的幼株也不下10余米。

　　可惜铁榛树徒有这般高大身高，却长了幅尴尬的卖相。不但树干光滑油亮，通体之上也没有一根枝桠，只在高高的顶端长了一丛或圆形或椭圆形的碧翠小树冠。加之三五成群的生在一起，活像一丛丛放大了千万倍的金针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