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4、总司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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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年一脸震惊，一副“在这种地方荡秋千十条命都不够你死的”模样。
玉华容目移，表情毫无波动。夜风轻抚她发间的步摇，发出一阵清脆的声响。
她似是被盯得有些尴尬，忍不住抬起柔夷轻掩嘴唇，眸光低垂，似是羞涩，似是躲避……她的姿态就像一枝在夜风中轻轻颔首的冰凝牡丹。
冷淡，矜贵，美丽……
她的反应让冲田有片刻的愣神。似乎这么一看，又不怎么像……
玉华容回道：“当然可以，我示范给你看。”
说着她就要走上前，青年瞥了眼悬崖边的秋千，眉头皱起来，伸手拦住她：“你等等。”
玉华容顿住，目露不解。
青年大步向前，用衣袖将秋千上的落叶灰尘扫去。他看了看几步之外的悬崖，又不放心地伸手拽了拽秋千绳子，确定它很结实，这才说：“你来吧。”
玉华容：“……”
她淡漠的神情瞬间凝固，那双潋滟动人的眸光瞬间冷了下去。似乎在这一瞬间，这朵美丽的牡丹躲进了一层坚冰里，连花瓣都收拢了起来，只留给外人一层坚硬冰冷的外壳。
这神态让总司立刻想到七郎……这是一瞬间被触及到内心时，露出的充满防备的神情。
可那不经意的躲闪，又透露着她内心的不知所措。
这样子，简直和她一模一样……
玉华容坐上秋千，但似乎已经没有了玩的兴趣。她遥遥地看着灯火辉煌的夜市，目光悠远，不知在想什么，偶尔才晃两下秋千。
她不说话，冲田总司也不说话。他像个沉默的护卫，无声地护在她身边。
他不了解仅有一面之缘的玉华容，但非常了解七郎。
如果是七郎，她在这时候应该不想听到任何人在她耳边多话。他还是不要触玉华容的霉头的好。
果然，玉华容的习惯也和七郎一模一样。她安静地呆着，身上的寒意渐渐消失。
但她还是不说话，于是冲田总司也就不说话，毕竟他俩不熟，没什么天好聊的。
他用余光端详着玉华容，越看越觉得像。
本来以为认错了人，可现在他越是细看，越是觉得玉华容和七郎……可能是不同时代的同一个人。
……虽然她看起来好弱。
没有人身攻击的意思。
而且七郎虽然不做人，但的确是正儿八经、板上钉钉的人类，而这位……他有点不太好判断她的种族，但绝对不是人类就是了。
过了好久好久，山中笼罩起一层雾，这仿佛是一种讯号，玉华容看了看天色，幽幽起身：“公子，今日多谢你陪我来这里。现下时辰已到，我该回去了。公子也该乏了，请早些回去休息吧。”
总司完全不困，他脱口而出：“我送你。”
玉华容没有回头，她提着自己的宫灯走入丛林，那一身流光溢彩的华服，与那盏散发着微黄光线的宫灯，逐渐隐于雾中，如鬼似魅。她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忽远忽近，她说：“不用啦，公子，你是个好人，得离我远一些才好。”
这说的话也是这么的令人似曾相识。
青年下意识地问出了那句藏在心里，一直想问七郎的话：“你讨厌我吗？”
流动的浓雾遮掩住了她大半的身形，她自雾中侧身回首，微黄的灯光摇曳，她的脸忽然即清晰，又模糊……这画面诡异而美丽，给人一种说不上的瑰丽神秘之感。
明明是那样冷淡的一个人，却在这时忽然对他展颜一笑。
她的声音冷而温柔，像冰川融化后的流水，她说：“世人只会讨厌我这样的人，而你……热情，善良，我想不到谁会讨厌你。如果是当年……我大概会予你千金，只因你是第一个愿意靠近我，为我拭去秋千上的灰尘的人。……但是，如今再说这些……已经太晚了。”
“……晚了？”青年微微睁大好看的眼睛。
他似乎明白了什么。
是了，他遇到七郎的时候，她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有没有一种可能，她曾经不是这样的人？
只是她身上沉重的负担，让她竖起浑身的尖刺，想要刺穿所有接近她的人。正如玉华容所言，他来晚了。
玉华容：“公子，本宫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这是本宫对你的祝福。”
说完，她再度回头，投身于浓雾中，很快就消失不见。冲田想要追上去，但一路折回都没再找到她。四周树影徸徸，如同鬼魅的影子。
这家伙……果真不是人呐。
*
冲田回到城主府闷头就睡，濑户弦十一郎和北斗论道论了一天一夜，论得相当嗨，北斗府也没有什么下人，所以没有人来打扰他的睡眠，他这一觉直接睡到了中午。
睡醒的时候，青年只感觉浑身泛着一种不正常的酸软。冲田回忆昨晚见到的女子，陷入沉思。
玉华容和七郎……会是前世今生这种关系吗？
连她俩说的话，都给人一种差不多的感觉呢……
虽然两人有很多地方的确不一样，但仔细对比一下，似乎又感觉区别不大。
他拍拍脸，爬起来洗漱找饭吃。
然后他就在宅子里逛起来，寻找这一关幻境的通关门。
北斗宅很大，但几乎没有什么仆从，出入非常自由随便。
然而这门不好找，冲田总司里里外外找了一圈，一直找到天黑也没看到通关门扉。
正郁闷着，一缕烟钻入他的鼻腔，香得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他一抬头，发现自己居然误打误撞找到了一座祀堂，里面点着香火，释放出来的青烟飘出大门。
感觉并不难闻，甚至很香，就是闻起来怪怪的，有点呛。
冲田总司预感自己似乎发现了什么秘密。
他有点紧张，左右看了看，确定没人后，他才小心地踏入祀堂。
祀堂里只供奉了两个排位，排位后各挂着两幅巨大的画像。鲜花层层拥簇着排位，前方的香炉插着三炷香，那股呛人的香气就它发出来的。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花和香都是刚摆上的，供奉的人应该刚离开不久。
冲田总司咋舌，心想：中原人就是奢侈，就这两个排位也值得专门建个祀堂供奉？
他仰头端详屋子里最大的两个物件——画像。虽然画得根本看不清人脸，只能从身形上判断画的是两名女子，衣物的华丽程度能明显区分出这两人一个是平民，一个是贵族。
这就有意思了。就算地域习俗不同，平民也是绝对不可能与贵族放在一起供奉的吧？
他往下看去。画像右下写着主人的生卒年简介，是地道的汉字，虽然冲田读书少很多字都看不懂，但连蒙带猜能勉强看得懂大概意思。
左边的这个平民女子名叫月女，生前夫家姓俞，生于越国。也是个可怜的女子，生有太虚眸，幼时在战火中颠沛流离，落得一身疾病，年仅25岁就去世了。
越国？
冲田兴致缺缺地想着，目光放到了第二个排位……
然后他的目光就凝固住了。
玉、华、容。
三个大字，写在排位正中间。
冲田感觉脊背发寒，像是有一只冰冷的手拂过他的脊柱。
他僵着脸看向画像下的简介——玉华容，南宋异姓公主，因父兄皆是驻守边关的将军，立下无数战功，而被封为异姓公主，封号“瑕玉”。生有太虚眸，亲缘淡薄，一生孤苦，死时仅25岁。
“又是太虚眸？”冲田总司注意到这个细节。
太虚眸是什么？他只听说过阴阳眼，没听说过太虚眸。
而且这两人的命运重合度也太高了吧？如果不是身份和年代不同，这命运轨迹简直就像是同一个人。同样有太虚眸，同样命不好，还都是25岁死的。
南宋……南宋是中原的什么时候？距离这个幻境的时代有多久？
南宋和越国又距离有多远？
话说这两者到底是同一个时代的不同国度，还是不同时代的同一个国度？
青年试图从画像上的文字获取更多的信息，但他本就不爱读书，这些文字写得又拗口，他连蒙带猜也只能看懂这么多内容了。他第一次恨自己读书少，早知道他就应该跟着山南先生多读点中原的书。
所以……
玉华容，已经死了很多年是吗……他昨晚看到的……是鬼。
一个和七郎有着九成相似的，极为貌美的女鬼。
“瑕玉公主……”青年看着画像上那模糊的面孔，自动代入她的脸。
难怪这人一口一个“本宫”，仪态矜贵，看起来派头不小，原来是生前是公主……
只是……称赞玉的美丽，通常都应该是“白玉无瑕”之类的，可玉华容却被封为“瑕玉”，意为玉有瑕疵。就算他再不懂中原文化人那套，也该知道这摆明了在羞辱人。
既然看不上她，为什么要封她为公主？这不是有毛病吗？因为父兄的军功？
而且既然都贵为公主了，“一生孤苦”又是为什么？那些皇室对她不好？她的将军父兄是怎么肯让她受委屈的？
玉华容的生平短短几行，却给冲田总司这个异国的乡下人的认知产生了极大的冲击。他怎么都想不通，将军的后人、一国的公主为什么能和苦命联系在一起。
至于旁边的“月女”……
他的目光中多了一丝怜惜。这倒是一名非常符合他认知的苦命女子，出身不好，身体不好，命不好，一个“惨”字道尽了一生。
从身份地位上来看，这两者应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供奉在同一个祀堂，可她们的确就一起出现在了这里。想来想去，唯一的可能性就是源于她们高度相似的命运轨迹了。
在这里有权利建祀堂专门供奉她们的，除了北斗之外，没有第二个人选。
他为什么供奉她倆？她们和他是什么关系？
玉华容还说她与北斗是“姐弟”，这下可真的是“鬼”话连篇了。
既然玉华容变成了鬼停留在人间……那这个月女是不是也在这里？
青年不自觉地摸着下巴，他的表情毫无波动，姿态稳如老狗，大脑思维却已经在用超大音量的声音循环播放：不能放过她们！一定要挖出她们身上的秘密！不能放过任何和七郎有关的情报！是任何！！！
他永远记得那天晚上，七郎房间里那把沾血的刀、刺鼻的药味……和那盆黏连了血和皮肉的血水。
她那充满了疏离、冰冷又尖锐的笑容，仿佛无声地诉说着她的愤怒和无力。
他……其实很想帮她，就像她很多次帮他一样。可她帮他是举手之力，而他想要帮她，却如蚍蜉撼树。
他深知自己不过是弱小的人类，没有办法参与她那种级别的纷争。但作为男人，他也绝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喜欢的女人受苦而无动无衷。
那时七郎的神情，和昨夜玉华容的表现几乎重合。她俩的像，不仅仅是外表像。说她俩没有关系，打死他都不信。
难道真的是前世今生？
如果真是这样，也就代表，苦命的玉华容转世了也依然没过上好日子……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玉华容希望他们不要再见，但是抱歉了，为了七郎，他就算把这座山头翻过来也要再见她一面，他非得搞清楚她俩是怎么回事。
青年的目光逐渐坚定。
今晚青竹林，继续蹲她！
作者有话说
第224章 总司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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