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饭少年的报恩》雪衣女

2、面试

　　第二天一早，南宫娅收到仕成公司的短信，告知她时间安排、公司详细地址和乘车路线，连话多的南宫娅都觉得他们啰里啰嗦，难道他们觉得人才难得，不可错过？
　　她吃过油条和酸奶，又吃了一个苹果清口。职业装昨晚拿到隔壁寝室借挂烫机熨了下，笔挺，穿上很像一个保险经纪人。
　　南宫娅对梅娟说：“如果以后每天穿这套衣服上班，不是卖保险的，也像卖保险的啊。”
　　梅娟说：“有钱再买新衣服啦，不是所有职业装都这么丑。”
　　“我穿普通的衣服更好看，也许他们看了更喜欢我呢。”
　　“随你便啦。”
　　梅娟的手机响，一看是陌生的座机号码，连忙跑到阳台上接听，虽然又是陌生公司约面试，总是新希望。到目前为止，她还没有过二面机会。
　　南宫娅想了想，还是没有勇气更换普通衣服。打开短信又瞄了一眼乘车路线，没有直达车，需要换乘两三次，对于不常出门的她来说，还是挺复杂的。她一咬牙，打车过去。
　　这样做的结果是，她比约定时间早到了一个钟头。在仕成公司所在的大厦外面转了一圈，对其豪华气派的外型十分满意。可惜是旋转门。南宫娅最怕旋转门，觉得它们总是转得太快，万一被夹到就麻烦了。等了一小会儿，来了一个漂亮姐姐。便跟在她后面，心惊肉跳地钻进了旋转门。
　　大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暖香拂面。
　　南宫娅穿着西瓜形的半身羽绒衣，感觉有点儿冒汗，脸蛋上热乎乎地烧起来，红得像苹果。尾随漂亮姐姐进了电梯。
　　漂亮姐姐按过楼层，回身问南宫娅：“几层？”
　　“顶层。”
　　“和我一样嘛。”
　　“您在那里工作？仕成公司？”
　　“是啊，你去面试？”
　　“您怎么知道？”
　　漂亮姐姐笑了，“你一看就是学生嘛。”
　　南宫娅知道，人家是在委婉地指出“你看上去很老土”，不过她不会往心里去。南宫娅对自己的评价一向低得令人发指，比最尖酸刻薄人士给出的评价还要低。不过在电梯里，她提醒自己面试时不能太谦虚，应当适当地说说大话，吹吹牛皮。
　　到了顶层，她迈步出电梯，感觉像踩空了一样，往前摔过去。
　　漂亮姐姐连忙扶住她，“小心啊。”
　　原来是地毯太厚太软了。
　　迎面就是仕成公司的招牌，黑底白字，十分醒目，除了墙体是黑的，地毯和一切都是纯白的，走在上面，像踩雪，不，踩云彩一样。
　　前台有两个女孩子，也都长得很漂亮，是南宫娅平常最羡慕的那种校花式的漂亮，穿着一粉一黄的背心裙，身上散发着怡人的香氛。
　　南宫娅放缓脚步，自惭形秽地慢慢挪过去。在大学里，校花都把鼻子翘得高高的，正眼也不看南宫娅这种土包。南宫娅感到有些没底，这个公司人人都这么精致漂亮，自己好像有些格格不入啊，但她随即安慰自己，就当是来参观和探险的，失败也没有关系。
　　两个前台和漂亮姐姐打招呼：“早呀，陈总。”
　　南宫娅心里赞叹，她这么年轻漂亮，已经是个“总”了啊。
　　陈总帮忙介绍南宫娅：“面试的小姑娘已经到了，都安排好了没有？”
　　“南宫娅对吗？”那个叫莉迪亚的前台查看电脑，“她好像来得有点早哎，人事部九点半才开始办公哎。”
　　陈总见南宫娅有些局促，安慰她说：“不要紧的，不迟到是好习惯。你先在这里等一下。莉迪亚，好好招呼下。”
　　莉迪亚笑嘻嘻地领着南宫娅走到一间小屋，里面有桌有椅，还有一台可爱的台式小电脑。
　　“上面有好多游戏，你先玩游戏，慢慢等啊。”
　　南宫娅开了电脑，没有玩游戏，而是练习英文打字。她的英文打字速度也很慢，听梅娟说现在的公司看重这个能力后，她有空就练习。所谓临阵磨枪，不快也光。
　　过了一会儿，莉迪亚送来热咖啡和橙子玛芬：“还没吃早饭吧，同事路过咖啡馆，我让她帮你捎了一份。”
　　南宫娅见咖啡香浓，玛芬甜美诱人，不介意再吃一次早饭，但白吃人家东西——
　　莉迪亚看出她的心思，笑着说：“别放在心上，算我们请客啦，希望大家有机会做同事啊。”
　　南宫娅感动得差点儿鼻子酸。她是个很容易激动的女孩，随便看什么影视剧或书，都找得到借口掉眼泪。
　　莉迪亚扶着她的椅背，看了眼电脑屏幕，发现南宫娅在练打字，说：“你好乖啊，明明可以玩游戏，却在练打字。其实这个不重要的，工作之后用得多了，很容易就上手的。”
　　南宫娅忍不住说出心声：“你们这里真好，公司好，人也好，我很希望面试成功，但我这么差劲儿——”
　　莉迪亚噗嗤一笑，“你哪里差劲儿了？我觉得你很好啊。你觉得我们公司好，你知道我们是做什么的？”
　　南宫娅噎住了。她昨晚上网查了下，网上没有任何关于仕成公司的信息。据梅娟说，通常不入流的小公司才这样，连个官网都没有。南宫娅知道一般公司喜欢事先准备充分的面试选手，但这次真是无从准备啊。通知她来面试的那个人也一再叮嘱她不要有思想压力，轻装上阵。
　　莉迪亚见她目露茫然之色，以为她在害怕，连忙说：“反正我们做的不是非法勾当哦。”
　　另一个前台玛丽推门探进头来，“黄总来了，请小娅过去呢。”
　　黄总的办公室在另一间小屋，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子射进来，整间屋子亮堂堂的，给人一种光明正大的感觉。窗下摆着一排开小白花的盆栽。南宫娅认出是铃兰花。黄总的品位啊。
　　除了办公桌，房间一角还有张小方桌，摆着三四把椅子，状甚悠闲。
　　黄总本人看上去很眼熟。
　　哈，不就是招聘会上遇到的那个家伙吗？
　　南宫娅别说大场面了，这么小小的场面应付起来也觉得吃力，怯怯地摆了下手，算是招呼。
　　黄总也年纪轻轻的。
　　这个公司貌似很适合年轻人来打拼，很容易就变身为“总”啊。
　　黄总指着莉迪亚和玛丽同南宫娅开玩笑：“看到没有，我们公司已经有两个前台了，不，这只是白班的前台，我们还有两个夜班的前台。她们都很出色。目前这个岗位上，竞争很激烈哦。”
　　玛丽夸张地说：“哎呀，有人来抢我们饭碗了啊。”
　　莉迪亚打开小粉镜照照脸，幽幽叹息：“长江后浪推前浪，我感觉我已经老了哎。”
　　南宫娅恨不得挖个洞隐身，真诚地对莉迪亚和玛丽说：“我想我肯定拼不过你们的。”
　　莉迪亚说：“你简直谦虚得令人发指啊。”
　　大家一阵哈哈。
　　南宫娅莫名其妙地感到很放松，好像他们很欢迎自己，自己也十分属于这里，但也许人家只是表示客气，有意制造轻松氛围而已。她提醒自己，你是来面试的，面试是很严肃的事情。
　　黄总又对南宫娅说：“不过我们还有一个秘书的空位，或许你会感兴趣？”
　　南宫娅问：“都需要什么技能啊？”
　　黄总问：“你的打字速度如何？”
　　南宫娅心想，一语戳中痛处啊，“英文打字吗？不是很快，但莉迪亚说这个不重要，可以慢慢练。”
　　莉迪亚忍俊点头，“我是这样说的。”
　　黄总拿出一页文件给南宫娅，“试试把这个敲出来。”
　　南宫娅接过来一看，是手写稿，风格很医生，写得龙飞凤舞，还勾抹涂改了不少，脑袋先大了一圈，坐到电脑边，开了文档一个一个地敲字母。
　　哒-哒-哒-哒-
　　觉得自己好慢，好没用，像没牙的老太太嚼蚕豆一样有心无力。
　　黄总站在窗边，不停地讲电话，眼风不时瞄过来，嘴角一直弯弯的。
　　半个钟头后，南宫娅才进行到一半，忽然想放弃，没有什么“总”会容忍一个秘书如此蜗牛爬的打字速度。但是，半途而废不好吧？而且，人家也没有明确指出你不行啊。当然了，人家不会那么没礼貌。
　　一个小时后，南宫娅把打好的文件递给黄总。
　　黄总没仔细看，就放到一边，说：“哦，还会用打印机啊。”
　　南宫娅囧了，我看上去真有那么白痴吗？她以为这次糟糕的打字测试已经毁掉了所有前景，但黄总示意她坐到小方桌边去，倒了茶水给自己和她，倒像是要恳谈一番的样子。
　　“对薪水有什么期待吗？”
　　南宫娅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开门见山啊。她对秘书的薪资水平毫无概念，但既然已经前景渺茫，不如报一个缥缈的数字，于是就报了一个自己认为很缥缈的数字。
　　“哦，”黄总点头，没有做评论，又问：“介意夜班吗？”
　　“夜班？”
　　“我们公司总部在美洲，一部分员工的工作时间和那边同步，所以需要夜班人员。”
　　“好啊，”南宫娅兴奋地说，“我喜欢熬夜啊，我一直都觉得白天活动，晚上休息的时间安排很刻板，很枯燥，很无聊。”
　　“可能会打乱生物钟，影响社交，毕竟大部分人都遵循那套刻板枯燥无聊的时间安排。”
　　“我有好多朋友都是夜猫子，而且，”南宫娅严肃地说，“又不是要上一辈子夜班。”
　　“你有什么近期的职业规划？”黄总感兴趣地问。
　　“啊？”南宫娅的眼神又开始茫然了，“我还没有想过这些。我的意思是说，必须要有职业规划吗？必须一步步往上爬吗？这个世界上应该存在安于秘书岗位一辈子的人，对吧？管理层的数目是有限的，不是人人都可以爬上去，其余人还要继续工作的，那么他们应该就在原地踏步。”
　　“当然存在不思进取的人。”
　　南宫娅觉得“不思进取”四个字有点儿言重了，但一时想不出该怎么反驳。她不是一个擅长争辩的人，大多数时候也懒得争辩。生活中有那么多随机出现的意见冲突，她通常选择退让和妥协。嘻嘻哈哈也就过去了，没必要争个是非曲直出来。
　　“你们公司，”南宫娅问，“希望每个秘书都有做经理的野心吗？”
　　黄总摇摇头，“当然不是。”
　　出了大厦，南宫娅往地铁口走，绕过来，看到大厦底层有一家咖啡馆，店堂里点着晕黄的灯，亮晶晶暖洋洋的，飘出咖啡和烘焙点心的醇香。她忽然灵机一动，走了进去。

作者有话说

　　黄总当然不是男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