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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彩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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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有小厮在放鞭炮,噼里啪啦一通乱响。明珠最胆大,向来不怕这种活动,小时候用竹竿挑了玩得最嗨,现在年岁略长,便要顾忌小姐体面,只笼着大红猩猩毡的披风,套着白狐狸毛皮筒子在那里微笑。暖香原本要捂小宝宝的耳朵,却不料这孩子胆大,竟然一点不怕哔啵之声,不仅不
哭,还转着眼珠四下寻找。老太太又是大喜:“这孩子壮实,有胆魄,将来要做大事呢。”
众人纷纷笑开。明珠眼尖,瞧到了婴儿脖子上挂的金灿灿的长命锁半天不说话。这姐妹几个,向来不亲。小侄子满月的时候,暖香没见到其他三个明,原本还有点奇怪,后来却立即想通了。明珠眼高,托辞身体不适,染了风寒,过给小外甥不好,只叫人送了拨浪鼓状元及第金鏍子过去。其实她是刚接到高府大小姐高采薇摸骨牌的邀请,赴高门的宴会,懒得到那寒微举子家里头。明娟心高,自知衣服首饰体面贺礼具都比不过暖香,一起遇到只怕要被当成绿叶去配红花,所以赶早了一天去。而明玉人木木的,嫁的远过不来,顺了婆母的意,年下省亲一起见礼。暖香见到她果然是今日才补上了尺头蜜糖镯子等物。
老太太疼小宝疼不够,过午亲自揽着孩子哼着儿歌哄他睡。明月倒得了闲,跟大家一起去赴大嫂子的宴席。云贵总督洪家的小姐,闺名唤作彩云。还是现在京城端王妃的表侄女。几个小姑见礼,都称她为云嫂子。
“听说能诗能文,家财万贯,不知到底如何”明月先嫁人,又紧跟着养胎坐月子,和这个新嫂子不过一面之缘,并未深交,是以有此一问。明珠当即冷哼一声,阴阳怪气:“家财万贯?我自从见了高家的气派,再不认别人是有钱。”明娟微微翻了个白眼:能诗能文?文人本就相轻,女人自来相轻,这女人当了文人更加不得了了。
本来毫不关心也不在意的暖香,忍不住笑了出来。这伯府还真是愈来愈热闹。虽说已经嫁了三个女儿,但三个都是省事的。剩下两只斗鸡。
不过这洪家女儿,方才慈恩堂聚会不来,现在又特意相邀,把人叫到自己那里去,只怕说话玩乐是其次,显示地位和身份才是主要用意。我可以不去捧老太太的场,但你们却得让我尽尽地主之谊。
总督嫡女伯府大少奶奶果然不一般,有自己单独一处小院。园中种着四季花木,如今冬季,落雪皑皑看不出什么,只有松柏苍翠,但到了春夏必定满园锦绣。园中放着一口硕大的鬼脸青大莲缸,里头的水已经结了冰,却还有假的睡莲荷花撑在那里,路两旁,过年时扎的彩花鸟幡都还没有除去,无比喜庆,很符合新婚气象。
两个穿红着绿的丫头在廊子下站着,看到五个人一道过来,便一边一个着手打起了帘子。暖香注意到这个两个小丫头都戴着紫英青金坠角,心道这少奶奶有钱倒不是假的。“几位终于来了,我这巴巴等着呢,点心都上齐了。”
一位年轻美貌的妇人扶着丫鬟的手笑呵呵的接了出来。花粉香浓,胭脂娇艳,妆容修的很细致,大约为着唇瓣不够丰厚,唇蜜涂得尤其多些。赤金绞丝玛瑙花流苏大钗,珠光在鬓边晃动,彩霞色嫩黄折枝玉兰花大袄,领口袖口都是五彩缂丝的二寸锁边,下着簇新的大红遍地绣碎花马面裙。人在室内却依旧戴着昭君套。手上那二寸长,涂着凤仙花油彩的指甲分外引人注目。
暖香一见便知李氏这婆母当的不威风。但凡立过规矩伺候过人,如何还养的出这么鲜艳的指甲?
“我早就想请几个小姑听听戏,打打叶子牌。今个儿好容易聚齐了。快,妈妈,招呼人坐。”她满面春风,言语常笑,几张长条桌,曲脚小高几拼在一起,摆出一个顶漂亮的铃兰宴。屋角放着流带纹鎏金薰炉。墙上福禄寿连锦大花囊。地上还有吉祥如意纹猩红出线宣州毡毯。几张待客椅子上一律搭着淡青色金丝攒四季花卉的椅袱子。
众人刚刚坐定,便有丫鬟上茶,清一色的粉彩绿豆釉西施杯。一杯茶刚尝过,还未开口评价,又有几个妈妈送来掐丝珐琅铜胎手炉,里头染着银丝细炭,每人一个放在腿上。暖香还是笑了出来,这云嫂子果然是要显示气派。云贵总督的嫡女,在家里也是千宠万爱的,如今到了婆家愈发要争长短。
这个新嫂子有些手段,刚刚进门就闹了个鸡犬不宁。新房没住几天,说那廊柱穹顶的彩绘不好看,不要茜素红,看着血渍呼啦的,要用箭头朱。李氏刚劝两句,“新房子,东西刚规制好,不能擅动”这儿媳就不吃饭,一言不合,东西砸了个稀巴烂。“高僧说了,我命盘有劫,要正气凛然的箭头朱才辟邪,那颜色不正的红反而容易招惹不干净的东西。”她捏了手帕一道哭一道骂:“当初八抬大轿,三书六礼,金金贵贵把人家抬进来,这才几天就不让人家安生活了。与其这样折磨我,不如直接休了我!”
李氏气了个倒仰。她自己出身不高,儿媳来自二品大员之家,还是如今京城肃王妃的表侄女。又有齐志青三令五申“务必结交笼络好这个亲家,与我伯府乃至辉儿前途大有助益”原本就没敢大立规矩,只客客气气的做婆媳算了,却不料对方更厉害。欲要说说儿子,让他振振夫纲,管教一下自己婆娘,却不料洪姑娘没刚进来没多久,来月事就把自己陪嫁丫头开了脸,还把以前少爷跟前伺候的丫鬟主动抬了妾。做足了贤惠样子。
齐明辉跟老爹齐志青一样,原本就不耐烦在后宅打转,这妻子大益与前程,从身家到样貌都拿得出手,又不居功在丈夫面前装相,他已然满意,根本不想太多。听母亲说这媳妇刁蛮,便道:“既然成了我家的人,娘亲自可以教她。我齐家门风清严,感化了她岂不更好?”李氏更是又气又好笑,只觉男人都是傻蛋。哪怕这男人是她儿子。
齐明珠齐明娟却是深知内情,新嫂子刚进门没多久李氏就又犯病了。真真假假心口疼。明娟只摆张看热闹的脸,明珠就不行了,她作为李氏亲女,嫌弃哥哥不争气被小手段笼络住,自己便要争一争长短,一看面前几个小点心,冬笋闷花生,腰果核桃绒,冰糖豌豆糕,香干鹅油条。她嘟了嘟嘴道:“我对花生过敏,上次吃了闹肚子。”
洪彩云皮笑肉不笑:“上次?年前一处听戏的时候吗?我倒记得亲手递给妹子了一块蜜糖花生酥呢。妹妹知道要闹肚子还勉强吃了,这是太给嫂子面子。下次可别这样了,这厚爱我担待不起。不知道的人,还当我陷害你呢。”
她当即撤了盘子,随手一丢,连花生带那青釉骨瓷碟一起抛到了窗外,嘭啪一声,引得越冬的麻雀都飞下来啄食。
李氏虽然厉害还还会装着表面和善,这洪彩云却明里暗里都强势。难怪李氏那个面子货要败下阵来。暖香心道,有这么个对手,怕是李氏的心疼病好不起来了。明月性子软运气好,明玉木弱,都没见过这种呛口货,直接被这一手吓住了,半晌说不出话,暗道,乖乖,这一言不合就摔碟子,幸而她有那成堆的陪嫁,不然这伯府哪里养得活她?
“这下子那帮婆子要记住了。不给她们点颜色看看,她们哪里懂教训?”洪彩云慵懒的依着淡紫色金桔纹靠枕坐了:“大户人间过日子不容易,我这千里迢迢的,从云贵一路到了京城,各色规矩都不清楚,各式礼节都不合手。一不小心就犯错,惹得妹妹们不高兴,有心人再按个不是给我,那我可真是没法活了。”
齐明珠原本还斜了个眼:你摔你的碟子管我屁事,但这话一出口她就坐不住了。“我可没说嫂子有意害我,嫂子不用在这里歪声丧气的编派人。你好好的请我们玩儿,也没有人给你安不是。”
洪彩云轻哼一声:“妹妹若真是爱我,方才自挑那不过敏吃去,但花生不碰就成。这会儿却偏偏提出来,不是歪派我有意害你,也是指摘我办事不当,连姑子的忌讳都不知。你都明摆着打我脸了,还说自己啥都没干,妹妹真是好纯洁无辜啊。”
她音调拖得长长,显然讽刺意味十足,在场人个个尴尬。明月瞠目结舌,仿佛今日才见到何为刁钻何为无赖。明玉本就是个闷葫芦,见此情景,愈发认定沉默是金的原则,觉得从不开口的自己才是聪明人。明娟轻轻捏住了手帕,心里再次活络起来,她和姨娘跟李氏斗了大半辈子,也不过多得些好处,这新嫂子人品姑且不论,但刁得过李氏显然也是本事,自己要不要示好呢?
暖香全场看戏,她跟伯府感情淡薄,李氏越憋屈,她心里就越痛快。
气愤僵硬的不行,大家各自沉默,就这时暖香娇笑两声,分外甜脆:“最近火锅吃多了吗?怎么这么大火气?好嫂子,我可爱死那花生了,又香又脆,米果白白胖胖对皮肤好,那红衣又补血,对精神好。却不料嫂子太疼四妹妹,见她吃不得,就丢了,生怕瞧着我们吃,她馋得难受。我们没办法,哎,只好跟着一起委屈了。”她笑着拉住洪彩云的手:“这次嫂子爱惜四妹妹,下次可要偏疼我们,不然我是不依的。”
这一开口,在场人都惊愕不已,只觉得这人颠倒黑白的嘴巴真是厉害。明娟显然机灵的多,知道真闹场了,大家一起挨训。姑嫂发生冲突,李氏不敢如何对洪彩云,自己这个庶女决计跑不了重罚。当即附和着暖香笑道:“可不?我刚一进来,就闻到一股子香味,原本以为是嫂子屋里的水仙,那名贵的姚女花,后来发现不是,是嫂子身上的茉莉花香。现在我才想到,有次,游园子,四姐姐说过自己最爱茉莉了。哎呀呀,白叫我们一起来,却是看着嫂子疼姐姐,好嫂子再不开戏,我们真要哭了。”
这俩人一唱一和,齐明珠和洪彩云都愣住了:你们哪只眼睛看我(被)疼爱了?
好不容易活跃起来的气氛怎么能再次僵住,明月明玉一叠声吆喝着听戏,外面那小花面开始清唱,咿咿呀呀拉开嗓子,这才松了口气。
暖香看了明娟一眼,想到这人还真是越来越机灵了。齐明珠说没说过自己爱茉莉其实根本不重要,重要的是她自己最讨厌茉莉。方才一进来就条件反射性皱眉,这会儿更是坐在靠窗的位置,略微透点风。现在来上这么一句,只怕以后那洪彩云绝对不会再用茉莉粉了。倒是助了她自己。果然,暖香偷眼看去,齐明娟的嘴角已微微勾起。
洪彩云这新嫂子的小院并不好呆,两曲词听完,明珠先借口身体不适告退,明月也道:“孩子要醒了,看不到我会哭”急急离开,临了不忘救暖香一把:“妹妹,你不是要卧虎的花样子吗?我这次描好了,捎过来,你自己挑吧。”暖香站起身,使劲握了她的手,谢她搭救。明娟机灵,在明珠站起的时候,她就站了起来,趁势说道:“嫂子,我姨娘伤寒未愈,我去奉药”紧跟着急急走出。
木木的明玉反应慢一拍,在洪彩云意义未明的眼光下,把已经抬了半起的身子重新放回了凳子上,尴尬得笑了笑,继续喝茶。一杯,接一杯,不知道她是不是预备找内急的借口尿遁。不过这陪坐也有些许好处,这云嫂子要摆大方,每个姑子都有一个荷包,里头放着一对金生肖,依着个人的来,质量很不赖。明玉因着多坐了一会儿,还被额外打赏了一个琥珀戒指-----幸而她木,不然依着明娟细腻敏感的心思,还不知道想到哪里去。暖香也得了一对金兔儿,她只捏了一捏,看都未看,连荷包一起丢给了糖儿:“拿去玩吧。”
明月心里惦念着宝宝,脚下走得飞快,明娟心思活络,跟在后面轻轻扯了扯暖香的披风。暖香会意,特意放慢了脚步,落后一点。明娟紧赶着她,两人一起转到了假山后面,看明月走远,四下无人,说道:“侯夫人,我见到了红香。”
“哦?”暖香想起那个一心想要回到伯府的陪嫁丫鬟,也不由提起了兴趣,笑得无比讽刺:“二哥哥怜香惜玉,婶娘又贤惠仁孝,看来着丫头交了好运了。说不定太太一看她美貌,二哥哥一看她赤诚,还真给她个姨娘做做。”
这丫鬟容貌好性格轻浮一来二去,勾上了齐明光,因着他应举不第,李氏也生气,担心这不规矩的人引他走神,影响他上进,所以趁着暖香嫁人,假意献好,把她陪了出去。如今又回来,李氏更生气“没用的东西,你觉得你有本钱?现在看看,你可有什么瞎猫聋狗的能耐?”
明娟同样笑得讽刺:“对啊,她还指望二少爷能记着她。那陪嫁丫头照例是给爷通房的,二少爷哪里肯用别人用过的,只不理,还用孝顺做幌子,全听太太处置。头天上午被送回来,当天下午就配给了酒虫。那厮酗酒成性,家业一概不管,好说不说,就动手打,不仅如此,还找人来睡,睡了给他钱。好好的老婆,当成窑姐儿来卖。”明娟说到后面,已经脸色微微发白,轻轻抽着冷气:“那红香除了举止风骚了些,也无大错,太太着实好狠的心。”
红香,她是活该。暖香并无半点同情。对李氏的冷酷,她其实深有体会。那个人除了看自己,对别个都狠心。她想到自己前世后一年的经历,眼眸里似乎有黑气缭绕。
明娟为红香的遭遇心有余悸,轻轻抱住了肩膀,半晌又道:“侯夫人,齐明珠怕是真要嫁入豪门了。”
暖香微微挑眉,前世齐明珠确实嫁入了勋贵之家,好像还是弘毅伯府章家的小公子?生活嘛,说不上好坏,磕磕绊绊吵吵闹闹的过。“高家,她整日去高府转悠,竟然还真给她转悠出效果来了。”明娟那面上的笑容,似嫉妒似讽刺。暖香微微惊讶:“高文宴吗?”德妃娘娘拉拢伯府的计划十分坚定啊,明月吹了犹不死心,一直等到现在捉住了明珠。按理那少爷比明玉小两岁,那恰巧比明珠大两岁,年纪上倒是刚刚好。
“对啊”明娟幽幽的叹了口气:“四姐姐整日里显摆高家如何富贵,如何有钱,现在还真给她搭上了,以后不知得意到什么地步。”
暖香吞了吞吐沫:“这消息,可真吗?”
“七成真”明娟道:“她那种人怎么忍得住不炫耀?只是太太谨慎,高府如今没有准确消息放出来,她才没有声张。”
伯府若是与高家联姻,跟宋王扯上了关系,那各朝中局势怕是又要变。明娟这是要卖个消息给自己?暖香定了定神道:“虽然你跟我说这些,我早晚都会知道,不过该承你的情,我照承。我也知道你需要什么,这样吧,半个月后,老太太会有个老姊妹来访,到时候你就注意着些。”
明娟微微讶异,怔怔的看着她,老太太的姊妹,那能是什么好人家?暖香更讶异:这表情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我给你介绍婆家?
她透漏的消息,午后时间,暖香略微一试就试了出来。齐明珠本就浮躁,哪里经得住人问?虽则李氏交代她别乱讲,但心痒难耐,哪里管得住嘴?
约到那快启程时候,暖香收拾好了东西,预备走人,对着逗鸟儿的齐明珠微微一笑:“妹妹眉宇舒展,印堂见红,显然是喜兆啊。这两年愈发见多识广了,不晓得被什么好人家瞧了去呢?”
齐明珠得意的笑,又随即收敛神色,故意装出不屑来:“哼,我们齐家乃是新贵,我们父亲大权在握,自己又有兄长撑腰,我们哪里用得着愁嫁?那没有万贯家财,人寒门低的,我才不稀罕。若是不能金尊玉贵的活着,那活着也没有意思!”
暖香看看送自己出来的明月,这抱着孩子的小妇人显然知道自己又被拖下水了,只是她已经放弃了在这个问题上跟明珠愉快交流,所以假装没听见。暖香捂了嘴娇笑,偏偏说道:“那可未必?寒门也多有才俊,人微者若才秀,那也是极能出人头地的。大姐姐如今不就幸福的很?若是嫁给了那高文宴,他这人何其好色,有些姿色的丫头都不放过,天天与妾室生闲气,那如何快乐?”
齐明珠果然不服,张嘴便道:“侯夫人这话我可不爱听,哪个男儿不好色?哪个猫儿不偷腥?莫说是男人,便是女人,你自己不也一样?你嫁给了美貌的小言侯,每天秀色可餐,现在倒来斥责别人好色?再者男人本该三妻四妾,没道理巴着床,让人指责自己好妒的。若是妾室骑到了头上,那也是主母没本事,活该!但凡正式抬进去的冢妇,有点能耐的,妾室能有多得意?”
她说着,还意有所指的看了明娟一眼。暖香被她这一通抢白气笑,自己还未开口,明娟便先被刺激到了:“妾室本是常理,没道理嫌这一个碍着另一个。只是那高文宴,还好赌,多少家产都经不起折腾。便是富贵,也保不住。进赌场的人,哪个不是鼓着腰包进去,缩着肩膀出来?”
齐明珠眼睛一瞪:“你这话更不对。打个牌玩个骰子是错吗?我们不还是玩骨牌赌大小?自己赢了我的钱,一个字儿不肯少算,现在轮到别人就成祸事了,真是锅台不看自家黑!况且,女子嘛本就是伺候男子的,若是男人不乐,便是整天守着自己也没趣儿。若是男人快乐,当妻子岂不是与有荣焉?”
“你-----”明娟气得胸部起伏不定,唯有明月厚道,听着听着听出了问题,怎么以前说要求订自己的高家,现在竟然被明珠看上了?要不然这话里话外的维护是几个意思?难怪她总是心有不忿挤兑自己。这个纯善之人当即抱着“毕竟是妹妹该提醒还是要提醒”的念头开了口:“妹妹,嫁人关键还是要看家庭环境。那高家人口有多,关系又复杂,嫡庶儿子不论,小姐都有一个蹴鞠队。一个不小心就要落人口舌,天天提心吊胆小心翼翼,那是过日子呢还是过冰河呢?”
对她的话,明珠更是不屑:“大姐姐放着现成的高门不要,硬是将就穷家。这会儿丢了葡萄反而安慰自己那葡萄是酸的。我天天到高府去,什么不知道。儿女是多,但长幼有序嫡庶有别,你若真是嫁了,好好的嫡媳,站得稳坐的正影子不斜,谁又能把你怎么?自己没胆量没能耐,反而去抱怨人家家庭复杂。你这脑筋,我也是够了!”
这一统抢白同时气笑了三个人。明月摇头叹息,明娟目欲喷火,暖香唇角冷笑。
“妹妹既然又贤惠又能耐,还有本事还有胆量,那我就祝你心愿得逞,嫁了自己想嫁的好人家吧。”受过磋磨熬过煎熬的暖香其实并不大善良,心道我们提示也提示了,你认准了那火坑是福地,那想跳就跳吧。祝你跳得开心跳得如意。
明月想到暖香早先提醒自己的话,又看看明珠心道太太虽然不算厚道,但总不至于坑害自己的女儿,大约太太自个儿能哄得了她。
那一边明辉媳妇洪彩云终于放了明玉出来。她跐着门槛望着那热闹的一堆人,问身边的妈妈:“那几个刁钻乖滑的小姑子干什么呢?不会是在说我的坏话吧?哼,女人集了群,就干不出好事!”
妈妈也张望了一眼,随机道:“主子放心,那几个的形势,我方才就观察透了,她们决计拧不到一起。小姑子虽多,却都好打发。大姐心肠软,没脾气,将来跟着夫家出息就算有福。二姑娘是个行走的葫芦,嫁回了太太娘家。这种人,没出嫁当姑娘被嫡母辖制,出了嫁当媳妇受婆母辖制,将来生了儿娶了媳,也要被儿媳辖制。针戳她她也只会躲一躲。不必担忧。明珠眼皮浅,白当了嫡女,明娟心太高自有太太出手摆布,也不用主子费心。”
洪彩云溜溜的把视线递过去,上下扫着暖香的背影,半晌,直到暖香的身影在车马厅消失,她才慢慢的道:“你看那小侯夫人如何呢?”
“那个堂小姐?”老妈妈斟酌片刻才道:“那是个骄傲的人。别看她笑模笑样,但我细观她眼神,此人心里只怕对伯府上下相当瞧不起呢。”
“身边每个人都瞧不上?”洪彩云撇了撇嘴:“我呢?”
老妈妈顿时沉默,不晓得该怎么接话。洪彩云把脚收回来慢悠悠晃回屋里:“你知道吗?这种自视颇高的人,分为两类,一类得天独厚万千宠爱,所以自然而然带着傲气。这种真正的傲慢,我目前就见过一个,就是半路邂逅的宁和郡主。其他的嘛,多半都是虚骄,欠着什么就去炫什么。就比如这伯府,愈是乡下人进城,就愈是要表现的像个城里人。去探探吧,说不定有惊喜。”
老妈妈迟疑片刻,才道:“主子,这又是何必------”
“多握点把柄,总有用得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