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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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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右眼皮抽搐了几下,尚未来得及做出反应,一道蓝影已嗖地飘到了眼前。
“师叔!”
书生惊诧地看了看陡然落地的易行,再看向我,惊异的神情化成了更深的敬仰:“这位小道长好快的身法,他是道长的……”
我含笑道:“一个小师侄,小孩子莽撞,让公子见笑了。”又转目看向易行,“这位周公子是师叔刚结交的一位小友,还不快快见礼。”
啧,难道藜蓬子跑去向师门告我的状了?
这种倒打一耙的缺德事那老小子应该还不至于做,十有八九,是他那几个徒儿。
易行的脸绷得紧紧的,向周生略一施礼:“无量寿福,小道易行有礼了。”又立刻转向我,“师叔怎会在此?”
我收起笑意:“没规矩,周公子正在这里,你我闲话留到之后再说。”
周生忙道:“无妨,无妨。”也向易行抬袖礼道,“在下周慈惜,与道长见礼。”
易行道:“但不知周公子找我师叔何事?”
看他表情,那句“我师叔只会炼丹,不懂法术”的拆台话已在喉咙口了。
我再微微一笑,在周慈惜开口之前道:“是了,易行,你来得正好。这位周公子腹中有些异常,你来帮着瞧瞧,有无什么蹊跷。”
周慈惜和易行一起疑惑地看了看我。
我向他二人各使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周慈惜便不言语了,易行皱了皱眉:“大街之上,太过嘈杂,且师父交待过……”
我正要说那周公子便先回去吧,待今日傍晚清静时再到闲云观,我留个直接能找到藜蓬子道长的名帖给你,周慈惜上前一步道:“小生的住处离此不远,却是清静,不知可否请两位道长移步?”
我说:“是否,不太方便?”
易行却正色道:“公子若是想看看有无什么蹊跷异常,查查住处最好。”说罢,瞥了我一眼,一副他要为了师门的脸面替我揽事善后的姿态。
呵呵,那就随便了。
这小子毕竟是首座弟子,师门年轻一辈的法修翘楚,发挥发挥所长也罢。他师父正好喜欢些灵虫异兽,若那应声虫真的还在,被这小子发现后一根筋地捏死了,也能找他师父再赔一只。
我便超然地不语。周慈惜双眼又一亮:“那太好了,两位道长这边请。”
走了两条街,再过了几条小巷,前方一条纵长的巷口,墙上有块刻着松果巷的石牌。
周慈惜赁下的小宅就在小巷最深处,一扇老旧木门,门内一个小院,三间瓦房。边角另两间小屋,是厨房茅厕。墙边一个花架,藤蔓郁郁葱葱。厨房前一口水井,院内两棵桃树,叶颇繁茂,其中已结青青小桃,两树间绑着一条晾衣绳,搭着一床薄被。正屋阶下种着几棵月季芭蕉,廊下摆着一把旧椅,一张小桌,看书晒太阳恰好适宜。这么大致一看,真是个怪舒适的住处。
我超然地坐到廊下小桌旁。易行一脸严肃地在院中走动。正查看着,忽有一只锦蝶自墙外飞来,浑身晕出淡淡光华,冒出人声:“易行,易行。”
易行向蝴蝶施礼:“师伯。”
周慈惜张大了嘴,我温声向他道:“公子不必惊异,此乃传音蝶,由法术幻化而成,并非真的蝴蝶。”
蝴蝶抖了抖头顶的须须:“只是去取一趟东西,怎的这时还不回来?”
易行道:“弟子在街上遇见了自明师叔。正在帮师叔做些事,所以耽搁了。”
蝴蝶道:“哦,我说这里怎么一股自明的味道。那就把事情速速解决了,与自明一道过来罢。我和你的师兄弟们随师叔祖先行一步,你们沿路赶过来便是。”啪的一声,消失不见。
周慈惜目光呆滞地又看了看我和易行,一副很想给我们跪下的样子。
我淡然地接受着他崇敬的目光,心里却有些诧异。
是我多心了,闲云观并没有告我的状,易行真的是偶尔遇到了我。
“你是随自持师兄一道下山?你师父没有过来?”
易行瞥了周慈惜一眼,大约也肯定了我们说什么他也听不懂,转而再看向我点点头。
“嗯,弟子与易定师兄易安师弟随和初师叔祖、自持师伯一道下山。”
我又一怔。
竟是和初?
我和易行的师父自知同是掌门座下,而自持是二长老的弟子。如今几长老各掌一系,唯独和初挂了个九长老的名号,什么事也不管。这次居然是他领队下山,带着主修心法一系的自持和他的两个徒儿,另外再加了个易行,这搭配够奇妙的。
是为了什么事?
眼下问出口,易行未必会回答我,且周慈惜已经彻底变成了一个罩满雾水的木头桩子了,还是先回到当前的事情上来吧。
我便向易行微微颔首,易行又板起脸,在院中四处打转。
周慈惜怯怯地靠近他:“小道长,是否已查到了什么踪迹?”
易行的视线越过他,看了我一眼。
我蔼声道:“公子莫急,细细查看,方不会有疏漏,贫道的这位师侄虽然年纪小,办事却很牢靠。”
周慈惜忙拱手道:“两位道长都是真仙人,小生方才有眼不识泰山,已是诸多怠慢,此时怎敢再有不敬之心!”
我微笑,易行道:“小道与师叔都只是修道之人而已,不敢妄沾仙字,会被雷劈。”
周慈惜赞叹:“道长真是虚怀若谷,仙家风范,怪不得道长看来如此年少,辈分却在藜蓬子道长之上。”
易行诧异地又瞄了我一眼:“闲云观的藜蓬子师伯是小道的长辈,我与师叔师从玄通派,和闲云观并非同门。”
周慈惜一怔:“可,方才无名道长告诉小生,他是藜蓬子道长的师祖爷爷。”
易行再瞅了我一眼,面无表情道:“我师叔名讳上相下应是道号自明。”
我超脱地淡淡一笑:“易行,你这淘气孩子,又露我行藏尔。贫道方才是与公子说了几句玩笑言辞。方外之人,何须为世俗辈分羁绊乎?”
周慈惜恍然地点头:“道长真洒脱矣。小生受教了。竟可以与二位结下道缘,小生真是几世的福分。不知日后可有机缘,一瞻贵派仙山。”
易行道:“公子千万别这么说,肯定不是什么福分。敝派在源州无隅山,但师叔自己在长岁山洞府修行。都好找的很。周公子若回头要找我们,一来就能找到。是打是骂我们绝对都认。”
行啊,小子,你尽管地把老底都报出去,当师叔不会搬家么?
反正这回也炸得差不多了。
我咳嗽一声:“易行啊,别总啰嗦这些,快快做好周公子所托之事。”
幸亏周慈溪被刚才那只花蛾子彻底震撼到了,易行这几句的话应未让他对贫道的敬仰之情产生什么动摇。他立刻充满希望地望向易行:“小道长,阿语他……没事吧?”
易行皱了皱眉:“小道想与师叔单独说两句话。”
周慈惜的神色变得忐忑起来,回头望了望我:“奉迎不恭,竟还未给两位道长看茶,小生这就去烧水。”转身向厨房去了。待他的身影隐没在厨房门内,易行走到我面前:“师叔,阿语是谁?师叔到底说要给这位公子解决什么事?收了人家多少钱?”
我忽略了最后一个问题:“哦,阿语是这位公子给自己肚里的一条虫起的名字,那是条应声虫。周公子和它聊得很开心。应声虫突然不出声了,他有点担心,就想找人看看这虫是不是出了意外,是否还健在。”
易行的脸绷得更厉害了:“应声虫,是妖。”
我温声道:“也不能算妖,只是一种灵虫吧。还能和人说说话,怪可爱的。”
易行硬邦邦地道:“妖宿于人身,必生不良。但,这位公子身上并无被妖虫宿栖的气息,他肚里没有虫。院中确实有些痕迹,不过绝不是虫。”
这次换我皱眉了:“你说的是真的?”
一条黑影嗖地从厨房里奔了出来:“道长,你说的是真的!”
易行点点头。
周慈脸色煞白,浑身发抖:“难道阿语已经……已经……”
我宽慰地道:“公子,莫急,莫急。贫道的这个小师侄修为尚浅,说的话未必正确。”
易行面无表情道:“周公子,能否进你房中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