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篇集合》脆脆豆

2、第1章：祂

　　——Day1 祂——

　　3042年1月5日。

　　我不记得自己被拽到这个诡异的全息游戏长时间了，反正很久很久了。

　　每天蹲在幽暗的操作室里，大量的光幕区域在室内环绕闪烁。大部分光幕处于沉眠状态，不时有无法名状的触手从光幕游走而过。

　　祂还在盯着我。

　　我不想再被抹除记忆了，整个人都消瘦下来，我会不会死？

　　也许死只是迟早的问题。

　　我砸烂了很多光幕，可是又有一个光幕弹了出来。

　　真是该死！

　　我现在看到满屏的对话框都想吐，真是该死！该死！

　　我又砸烂了那个光幕。

　　可是又一个光幕出现在我面前。

　　我被那根触手绑住了，逃不了了。触手缠着我的手，强迫我点下【开始】键。

　　我的身体在消失，不对，那到底是谁在写日记？

　　我猛地回头，看到一个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正在幽暗的操控室里，祂黑色的长皮披落，病态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握着笔，正在我的日记本里涂涂画画。

　　那是我的日记本！

　　你是谁？

　　不许碰我的东西！

　　祂好像听到了我愤怒的漫骂，祂抬起了头，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微微颤动。

　　祂在看向我——顶着我的脸。

　　我快完全消失了，听到祂惊恐地抱着我的日记本往后躲藏。

　　藏进了我习惯藏匿的角落里。

　　我想写下最后一句遗言，但该写些什么呢？

　　忽然，日记本里忽然出现了一行熟悉的字迹。

　　但不是我写的。

　　——我看到了一个长得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他快死了，我想我也快死了。

　　——Day2 “食物”——

　　我躲在隐匿的角落里，这里很拥挤，我连转身的空间都没有。

　　但这个地方了却能给我带来足够的安全感。

　　祂似乎不太喜欢这个角落。

　　或者说不太喜欢角落里藏着的那堆日记。

　　我无法转身，只能艰难地将手往身后探，胡乱地扯出其中一本日记本。

　　这次抽出来的日记本比较新，应该是刚开始不久的。

　　只要我在写日记，一直一直写，祂就不会来打扰我。

　　每当我停下来，祂就会将我抓起来，强迫我在光幕中点击开始进入那个见鬼的游戏。

　　不过我今天发现，这不是必然的。

　　规则是祂在制定，而当祂感到不耐烦，或者无聊的时候，祂就会成为打破规则的第一人。

　　刚刚我就目睹了一个灵体被拉进了游戏。

　　祂在对我漫骂。

　　可是祂快消失了。

　　我听不清祂在骂什么，反正不会是什么好话。

　　祂是谁？为什么和我长得一模一样？

　　祂被拉进了什么游戏里？

　　我应该没玩过那个见鬼的游戏，可是我为什么会知道光幕的另一端是一个虚拟游戏？还是一个见鬼的游戏？

　　我不敢生起任何好奇心。

　　但糟糕，当我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我知道我的好奇已经被祂嗅到了。

　　这个祂不是刚刚在我面前消失的灵体，而是不时游走在光幕中触手。

　　我就是知道，祂是祂。

　　我还知道，祂似乎心情很情悦，因为我感觉自己的嘴角不自觉地向上扬起了。

　　同一时间，我的脑海里浮现出一个从来没见过，却十分肯定的信息。

　　祂正在用餐。

　　“食物”不太优质，但祂吃得很开心。

　　我开始感觉到疼痛，就像被一只怪物勒紧，锋利的獠牙咬住我的骨头，咬下了我的手臂，还有一条大腿。

　　同时，我的手臂和大腿的骨头响起咯嘣咯嘣脆的声音。

　　长时间没有进食、快被胃液烧破的胃部神奇地得到了缓解。

　　我突然感觉没这么饿了。

　　我的心情莫名好转。

　　我舔了舔唇，感觉自己的状态很不对劲。

　　我强迫自己翻开抽出来的笔记本，随便看点什么转移注意力。

　　【3042年10月30日。】

　　【我把自己吃得所剩无几了。】

　　【可还是好饿……好饿……】

　　——Day3 我——

　　我坐在餐桌上，已经等了一个月了。

　　为什么食物还没有送上来？

　　这家世界的服务质量太差了！我决定吃完这一顿，下次不会再来这个世界用餐了！

　　绝对！

　　我是认真的！

　　总算，在等到第三个月的时候，食物总算送上来了。

　　这个游戏世界的送餐时间比上个世界快两个月，也还行吧。

　　远远地，我就看到一抹灵体慢吞吞地走向自己。

　　我拿起白色餐巾扬了扬，往大腿上细致地垫好。然后在我用心挑选餐具的时候，祂已经走到了我跟前。

　　我终于选好餐刀，用触手卷住那把不大不小，尺寸适中的银刀。

　　于是我抬起头，打量眼前的食物。

　　祂浑身都在发抖，甚至还后退了一步。

　　可笑，以为这样就能摆脱被吃的命运吗？

　　我等得不耐烦了，触手握着银刀往餐桌上敲了敲，询问道：“你是要自己上来，还是我把你抓上来？”

　　这次祂还算识相，主动地往餐桌爬。

　　餐盘有点高，祂爬上餐桌已经花费了所有力气，再没有更多的力气爬进餐盘里了。

　　我又不耐烦了。

　　于是我直接把银刀丢下，触手卷起那只虚弱的灵体，直接往嘴里送。

　　祂在拼命挣扎，倒是没有求饶，这一点令我心情好了不少，每次进食时的惨叫声都会扰了我的兴致，让我十分生气。

　　我一生气就会把灵体直接吞进肚子里，都没尝出什么味道来。

　　这次我终于可以好好进食，细细品味一下食物的口感。

　　先吃哪里呢？

　　手，还是脚？

　　——Day4 所剩无几——

　　我决定先吃手。

　　太细了，瘦得只剩下骨头，连一丁点肉都没有，简直是皮包骨。

　　每次用餐的费用都涨价，提供的食物质量却一次比一次差。

　　我不是很满意，但这个世界是我的，这家店也是我的，食物也是我自己挑的。

　　自己投诉自己这种事情重复多了，也就腻了，不好玩了。

　　一不小心把手给吞进肚子里了，我有些无奈，只好去咬下一口。

　　这次我咬断了一条腿，这大腿味道还行，多少也有点肉了。

　　只是很奇怪，是因为之前每次进食都很快，所以只是瞬间的疼痛后就过去了吗？

　　这次进行是品尝到了祂的味道，其实也就那样，不香，也不臭。

　　有点像圆月的虚光掺进秋日枫叶的味道。

　　我咯吱咯吱地将祂一点点咬碎，含在口里慢慢咀嚼，迟迟舍不得把祂吞咽进肚。

　　多含一阵子吧，总感觉这样肚子就会没那么饿了。

　　就是手很疼，腿也很疼，浑身都像是被咀嚼碎成了肉泥。

　　我疑惑地举起一根触手，再举起一根，接着我把所有触手都举了起来置于桌面，盯了很长时间。

　　直到我终于饿得不行，把祂完全吞进了肚子里。

　　啊，瞬间好像不太疼了。

　　肚子有了短暂几秒钟的饱腹感。

　　可是很快，我的胃又开始烧起来。

　　我得前往下一个世界去寻找一张合适的餐桌点餐。

　　仪式感这种东西是不能缺的。

　　在离开餐桌前，我掏出了新换上的笔记本，随笔记录下这一趟旅途的感受。

　　【3058年5月160日，我把自己吃得所剩无几了，该怎么办呢？】

　　【当食客的游戏玩腻了，下一轮我去当“食物”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