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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余情半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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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钧避而不谈,柴小冬也不敢私自搬走,这件事就搁下了。他只好辛苦一些,挤出时间多往酒肆跑几趟。
天冷了,张嘴便能呵出白雾来,柴小冬来到莲玉屋里,嘱咐她早点给屋里架上碳火,还给早早的给闻进升买了个袖炉。白铜镂雕的八角炉,据说是前朝大家的手笔,他得意的举着问莲玉好不好看,莲玉膈应的翻了个白眼,掐住他的胳膊就撵了出去,“滚着,找你的闻进升去,少在老娘这儿显摆。”
柴小冬无奈,抱着手炉去找正主儿。房门开着,小勺和常九在里头下棋,闻进升站在小勺身后支招。只见常九敛眉凝神,战况似乎不大乐观。
柴小冬放轻脚步,走到了常九身后,抻着脖子瞄了眼棋局,再一瞅闻进升,刚好对上他探究的双眼。
他赶紧摆手,小声道:“放心,我不会玩儿这个。”
常九的耳廓耸了耸,回头杀了记眼刀,落子的手抖了一下。
“哇,哇……闻爷,你看你看,他要完蛋了!”小勺扯住闻进升,兴奋的双眼发亮。
常九双眉高抬,无语怔目:第七笼干蒸烧麦!
闻进升忍住好笑,扫了柴小冬一眼,然后侧首道:“今天真是鸿运当头,那你是想多吃几子,还是想立分输赢?”
小勺想了想,挑衅似的睨着常九,果断吃了他的将军。然后挑起下巴,得意忘形道:“来来,让我再杀三盘,凑足十笼!”
闻进升说:“不如,这次你自己下。”
小勺信心满满,拍了拍胸脯,“行,你们过去说话吧,我自己搞定。”
常九抬头,朝闻进升额首,眼底是全然的淡定。
柴小冬摸了摸鼻梁,觉得小勺子又在给自己挖坑了,常九出身不俗还会领兵打仗,岂会输了这巴掌大的棋盘。虽然很想提醒一下,可是这位兄弟他得罪不起啊!
“啊……进升,你出来,我有事和你说。”朝闻进升招了招手,柴小冬决定走为上策。
闻进升心明如镜,自然不会留下碍事,于是顺从的跟了出来。好在是柴小冬来了,不然帮着常九坑小勺,实在是不厚道。
关好了门儿,跟着柴小冬下了楼,来到房后的杨树下。柴小冬转过身,神秘兮兮的拢着袖口。
“进升,天儿冷了,我给你买了样东西。”几步挨到他身前,翻开袖子,露出了八角形的暖手炉,“我刚加的碳火,哎呦,烫!”
见那断指的手一抖,手炉就要掉下,闻进升慌忙去接,挺身向前,刚好将手炉夹在两人腹部。胸口的气一松,伸手去拿,发现温度适中根本就不烫。脸色一变,抬头去看柴小冬。
柴小冬一脸赖皮,环住了他的腰。“进升,我要是这手炉多好,时时贴着你,暖着你。”说着流气的话,收紧双臂向前拱去。
闻进升退步,后背瞬间贴上了老杨树,粗糙的质感,坚硬的顶着脊梁,胸前却是让人喘不上气的温暖,把他包的密不透风。
闻进升面颊发烫,从没有过的火烫,仿佛是夹在中间的手炉太热,让那温度迅速蔓延,直烧到耳际。他的心咚咚直跳,有些喘不上气来,明明是冷的牙战的天气,怎么会该死的暧昧起来。按住腰上的双手,闻进升低叱,“放手,记得你说过的话吗,再这样……别想让我再信你。”
长直的睫毛,泛红的脸庞,倔强的目光,让柴小冬呼吸不稳起来,外面热,里面热,一起夹紧的火炉更热,这热让他冲动的不行,享受过的火热紧致瞬间让他坚硬如铁。
柴小冬浓眉一紧,咬牙松开了双手,转而捧住闻进升的脸颊,在他光洁的额头亲了一口。退开接住了手炉道:“接住了,这东西可真暖和啊,热的老子一身汗,哈哈哈……”
闻进升怔住,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有点儿荒诞可笑,却又像即将爆发的岩浆里突然流进一股溪流,温润清凉,无声无息的抚平了怒火。
柴小冬走过来,见他神情古怪,便把手炉塞给他道:“别那么小气,我不是没干坏事嘛,就那么一下当是谢礼呗?”
闻进升扯过手炉,斜眼一瞪,“君子之交不好么,何必这样庸人自扰。”
柴小冬无奈,“进升,我们能在一起肯定是上辈子修来的,一夜夫妻百日恩,千年才修得同船渡,你说怎么君子之交,反正做过的事儿我都记得,君子不了。”
闻进升哑口无言,越发羞愤起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柴小冬在后头跟着道:“你上哪我就跟你上哪儿,到哪儿你都是我的人。”
闻进升气极,柴小冬这命里的煞星,回回气的他想吐血,还顾得了什么礼仪风度。猛的转身,抓住他的双肩屈膝一顶。
柴小冬捂着肚子蹲下,咬牙抽气,冲着闻进升背影道:“你……给我……等着……”
柴小冬留下吃午饭,难得的围了一桌,可几个人都有些古怪。
常九夹菜给小勺,小勺看也不看,只顾夹给柴小冬。柴小冬郁闷,拉着常九喝酒,也不管他拉着臭脸。闻进升淡淡的吃自己的,偶尔和莲玉聊上两句。
莲玉看不得这怪怪气氛,浪费了自己的一桌好菜。于是捡了个话头问:“柴小冬,你说要搬过来,到底有没有个准儿?”
闻进升顿了一下,扭过头来。小勺兴奋的说:“爷你赶紧搬过来,你来了就没人敢欺负我了。”
柴小冬愈发郁闷,尴尬的笑了笑,“搬是要搬的,就是得等等。”
“这有什么可等的,你一个大男人,铺盖卷一卷不就来了。”莲玉撇嘴道:“你就是什么也不拿,这里也不会短缺什么。”
“不是,二哥他太忙,这个事儿得征求他的同意。”
“忙?就一句话的事儿,哪里就忙的抽不出空说了。”莲玉拧眉猜道:“他是不是不想让你搬?”忽而一笑,故意调诌起来,“真是,哪有霸着兄弟不让搬出去的,亲兄弟也没这么干的啊,你是哪招了他,宝贝似的捂着不放?”
柴小冬放下酒杯,目光瞬时怔仲。他隐隐有种感觉,却又不希望是那样。难道二哥不让自己走是因为——嫉妒!
闻进升冷眼旁观,可莲玉的话句句如针,让他心里不太舒服。尤其是柴小冬变了脸色,让他也跟着担心起来。陶钧,他回想起这个男人,风度翩翩温和儒雅,可面对自己的时候,言辞何等犀利根本不留情面,难道他真的对柴小冬……
深深吸了口气,却还是气闷。柴小冬这个祸害,坑了莲玉,占着小勺,逼迫自己,现在连陶钧都给惹了。
一顿饭吃完,闻进升还是不理人,柴小冬喝了些酒就告辞了。
回到府里,被人搀到床上,衣服也没脱就昏昏欲睡。才贴了会儿眼皮的功夫,就被脱衣服的动作扰醒了:是小勺吧,柴小冬想着便不去理了,继续安心的睡,完全忘了小勺不在身边。
陶钧帮他盖好被子,坐在床边细细打量,把他当做从前的铁五,也不是完全接受得来,总觉得他的相貌变了,心也变了,少了些铁五的粗犷毛躁,多了些心计隐忍。是啊,时光荏苒,再也不是青葱少年。
他伸出手,摸了摸那坚毅的下巴,目光巡视着每一寸。之前觉得三弟好,却没有如此端详过他的长相,现在看来这个模样很好,配的上自己的铁五。薄薄的醉红泛开,叫人移不开目光。
陶钧觉得喉咙发干,尴尬的咳了一下,收回手来。柴小冬睡得沉实,纹丝不动。眸光痴缠难收,不由下定了决心,柴小冬想要搬出去,想要和那个闻进升在一起,他绝不同意,那个人只不过是自己的替代,只不过是乘虚而入,只不过是个无耻的贼!
陶钧俯下身,屏住呼吸,在柴小冬薄红的嘴唇上轻轻一压,顿住,直到不得不呼吸:三弟,小五,陪着我吧,我才是你天命的人。
陶钧回到书房,立即召来了几名新晋提拔的心腹。
“圣王近况如何?”
“回比肩王,圣王生性多疑,饮食很是小心,不过他并不懂得花卉,卧房里已换上了夹竹桃,慢慢渗腐神智。等他收到敬王、茹王的噩耗,无心戒备之时,以马钱子入茶奉上,包管他心悸而亡。”
“能保证万无一失么?”
“属下以人头担保,到时不会留下任何活口,外人只会以为圣王伤心过头,心疾复发猝死。”
“好,只要大事一成,四王之席便有你一份。”
“属下谢比肩王赏识。”
陶钧微微一笑,“切记,茹王、敬王满门一定要做的像常家所为。”
“比肩王放心,我师傅就是常家长老,动用常家的人轻而易举。”
“哈哈哈……本王很想知道,你们为什么敢背叛常怀青,难道不怕被被人戳脊梁骨?”
“比肩王英明,良禽择木而栖啊!我等心怀抱负,却摊上了个宁愿庸碌无为的主子,难道还不许我们自己找个出路。”
陶钧拍案而起,面露激赏之色,“说的好,男儿当自强,自立无僻户。谭栋,以后跟随本王,定能有番大作为。”
“愿为比肩王赴汤蹈火。”
陶钧含笑,挥了挥手。谭栋抱拳一拜,退了下去。
笑意隐去,陶钧缓缓坐下,垂目看向面前战势图。朝廷名存实亡,旧将袁正越投靠洋人,建立了新军。洋炮,洋枪,已然攻下大半个江山,如果自己还不集中实权,壮大兵力,圣国的一切都将付之一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