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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妒忌之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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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瑾王府,侍官告诉柴小冬陶钧已经醒了,正等着见他。
“二哥,我回来了。”柴小冬推门而入,看见陶钧正要下床。冲过去扶住他道:“别下来了,床上坐着吧,自家兄弟不讲究这些。”扯过被子给他盖上,坐下来定定的瞅着他。
陶钧心头一震:这目光,这时常出现在梦里,守护着自己的目光,竟真的出现在眼前了。他伸出手,半信半疑的碰了碰柴小冬的下颚,温热,坚硬,微微扎手。深深的吸气,目光闪躲迟疑:怎么可能,会不会是自己听错了,两个身形相貌完全不同的人,怎么可能是同一个人?
柴小冬觉得古怪,板着陶钧的肩膀去寻他的眼睛,“二哥,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
“没,没事。”陶钧狠狠闭了下眼,转过头来看他,“你过去矮柜那里,拉开第三层抽屉,里面放着那个旱烟杆,拿过来给我。”
柴小冬点了点头,走过去取了回来。“二哥,拿这个做什么?”站在床边,忍不住疑问。
陶钧接过来缓缓抚摸,仿佛捧着无价之宝。突然,他挑起眼皮对柴小冬说:“奇怪,今天我好像听到有人说,他就是这个烟斗的主人,说他想死这东西了。”哼笑一声,又垂下眼睛,“看,我一定是在做梦,死去的人又怎么会对我说话,他们给我下的药可真厉害。”
柴小冬手心发汗,心头打鼓,自己在车上说的话,真的被二哥听到了么,怎么办,要不要坦白?抑制不住满腔激动,一把握住那柄烟杆。“二哥……有件事,我想对你说。”
陶钧眸光一动,既期盼又惊慌,连口大气也不敢喘。
“二哥,我……”柴小冬使劲一拽,夺过烟杆指给他看,“你看,这个豁印儿。”
陶钧一看大惊失色,只听柴小冬说:“干爹送我的时候,我说这烟斗包的是金,你说是铜,你就咬给我看,说咬不出印儿来,结果我砸出印儿来给你看……”
“你……”陶钧揪紧了被子,惊诧的瞪着他,想信又不敢信,这事儿他从没对人说过,只有铁五才知道,可是眼前的人,眼耳口鼻没一处是他。要是借尸还魂?这种光怪陆离的事情,叫人怎么去信!
柴小冬苦笑,“我知道你不信,也没有人会信,所以我也不敢说。二哥,你不会去找个道士来收我吧。”说完,呵呵干笑了两声。
突然,手被陶钧攥住,他严肃的问:“你的生辰是哪天?”
柴小冬肯定的说:“我不知道,就和二哥同一天,你生我就生,你死我们就一块儿死。”
陶钧颤抖的合起双手,包着他的压在心口,眉头就像心房一样紧缩。半晌,哽咽道:“铁五,你真的是铁五!”说完,猛的抱住了柴小冬,勒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你骗得我好苦,怎么不来找我,不来找我,还敢装作不认识我!”
“二哥,二哥!我是想慢慢再说,不想吓到你。”柴小冬抚着陶钧的脊背,又喜悦又伤感,一下,一下。满满的深情溢了出来,哪怕被勒死也毫无怨言。
待陶钧渐渐放松,柴小冬扳开他一瞧,通红的眼眶,低垂的眼睫,脸上浸湿一片,这副模样哪里还有半分威严。霎时,仿佛回到了年少,陶钧哭泣的样子,躲躲闪闪,睫毛挂着剔透的泪光,就是不肯看人。
“二哥,男儿有泪不轻弹,你这样子要是被别人看到,可要笑死了。”揪着袖子帮他擦泪,像宠爱着一个孩子。
“哼,还不是被你气的,看着我被蒙在鼓里,你是不是得意的很哪?”陶钧推开他的胳膊,偏过头皱紧了眉心。
柴小冬忍着笑道:“你看,你看,我情愿你不知道,现在就像个闹脾气的娃娃嘛,我英明睿智的二哥去哪了?得,我这就去找找。”站起来,作势要走。
陶钧回身,一把扯住他,凝住目光上上下下,由头到脚细细的打量了一番。忽而一笑道:“算你好运,不只没死还捡了个便宜,这张皮可比以前好看多了。”
柴小冬额头抽搐,磨了磨牙,“好啊,原来你看不上我是嫌我丑!”说着就扑向陶钧,像从前似的搔痒惩罚。
陶钧可不比从前,无论是力气还是武功,他扭住柴小冬的胳膊,勾住了他的一条腿,麻花似的和他拧在了一起,然后盯着他的眼睛,几乎顶着鼻尖,“我不嫌你丑,以前也没有,那么……你喜欢过我么?”
柴小冬艰难的咽了一口,顶着发麻的头皮说:“二哥,好二哥,你就别闹我了。”嬉皮笑脸的挣了挣,力道却越挣越重。
“怎么,有了闻进升,所以不想回答?”
闻进升三个字,犹如当头棒喝,柴小冬不得不认真起来,迎着陶钧的目光。他的眼神复杂难懂,有执着,有疑惑,有失而复得的喜悦,也有往事难追的悔恨。得不到回答,这些复杂慢慢淡去,只留下叫人心惊的冰冷。
柴小冬拧眉,决定尽早决断,“好,我说,从前喜欢过……”
陶钧猛的放开,坐了起来,背对着柴小冬喃喃,“从前……喜欢过。”不知为何,觉得心痛难当,从前对他而言已是过去,然而对自己来说,失去的那一刻才追悔莫及。那现在呢,相认之后,自己该怎么对待他……
柴小冬按住陶钧的肩膀,掷地有声道:“二哥,你永远是我的好二哥,同生共死不离不弃。”
陶钧微微侧头,拍了拍肩上的手,“好,这就够了!”
……
相认之后,柴小冬和陶钧更加亲密。陶钧代理圣国政务忙碌了起来,柴小冬和齐云峰齐心辅佐,人心浮动渐渐平息下来。
全盛龙的命案了结,齐云峰设法保住了锦生,可是他的去留却成了问题。权晟清吃了这么大的闷亏,难保不会向弱小的锦生撒气报复。
柴小冬有心收留,可偏偏不是时候。闻进升留在悦来酒肆,两人见面很不方便,尤其是忙起来的时候。为了能够经常见面,柴小冬正打算搬过去,只是要撇下陶钧,心里又过意不去。
齐云峰见他为难,就自告奋勇道:“好了,别发愁了,先让锦生留在我这儿。只是,鱼与熊掌不能兼得,二弟对闻进升早有嫌隙,兄弟,这件事你可要处理好啊!”
柴小冬左思右想,觉得兄弟情义是牢靠的,要顾就得先顾这不牢靠的,把闻进升拿下再说。
打定主意,跑了几条街,买了陶钧爱吃的枣泥糕,香酥鸡,外带一瓶青梅酒,回去商量搬走的事。
陶钧忙了一天,饭也没好好吃,肚子里正在唱空城计。这时,隐隐的香味飘了进来,他放下笔暗喜:香酥鸡!
门被推开,酥香肆意散开,柴小冬端着食物走了进来,陶钧情不自禁的弯起了嘴角。“呵,都是我爱吃的,那酒是什么酒?”
柴小冬扬起瓶子道:“是青梅酒,都说它好喝不会醉。”
陶钧伸出指头点了点,“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笑容却满是愉悦。
本是无心说笑,却一针见血的戳中了柴小冬的心思。他尴尬的僵了一下,故作不满,“二哥,你怎么这么说,枉费我跑断了腿过来慰劳你。”
“好啦,快快过来吧,我都快饿死了。”陶钧走向桌子,坐下拉起了袖子。
柴小冬大步走了过去,从托盒里拿出酒菜,摆上酒杯,边倒酒边说:“二哥先吃点儿垫垫,每天这么忙,饭也顾不上吃,这心怀天下先把自己搭进去了!”
陶钧摇头浅笑,心里却觉得开心,夹了一块鸡放入口中。果然酥香滑嫩,美好的滋味从舌根绵绵的蔓延到心里,这不止是一道美味,更是柴小冬自己的关怀,让他的心暖,手暖,浑身都暖。“来,小五,陪我干一杯。”
小五,从前陶钧就是这样叫他,现在屋里只有他们,纵情一下也无妨,“好,二哥我们干!”
喝完一杯,柴小冬瞅着惬意的陶钧,试探着问:“二哥,你觉不觉得身边应该放个人,如果有个细心可靠的人照顾你的起居饮食,我和大哥都会放心的多。”
陶钧一偏头,挑起了眉毛,“找个人,你什么意思?”笑容不觉收敛。
“哦,是这样的,二哥可记得锦生?”
锦生?陶钧缓缓的点头,眼中还是盛着疑惑。
“二哥初担大任,繁忙操劳,需要一个细心的人照顾,正好锦生无处可去,我想……让他来照顾你怎么样?”
陶钧听后,神色缓和,重新笑了起来,“还以为是什么事,原来是想给他找个去处,锦生啊……他还算聪明懂事。”抓起一块枣泥糕,咬了一大口道:“只要你觉得合适,那就带过来吧。”
柴小冬松了口气,心想第一步是成了,可接下来这个真不好开口。给陶俊夹了一块鸡,又满上一杯酒,打算再喝几杯慢慢说。“二哥,这枣泥糕怎么样?我啊,就想念宝婶做的枣泥糕。你记不记得,咱们帮忙凿枣泥儿,总是用枣子打仗,最后被撵出去。”
“是啊,是啊,咱们北方的大枣才好吃,现做的枣泥糕,那个味儿啊,现在可吃不到了。”
“哈哈哈,二哥你知不知道,宝婶说你长得白,长得好看,是因为你爱吃她的枣泥糕,我也想变得俊一点儿,所以才回回跟你抢。”
“嘿,你这个黑秤砣,现在总算如愿了吧。”陶钧呵呵的笑了起来,止都止不住。
“哈哈哈……”笑声方落,柴小冬挑起眉毛,迟疑的瞅着陶钧,“二哥,如今咱们都是大人了,你更是贵为比肩王,不比从前要时时黏在一起,我看……”
唇边的酒止住,陶钧斜眼睨着,等着他的下文。
“二哥,是这样的,我打算搬出去住,这样耳目也能更广,也更显得咱们公私分明。”
酒杯“砰”的一拍,陶钧厉叱,“搬出去?住的好好的,你要搬到哪去?”
“暂时搬到莲玉的酒肆,等城南的药庄收拾好再搬过去。”
“酒肆……”陶钧握紧酒杯,垂目低喃,“何必着急搬,等药庄收拾好再搬不是更好?”说着,斜眼去瞅柴小冬,目光里透出一种锐利,探寻,质疑,失望,还有愤怒的前兆。
柴小冬拉起他的手,温声解释,“二哥,早些搬晚些搬都是搬,凡事当机立断总是好的。”
陶钧缓缓勾起嘴角,松开了杯子,把手背上的温热推开,“当机立断!”嘲讽的一哼,“不用这么麻烦,先是酒菜叙当年,再把锦生弄来照顾我,然后就要搬出去住。”转过头,满目失望和心痛,陶钧咬牙道:“不要以为我不知道,那悦来酒肆里住了谁,是闻进升!说什么都是假的,你要走不过是为了闻进升。”
“二哥,是有这个原因,但不全是!”柴小冬再次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握着。“你现在是比肩王,我这个左先锋赖在你这儿,确实不合适。”
陶钧脊背僵直,眉头绷的死紧,只能深深的吸气来拼命压抑怒火。“好,这件事稍后再说,你先出去吧。”
柴小冬紧了紧手心,挖心掏肺似的说:“二哥,你别生气,你不是不明白,在我心里你的位置无人能及。闻进升,他和你是不一样的。”
“出去,马上出去。”陶钧的声音低沉缓慢,却更让人胆颤心惊。
陶钧正在气头上,柴小冬只好放手,惴惴不安的走了出去,才将房门关起就听到一阵杯盘脆响。二哥对闻进升的反应这么强烈,实在是他所料未及。该怎么办才好?柴小冬在门外踌躇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