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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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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落脚的这个地方叫做乌姜镇,风景秀美,民风淳朴。
乌姜镇是个江南水乡,最出名的便是一到夏日,一方方清澈的湖泊中满是盛开的芙蕖。彼时美景,方能称得上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然而要说乌江镇中最最出名的,便不得不提一提姜府上那一对比芙蕖更清雅动人的双生姊妹花。
两姊妹中姐姐唤作姜宁妹妹唤作姜妍,二人虽是一母同胞,性格同长相却并非是一模一样的。姜宁生得秀丽端庄,文静优雅,如出水芙蓉纤尘不染。而妹妹姜妍眉眼则稍艳丽一些,最喜着桃色的裙衫,落了妩媚,顾盼生姿间格外动人。
待二人到了适婚的年纪,更是络绎不绝地有人上门提亲,生生将姜府的门槛踏平了好几条。
然而姜老爷同姜夫人却是未有一个看着满意的,婚事一拖再拖,直到最后镇子上来了一位公子。这位公子听闻是姜家的世交,小时候曾在姜府上借住过几年,直到后来家中遣人来接,才回去京城同家里人团聚去了。
他此次回来,是因着家中双亲已双双离世,他在京城也是孤苦伶仃一人,便将家业盘算盘算,打算在乌姜镇生根落家了。
姜老爷与姜夫人也算是看着这位公子长大的,小时便听话懂事,如今长大了更是温文尔雅一派斯文,于是便萌生了将女儿嫁于此人的念头。二老同公子这般那般一说,竟是一拍即合,当下便选定了日子,将长女姜宁嫁了过去。
从此这公子的名头也在乌姜镇渐渐响亮了起来,但凡提到姜家的,便免不了提及那位姓商的外乡人,不知走了什么好运,竟能娶到姜家的女儿。
对了,这位公子姓商,名玉衡。他的姓,同国姓是一样的。
且说商玉衡同姜宁婚后琴瑟和鸣,恩爱有加,成了镇子上的模范夫妻。姜家二老欣慰之下,又开始操心次女姜妍的婚事。那姜妍并不同她姐姐那般温婉听话,似是生了反骨,偏生要与二老对着干。二老每每被气得恨不得只当没生过这个女儿,可转眼一见次女活泼娇俏地承欢膝下,再大的肝火也被熄灭了。
这厢姜妍的婚事还未着落,那厢却传来姜宁病重的消息,二老愁得一夜白了头发。幸得商玉衡不离不弃地照顾,姜宁缠绵病榻半载,连许多名医都束手无策的情况下,她的病竟然慢慢地有了起色。
然而就在姜宁痊愈之际,姜妍竟突然不知所踪,直到今时今日,还未曾寻回。
故事到这里告一段落。
绍玉撑着腮仔细想了想,说道:“其实也不算是什么怪事,那姜宁可能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只不过是被那些假装名医的庸医给吓唬的。而姜妍……”她又想了想,揣测道,“她可能是自己偷偷跑出了家,寻找自由,快意江湖去了罢。这些个养在深闺的女子,总有一些不切实际的想法,更何况姜妍本就叛逆。”
占春风自顾闷头喝茶。
孟似有几分好奇地问她:“那依你说的,如今姜家满天下地找姜妍,她就是再叛逆再不懂事,也应该报个平安罢?”
绍玉拿了个馒头啃着,继续漫不经心地猜测道:“可能是她半路被采花贼给采了,一时想不开自尽了。也有可能半路遇上了山贼,被抢到山上做压寨夫人去了。还有可能她在闯荡江湖的时候受了重伤失忆了,完全不记得自己是谁。”
占春风端着茶杯侧目看她,“听起来,你的人生阅历倒是很丰富。”绍玉刚要眉飞色舞,又听他继续讲道,“只不过你猜的可能都不在点子上。我还听说,继姜妍失踪之后,乌姜镇里时常都会有人失踪。所以镇上的人都在猜测,姜妍或许也是被妖怪给捉去了。”
绍玉垂下眉眼恶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
孟似皱着眉头一脸严肃地说道:“怪不得初到这个镇子上时我就觉得妖气很重,原来当真是有妖怪在作祟。”
绍玉听了此话又想到了什么,扑哧笑道:“是啊,还有不少沉迷某人美色的妖精。”
孟似也没丁点的不好意思,掏出折扇摇得哗哗作响,还很自恋地摸了摸自己的脸,扬眉笑道:“谁叫我本就生得英俊不凡,被我迷住也是意料之中的。不过我还得加把劲,把阿绍你也给迷住了,才功德圆满。”
绍玉还来不及回答,占春风就舀了碗豆浆啪地放在她面前,冷冷吐出一字,“喝。”
随后是稀里哗啦喝豆浆的声音。
伴着这响动,产春风又转头对悠哉悠哉的孟似吩咐道:“你既吃完了,就去探一探商府在何处。姜宁正悬赏千金遍地找姜妍,我们也借着机会进商府去探一探虚实。”
绍玉茫然地从碗里抬起脸,“探什么虚实?”
占春风叹了口气,补充道:“方才我在路上碰见一个姑娘,那姑娘身上有赤炎金猊兽的气味。听旁人说,那姑娘正是商府里的丫鬟。”
鉴于他讲话的口吻中似乎还带着那么点轻慢的意味,绍玉不满地反驳,“你一开始不将事情交代清楚,我又怎么能知道你寻到了赤炎金猊兽的气味了?还是说你以为你不说我也能明白,哼,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也不是你的心肝脾肺肾!”
孟似无语地摇着扇子走远了。
占春风笑了笑,“哦——那你是谁的心肝脾肺肾?难不成……是孟似的?”
绍玉将一张脸拉的老长,“好端端的你提他做什么。”顿了顿,又道,“早上你嘱咐我的两件事,我一件没忘。旁人怎么待他,我自然也怎么待他,不会与他过于亲厚。”不止是不会,更是绝无可能的事情。
在几千年前历劫飞升的时候,她就下了这个决定。
占春风不着痕迹地瞧了眼她面上的神色,有些疑惑,又有些不知名的怪异情绪在心中涌动。于是他一时没能忍住,八卦了一句:“你同他……到底发生过什么事情?”
绍玉板着脸,干脆利落道:“并不曾有过什么。”
他话一问出口,就觉得问得很不恰当,然而她欲盖弥彰的回答却叫他十分不满意,这不满不至于还有一丝其他情绪夹杂其中,令他觉着不大舒服。
“你昨晚睡觉的时候,说了一句梦话。”
绍玉立马满脸紧张地追问道:“真的?我说什么了?”
占春风憋不住地又笑了一笑,报复般地气她道:“我不想同你讲。”
“……”
两人吃完早饭后出了客栈,外边天已经大亮了,街道两旁均是摆着各类物品的小贩,吆喝兜售声不绝于耳。
占春风随意寻了摊卖首饰的,细细打听了商府的具体位置,问完后还甚大方地掏出碎银子买了支银簪。回过身将簪子往绍玉的发髻上戴了,左右打量几眼,负着双手淡淡道:“走罢,去会一会这商玉衡。”
绍玉一脸莫名地摸了摸发间的银簪,联想到他近来说话举动都有些怪异,心中暗自猜测他许是魔怔了。
走到半路的时候,迎面正遇上孟似派来与二人指路的纸鹤。绍玉这才想起来说道:“其实你原本不必派孟似去探路的,只随便问个镇子上的人,就能知道商府在哪儿了罢。”
占春风淡淡睨了她一眼。
又走了约莫有一炷香的时间,小纸鹤将两人领到了目的地,便化作一张白纸飘走了。两人刚瞧见商府的门匾,就只觉扑面而来一股骇人腥臭的妖气,又抬眼一瞧,商府上方果真是布满了紫红色的妖云。
孟似从一旁高树间跳下来,臭着张脸不满道:“你们来得也太慢了些罢,该不是半路谈情说爱去了?”
绍玉不知所谓地斜睨了他一眼。
占春风也不搭腔,抬头研究了半日,才皱着眉说道:“我们三人进去商府必定要造个身份。这样罢,孟似你就唤我作师傅,我们是自塞外游历而来,路过一处草原的时候,曾见到过长得同姜妍很像的女子。”
孟似对前半段很感兴趣,指着绍玉问道:“那她呢?她的身份是什么?”
占春风瞥了他一眼,慢悠悠道:“哦,倒是还要劳烦你,往后就唤她一声师娘罢。”
孟似登时噌地倒退一步,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绍玉却对后半段十分上心,思维缜密地与他分析道:“可是,你这样不是编假话骗人么,倘若他们要是问起是在草原哪个地方瞧见的?那姜妍现在是什么模样?如今又在做什么?我们岂不是一句也回答不上来。”
占春风淡定道:“我只是说瞧见有一个姑娘长得很像姜妍,并不曾说我见到到过姜妍,这怎么算欺骗了?再者,编些个经历什么的,你不是最在行了吗?”
于是师傅师娘同徒弟三人,下一刻就坐在了商府的大厅之中。
姜宁果然同传言中所说的那般,是个少见的美人胚子,眉眼精致地如同画笔渲染一般。一身素白的衣裙,浓密的发髻上未曾佩饰,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整个人看上去冰冷得如同一座没有灵魂的雕塑。
美人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冷冷清清的,“你们……曾在塞外见过舍妹?”
孟似抱拳一揖,温文有礼道:“却也不知所见的是否就是令妹,只是到了镇上瞧见令妹的画像,这才想起有这么一档子事。”
姜宁抬起眼睛看着他,面容如白璧无瑕,却覆着一层冰霜。
正在此时,坐在一旁默默饮茶的占春风却站了起来,迎向姜宁的视线,前言不搭后语地道了一句:“商夫人,其实我们此行前来,其实是同夫人来讨教一件事体。这件事很重要,或许弄明白了,令妹的下落便也有数了。”
那姜宁瞧见占春风后,脸上虽依然没甚表情,可茶色的瞳孔却惊恐般骤然一缩。静默了片刻,她伸手挥退了在一旁侍候着的丫鬟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