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第八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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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春风来敲门的时候，绍玉已经同孟似将事情谈妥，复又变幻成小虫子的模样躲上了房梁。她瞧着孟似面不改色地起身去开门，回想起适才两人一番对话，心中很是复杂纠结。而孟似竟知晓她全盘计划这一事，也叫她觉得十分惶恐不安。
虽然二人是各有目的各取所需，但她深深地觉着孟似其人不怎么靠谱。
房门吱呀一声开了，门外头的占春风一脸肃穆。
孟似也肃然地与他对视，问道：“夜深人静，神君此刻前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情？”
占春风一把将他推开，兀自走进房间，皱着眉头四处探寻，“内子顽劣，并未听我的话回阴山去。刚才我在你房外寻到了一丝她的气息，所以我猜想，她许是就躲在你的房内。”顿了顿，沉声唤道，“阿绍，别躲了，出来。”
孟似佯装惊恐，双手交叉护在胸前，微颤颤道：“神君，你莫要开玩笑，我刚刚、刚刚才洗完了澡。”
绍玉原本躲在房梁阴暗处好一番挣扎，听了他的话一时没稳住从上头栽了下来。
恰恰好，被占春风摊开的掌心接了个正着。
她自他的掌心一跃而下，捻诀变回人形，涨红着脸对孟似怒目而视，“休要一派胡言污蔑本君！且不说你适才根本没有洗澡，就算是你洗了，本君是宁可立马戳瞎了双眼，也不愿意看些脏东西污了眼睛！”
说完还有些气愤难平，鼓着双颊道：“再说了，本君要瞧男人洗澡，自然是瞧自己夫君的，何必去瞧个不相干的男人。”
孟似笑了笑，“是了，神君确实比我好看些。”
绍玉看了看面无表情的占春风，又瞪大了眼气急败坏道：“你胡说什么！我才没有看过他洗澡！”
孟似讶然：“不是阿绍你说，要看男子洗澡就看自己夫君的么？”
绍玉脱口而出：“他又不是我夫君！”
这话一出口，她自己就先被自己给惊住了。下一秒就觉察到房内温度陡然下降，直从阳春三月到了白雪皑皑。紧接着一道冰冷刺骨的眼神望了过来，她瑟缩了一下，嗫喏着解释道：“那什么，其实我的意思是，我根本就不爱看男人洗澡。”
孟似掏出扇子摇了摇，笑眯眯道：“瞧瞧，还害羞了。”
绍玉狠狠瞪了他一眼：害羞你妹啊！
占春风眼神掠过孟似摇着扇子的那副神态，面色紧了紧，原本就没甚表情的脸上，此时显得更为高深莫测。瞧也不瞧绍玉一眼，转了个身朝着房门走了两步，又停下，平淡地吩咐了一句：“阿绍，跟我回房。”
绍玉只得硬着头皮跟上。
两人进了房间，占春风先在桌旁坐下了。油灯有些昏暗，他便伸手将灯芯挑了挑。火苗跳跃了几下慢慢变得明亮起来，灯光下占春风那张俊朗的侧脸，更是清晰地瞧不见有一丝一毫的异样表情。
沉默了半晌，他自言自语般开口说道：“拜了堂未曾洞房过，的确算不得一对夫妻。”
绍玉有些茫然。
他又道：“虽然我们先前商量好了要做对假夫妻，可如今你大喇喇地在旁人面前说我并非是你的夫君，这却叫我觉得有些丢脸。”顿了顿，朝她款款一笑，“你也知道的，我这人其实有些好脸面，一旦觉着丢了脸，那么先前说过的话也极有可能不作数。”
绍玉从茫然变成愕然。
“我我我、我刚才只是一时口快，完全是无心之举。你自然是我的夫君，倘若你不是，那还能有谁是呢？”她急得口不择言，恨不得掏出自己一颗心给他瞅瞅，上面可不是刻上了“你是我夫君”这几个大字。
占春风淡然地望着她，轻飘飘道：“如此说来，你其实是很想让我做你的夫君？”
绍玉猛点头，“是是是是是！”
于是乎占春风就起身走到了床边，背对着她，将双手举平了，说道：“既是如此，那就帮我宽衣罢。”他说这话的时候，口吻极其淡定，仿佛宽衣这等暧昧的事情，在他看来就如同吃饭喝水一般寻常。
绍玉目瞪口呆地将他望着。
占春风保持着姿势一动不动，好似是跟她较上了劲，却也不出声催促她，就只那么静静地站在那里，等候着她走到自己身边来。
绍玉知道自己怕是躲不过这一劫了，磨磨蹭蹭地走上前，两手哆嗦着替他除去了外袍。而后默不吭声地瞧着他抖开一床被子铺了铺，边瞧着眼神边就挪了位，不由自主地滑过他突起的喉结，白色内衫里若隐若现的精壮胸膛，结实的腰腹。
她一时没能忍住，说道：“不如我替你作一幅丹青罢？”
占春风登时就联想到那回他去阴山时，绍玉在河边所作的那些画，不由黑了黑脸，回头怒斥道：“你敢！”
绍玉被他一瞪，立马没出息地缩到角落里头不敢吭声了。
不消多时，占春风便利索地将床铺铺好了，自个儿先掀开被子坐在了里侧，留出外边一大片位置。他拍了拍床铺，转眼望向绍玉，说道：“你愣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将灯给熄了，早些上床歇息。”
绍玉后背的衣衫早被冷汗湿透了，望着占春风结结巴巴道：“这这、这不大好罢……”
占春风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慢条斯理道：“我与孟似的这两间房，已经是这客栈里的最后两间空厢房了。你不想同我一道睡，难不成你同孟似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关系，想去隔壁与他一起睡？”
绍玉哈哈干笑了两声，“瞧你说的什么话。其实我不大困，不如你先休息，我坐着再研读一会儿经书。”
他面无表情，“你点着灯我睡不着。”
绍玉很是苦恼，“那……那我先去外头转一转。”
他转头望了眼外面乌漆麻黑的天空，冷冷地，一句直中要害地威胁道：“倘若你再不睡觉，我就同你将上回成亲未办完的事情办一办。”
绍玉浑身一抖索，蹭蹭蹭蹭地跑到桌边将油灯吹熄了，接着掀开被子上了床，笔笔挺地僵直睡在床沿边。
耳边拂过占春风温暖的气息，“睡罢。”
她一动也不敢动地不知过了多久，那厢占春风的呼吸逐渐变得绵长，似乎是睡着了。可她却屏着呼吸不敢睡去，生怕旁边的人一下就如饿狼扑虎，将她给办了。这是她多年瞧戏本子累积出的经验，孤男寡女同睡一床能不发生任何事情的，其一便是男的有病，其二便是女的不够吸引人。
她坚定不移地排除了第二条，且对第一条持观望态度。
在半夜里不睡觉盯着床帐发呆，着实是件无聊的事情。绍玉揉了揉发麻的腿，侧过脸望了一眼眉眼模糊的枕边人，嘟嘟囔囔轻声道：“其实，我真没有偷看男人洗澡的怪癖好。”
也不知是不是她错觉，有人轻轻笑了一声。待她集中注意力去听时，却又是一片寂静，只有身旁的占春风转了个身，朝着里面继续沉沉睡去了。
绍玉又睁大了眼睛苦苦支撑了约莫有一个时辰，后来半梦半醒地想到，占春风并未因着她阴奉阳违跟着下凡的举动而责备她，也没将她连夜赶回阴山去，许是默认让她同行了。如此想着，脑中绷紧的弦也渐渐地松了，神志便开始有些不大清明。
朦胧间觉得一阵竹子的淡淡清香弥漫开来，好闻得紧。待想睁开眼瞧瞧是何处飘散过来的，却觉着一双眼皮有千斤重的分量，再往后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次日醒来的时候，占春风已梳洗穿戴完了，倚在床旁同睡眼惺忪的她交代了两件事。
他说道：“第一，你若想留在凡间，也可以，需时刻跟在我的身边，不许单独行动。第二，我且不管你从前与孟似是什么关系，但眼下你名义上是我的娘子，我也希望你同他保持些距离。否则我也很不介意同你变成实质上的夫妻。”
将两件事情说完他就出了门，也不曾交代一声去了哪里。
彼时绍玉睡意朦胧还不甚清醒，到下楼吃早饭的时候方才反应过来。她心想这第二件事情是无可厚非，可这第一件事情也太霸道了，她又不是他的尾巴，作甚要时时刻刻地拴在他的腰带上。这般想着，不由地就有些闷闷不乐。
喝了两口白粥，就见着孟似也晃晃悠悠地下了楼。
绍玉抬起头望见他一对黑漆漆的眼圈，惊悚道：“昨夜莫非有专门吸人精气的狐狸精找上你了？怎的如此模样？”
孟似垂着眼眸，不言不语，面上鲜少地没有挂着几分笑。
她愣了愣，犹豫着又道：“其实现在的那些个狐狸精聪明得很，若你当真不小心着了道，也不必放在心上。”迟疑了一下，打了个比方道，“唔……就当是被蚊子吸了两口血罢，再养养还是会回来的。”
孟似慢慢地抬起眼睛看着她，面色惨白惨白的，怔怔道：“阿绍，你对我是不是……是不是连一丁点的喜欢，都不剩了？”
绍玉撇过脸，声音十分平静，“你现在同我讨论这个，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孟似脸上表情愣愣的，望着她冷淡的侧脸，忽然就笑了。语气又极轻缓地，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她听，“你说得对，其实是挺没意思的。”
这里正是明媚间混着哀伤的氛围，却不想占春风不知从何地冒了出来，端着副冷脸坐下了。随手拿过绍玉的那碗粥，就着几筷咸菜，不紧不慢地吃着。
另外两人木木地看着他，有些缓不过神。
占春风顾自地喝完了粥，从袖中掏出绢帕擦了擦嘴角，而后抬眼望着二人，淡淡道了一句：“适才出去的时候，听当地老百姓讲起了一件怪事。”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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