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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四十二章 对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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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扬看眼脚边蜷缩着的林岳,脑海中不断变换着他的样子,有阴险狡诈的还有作为孩童的天真和信赖,他心里很复杂。
曼沙古丽在一旁呵呵笑道:“乖徒弟,如果你想救他,就要凭自己的能力哦!想当初你师父可是用了三天就解开了我的毒,这回看你喽!”
“可是……”飞扬看看师傅,不是很自信。
怪医对飞扬抛来的求助视而不见,牵着曼沙古丽的手,一副惟命是从的样子。
她根本不听他的话,哼着小曲,一蹦一跳地带着怪医离开了。
飞扬和傲把林岳带回他的帐篷。傲明显得不是很满意飞扬对敌人的照顾。飞扬顾不上跟他解释自己和林岳的关系,开始了诊断、采药、熬药、试用、重来的无限重复的过程。
在这一段不短的时间里,飞扬正好可以思考许多平时尘封在脑子里不愿触碰的问题。
大奉皇上是一个好皇上,爱惜人才,也很爱护百姓,这样一个人确实是古今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贤君。
微斯人,吾谁与归?
傲看着飞扬沉思的脸,明白他的挣扎还有矛盾,他知道这一切不可能真正得到解决,只要飞扬还有一颗为民的至善之心。
经过了以前的一切,傲已经明白,飞扬他怀着治世之才,就算不喜欢官场的尔虞我诈,他还是向往可以为君王分忧,可以为百姓除患。
果然飞扬做到了,林岳在第六天恢复了心智,毒已经解得差不多了。只是林岳不言,飞扬不语。一直无声。
又静静修养了十多天,林岳的神色已经渐渐好转,身体也已经恢复到以前的健康状况。
这天傲没有在,只有飞扬在喂林岳喝药。
林岳咽下最后一口药粥,低声问他:“飞扬,你和那位傲是爱人的关系吧。”飞扬动作一停,听出林岳的口气是肯定。
飞扬点点头,放下手里的碗,“正是!”
林岳安静的脸上不见以前那些讽刺和嘲笑。他呆呆地看着帐篷顶,说:“你是不是为了他,放弃了状元的身份?”
“不止,”飞扬笑笑,丝毫不觉可惜,“还有云家独子的身份。”
林岳倒不惊讶,他只是闭上眼睛,轻轻地说:“确实是我认识的云飞扬!只是,你快乐么?”
“当然!你呢?”
“快乐么……自从林家里出了事,我离开江南,失去了最好的朋友,我就已经不知道那是什么了。”静静地说,没有一丝抱怨的意味。
“林岳,其实你……”飞扬想劝他放弃,可是想到自己的任性,又有什么立场劝他呢?
“飞扬,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可以眼睁睁地看着大奉易主,我只是作为一个曾经最好的朋友跟你说,不管做什么,依着自己的心去做吧,不要考虑会伤了谁的心,毕竟你不是老天,可以让所有人满意!”
这几天飞扬脑海里一直想着林岳最后说的话,依着自己的心么?他看看身边温柔的傲,甩甩头,暂时不去考虑那么多事。
回到曼沙尤里那里,他一脸红光地接待了飞扬,谈笑间说起一件事,李悠现在忙着整顿自己的财务,根本无暇顾及西域了。
大家载歌载舞,开开心心地欢庆着。
飞扬心里觉得诡异,右丞相家底厚实,怎么会有财务危机呢?晚上他独自去拜访曼沙尤里,提出了自己的疑惑。
原来大奉南方包括江南,发生了百年难得一遇的大旱,所有的作物枯死,百姓大量的饿死渴死病死,异常惨烈。这场天灾涉及大奉大半个国家,造成的损失是前所未有的,现在整个大奉陷入空前的恐惧中。右丞相的所有资产集中在南方,这回他几乎没了大半个家底,怎么还会有多余的精力去管西域?
西域远离南方,很幸运地躲过了旱灾,曼沙尤里作为这里的领长,不愿意告诉大家真相,避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飞扬真的没有想到,大奉朝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突然想到江南云家的父母亲人,飞扬急着要回去。
傲知道了这些,把飞扬紧紧搂进怀里,似乎用上了所有的力气,飞扬被他搂得快窒息,但是他不挣扎,他隐约可以感觉到傲的不安还有那越来越模糊的未来。
终于他们还是回到了江南,飞扬和傲站在云府门前。看着破落的家门,飞扬简直不敢相信,他抓过一个匆匆路过的行人问云家怎么了。
“我也是刚从南边过来的,不太清楚,只听银号的掌柜说,江南第一富商云家已经没落啦,时运不济啊,老天这是要灭我大奉啊……”行人一脸可惜的说,甩甩手又上路了。
飞扬悲从中来。
他走进云家大门,院子里零星地散落着已经破损的家具,一副破败的景象。飞扬闭上眼睛几乎可以看到这个院子上演的一幕树倒猕孙散,大家争抢着值钱的家具纷纷离开的景象。
不知道母亲和云培他们怎么样了。飞扬赶紧跑向云母的房间,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白白的四壁,似乎在冲飞扬哭诉着讨债人的暴行。
飞扬只觉五雷轰顶,脚下几乎站不住,跌坐在地上,呆呆地望着原来放着母亲的梳妆台的地方,仿佛还可以看见母亲坐在木凳上对着镜子化妆,轻声呼唤他“小扬”的声音……
傲上前扶起飞扬,替他拂去眼眶的泪水,沉静地说:“冷静下来,飞扬,他们不会有事的,你知道有我在啊!”
慌乱的心被傲的话安慰抚平,他点点头,明白当下首要的是先找到母亲和云培他们。
这时有人听到动静走来,骂骂咧咧道:“一群强盗!云家已经给你们都抢光了,你们又来这里干什么……”话还没骂完,迈进一条腿的云培看见眼前的飞扬,立刻定住。
飞扬朝他虚弱一笑,“云培。”
“少爷啊……”云培泪水顿时像下雨一样砸下,他快步奔向飞扬,到了飞扬面前扑通一声跪下,哭得惊天动地,“您可算回来了!少爷啊……我们想死你了……”
飞扬蹲身搂住云培,动容地说道:“云培,是我对不起你们,我对不起你们,是我太自私了……真的,真的……”
云培摇摇头,呜咽着说:“少爷……您没有对不住我们……”
“云培,我娘呢,她怎么样了?”
“夫人她……夫人……”云培说不下去了,哭得大雨滂沱。
飞扬心里顿时涌上一种不祥的预感,他使劲晃着云培,大声吼道:“我娘呢?”
云培垂着头,只是哭。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乐宁,她红着眼睛上前跪在飞扬面前,“少爷,夫人已经病逝了!”
飞扬眼前一黑,差点晕过去,幸而乐宁扶住他。
“你是说,我娘已经死了?”飞扬心里在流血。
乐宁沉痛地低下头,身体颤抖着说:“对,那日她听到您莫名其妙消失了,突然晕倒。我们请了所有的郎中,他们都说夫人是因为郁结在胸,不得纾解。夫人得的是心病,整天油盐不进,只是等着您回来!”说完银牙一咬,抬起头,眼中迸射的是深痛还有怨恨的光芒。
飞扬颤着声问:“我娘还有胃病,怎么可以不吃饭呢?后来呢……我爹回来了么?”
“夫人连续五天不吃不喝,也不肯睡觉,只是一个劲问我,小扬回来了么?后来老爷回来了,他发了好大一顿脾气,把我和云培映雪都赶出来了,下令不让我们踏进云府一步,夫人的病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只是在最近这里爆发旱灾,老爷出去好久了,我们可以进来,后来就在后院看见那里竖着一块云夫人的墓碑……”
乐宁后来讲的什么他再也听不见,像疯了一样,飞扬挣扎着站起来,不顾一切地冲向后院。
眼中再也看不见其他,飞扬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是天帝给我的惩罚么?
拐过拐角,一个白白的墓碑映入眼帘。
飞扬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屏着呼吸,上面一行大字,写着“云竞天爱妻之墓”,落款是“云竞天携不孝子飞扬撰”。整个墓碑简简单单,就这么几个字,让人感到异常悲凉。
傲赶过来看到飞扬失魂落魄地跪在墓碑前,心中同样很沉痛,他挨着飞扬跪下来,说:“飞扬,我,我去带伯母回来……”
“怎么带?这里只有一个墓碑,连她的身体在哪里我都不知道,就算带回来她的魂魄,你要她何以自处?”飞扬太过悲伤,口不择言。
“那我去找你爹!”
“不用!我爹看到你只会更生气,他竖这么一块墓碑就是要让我痛彻心扉,怎么可能会告诉你我娘埋在哪里呢?”飞扬额头晕晕的,他更近地贴近墓碑,将火烫的额头贴在冰冷的墓碑上。
“飞扬……那你让我怎么办?”傲沉着头,看不清他的表情。
飞扬心里一惊,抬眼看傲,轻轻地说:“对不起……”
傲立刻捂住他的嘴,眼中是脆弱,“求求你,别说出来,千万不要,我……我可以等!”
云飞扬大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