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木棉花开》南风苜蓿

5、帮忙

　　晚上十点半，肖筱松了松肌肉紧张的脖颈，摁灭了WhatsAPP的电脑端，微微松了口气。合上笔记本电脑，肖筱估算了一下七小时的时差，英国现在凌晨一点半，她的学生JAMES应该上完课立刻休息去了。
　　肖筱自初中开始，每逢假期到英国姑妈家暂住一段时间，不仅领略了英国的异国风情，也结交了不少当地的朋友。有些姑妈的同事的孩子，对中国文化、语言特别感兴趣。他们通过肖筱姑妈邀请肖筱当中文语言老师，碍于姑妈的情面，肖筱不好推脱。
　　JAMES就是姑妈好朋友的孩子，跟自己同龄。肖筱每周会和对方视频上课两次，每次学习新的中文单词、句子，并且会讲解中国的历史，每次课程40英镑一小时，就这样坚持了半年，JAMES的中文大有进步，在英国的课堂上用中文背诵《床前明月光》，还头头是道地现场诗词赏析，让JAMES的家人肯定肖老师的教学有方，对肖筱的姑妈一顿赞美输出，姑妈把这事对肖明远说了，老肖很开明，觉得自己女儿在促进中外文化友好交流上贡献了伟大力量，不仅不禁止，还补贴肖筱上课劳务费。从此以后，肖老师的名堂打开了，求学的孩子络绎不绝，但肖筱以学业为重婉拒了，目前教JAMES为主，偶尔开一两场付费的主题课程，长期积累下来的财富，让肖筱成为一个“小富婆”。
　　“嘟嘟嘟”刚关掉手机的静音模式，微信就跳出来好多信息，刚才上课的时候，屏幕闪了一眼，肖筱拿起手机就看见11班地下组织在讨论雅思考试，被讨论的当事人没在群里说话，一群围观肖易的同学用消息不断地“关爱”他。
　　“嘭”的一声关门声，肖筱猜肖易应该回来了。她站起来，拧开房门走出去。
　　玄关处赫然躺着一个大快递箱子，正是自己刚才上课没来得接，让快递小哥房门口的。
　　客厅的灯打开了，在微微的橙黄光照射下，厨房、餐厅、客厅没人。只有另一边走廊的洗手间里亮了灯。
　　肖筱才知道肖易刚才在家里，那刚才回群里信息的时候他也在吗？
　　她走到玄关，摸索着将客厅大灯打开，开关了几次，终于找到合适的按钮。她从自己的房间找出一把剪刀，三下五除二将大的快递箱子分拆掉。
　　里面都是她心心念念的东西：咖啡机、咖啡豆，自动打粉机、奶泡机、意大利面，一只半人高的穿着茄子衣服的Jellycat巴塞罗熊，还有一堆小时候的东西，奖状、奖杯之类的物品。肖筱闻着熟悉的味道、看着熟悉的物件，嘴角都抑制不住透着笑，在这陌生的房子里，终于找到了点安全感。
　　她抬头看了眼厨房的方向，将咖啡机抬出来放在吧台，然后将物品一一规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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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肖易从床上随手拿起一套睡衣进了淋浴间，刚打开蓬头准备洗澡，突然肚子传来阵痛，他顺手拍灭花洒开关，解开校服裤就开始蹲大号边玩手机。
　　男生蹲厕所喜欢一心二用，找点娱乐项目办正事。
　　他开了一局王者，拉上疯子和梁冲，想排解一下心里的郁闷。
　　耳机开到最大，听不到外面的声音，所以没注意到客厅已经开灯了。
　　这时候屏幕跳出“陈园长来电”，他碰了碰右耳耳机，在屏幕上调为手机听筒。
　　“儿子，今天怎样？”陈茹关心的问。
　　“什么怎么样？老样子呗”肖易双手撑着膝盖，冷冷的说。
　　“今天上面通知，外地有个幼儿教育研讨会，我代表幼儿园去参会了，这几天都回不来。”陈茹是工作达人，凭着一身拼劲创出一片事业，对于工作的事情很上心，这个肖易早就习惯了。
　　“知道了。”肖易盯着地上的地砖，默默回到。
　　“肖筱回来没有？”陈茹有些犹豫。
　　“应该回来了吧。我回家的时候看见她鞋子了。”他回忆了一下鞋柜里的那双白色运动鞋。
　　“小易，肖筱是女孩子，在家里多让着她，知道没？”陈茹有点担心俩孩子在家里闹架。
　　“这几天肖筱爸爸和我都出差，不过我已经叫幼儿园的阿姨来家里做卫生，你们平常读书没时间，吃饭在学校可以解决，其他事情我就请个钟点工，我们在外地，也好有人照顾你们。”陈茹开始唠唠叨叨地解释原因。
　　“知道了。我会让着她的，你早点休息吧！”肖易最怕陈园长没完没了的唠叨，趁着她还没进入大妈状态赶紧打断她。
　　“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帮我和老肖照顾好你姐！”陈茹再次重申了一句。
　　“知道了！我要挂了！拉屎呢！”肖易有点厌烦地恶心他老妈。
　　“这孩子，真是的。那有事联系！”陈茹那边传来其他人声，肖易猜应该是饭局没散，老妈特地溜出来给自己打电话。
　　“挂了！”肖易摁灭了语音，深吸了一口气，一鼓作气完成正经事。
　　他反手摸到马桶的冲水键，随着“轰隆隆”的水流声，肖易忽然有一种错觉，自己的烦恼也像这流水一般，消失得无影无踪，一身轻松。
　　右手摸向旁边的纸巾盒，一片皱巴巴的纸巾，只有半个巴掌大，肖易捏着那一小片纸巾，估量了一下面积，应该覆盖不了重要部位，突然所有的失望、失落、失败感觉又反重力倒流回来了。
　　“哪个混蛋上完厕所不补仓的！”肖同学开骂。
　　骂完才知道地球是圆的，起点和终点都是自己，这个厕所只有自己用，这个混蛋就是自己！
　　“真是天要亡我也！”肖易无奈地自嘲。
　　这时客厅的灯切换了一种模式，从白光切换成米黄光。
　　对，客厅有人！肖筱在！
　　但是从今天一早开始，对方就一直没好脸色给自己看，为什么要求她！
　　在面子和里子的斗争中，肖易终于还是选择了内在的里子，让自己臭烘烘地夹着腚走出去客厅拿纸巾，只怕屋里的那个看到只会骂自己变态，更厌恶鄙视自己。
　　他深吸一口气，做了一个重要抉择。在“精分小纵队”群里找到肖筱的微信：XIAO，一个手绘木棉花的头像，点击申请加好友。
　　肖筱看着水吧台上摆放的咖啡机，突然有种冲动要来杯咖啡，考虑到大半夜打粉可能会吵到人，她还是打算忍耐到第二天再做。
　　刚才手机里传来老爸发来的信息，陈姨和他都出差了，让她和肖易好好照顾自己，顺道转了一笔零花钱给她。
　　“知道了。”肖筱回了老爸一个笑脸加一句话。
　　肖明远三秒后发来一行字：“好好相处。你是姐姐。”
　　肖筱看着这几个字，扫了一眼亮着灯的走廊厕所门，回了老爸一个笑脸。
　　她正要放下手机，突然微信跳出好友添加申请。
　　11号：“加一下。”
　　肖筱疑惑地看了眼微信，又皱眉看了眼厕所方向。手指点了点通过好友申请。
　　一秒后，肖筱微信的列表里多一个“11号”微信，她点开头像，一张某动漫的11号球衣，那种熟悉感在脑海里一带而过，又一时难以捕捉，想不起来。
　　随着《小城夏天》的微信铃声响起：
　　“我在小城夏天陪你遇见浪漫
　　晚风吹过耳畔你显得很好看
　　微醺的傍晚时间过很慢”
　　肖筱惊讶对方竟然加微信就立刻电联。
　　她摁了接通键，对方传来空旷的声音：
　　“喂！那个你在客厅吗？”
　　肖易等了几秒，微信对方没回应，他默认肖筱在。
　　清了清嗓子，“那个帮我在客厅电视柜左手边的抽屉拿一卷手纸放在厕所门口，谢谢。”
　　肖同学很有礼貌的拜托客厅的那位帮忙。
　　沉默了几秒，肖筱还是一句话也不回，肖易有点急了。
　　“喂！喂！说话呀！”
　　“第一，我不叫喂；第二，我为什么要帮你拿手纸。”听筒里传来肖筱的声音，微微有点沙哑，很冷淡，很空灵。
　　肖易愣了一下，咽了咽口水，就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小心地、换个方式请求：
　　“请肖筱同学行行好，帮忙到客厅电视柜左手边的抽屉拿一卷手纸放在厕所门口，谢谢。”
　　这次肖易肯定，自己那么有礼貌，那么低声下气的姿态，肖筱肯定会帮自己。
　　结果肖筱冷冷的回了一句：“你是我的谁，为什么要帮你！”
　　“啧！你这人，你不帮，我自己出来拿！”肖易将手机“嘭”的拍在洗手台上，正要抓裤子站起来，从屈膝到直立起了一半距离，才记起来为什么要拿厕纸，他尴尬地卡在空中，不上不下。
　　微信那头传来闷闷的笑声，肖易才知道上当受骗了。
　　“怎样才肯帮？”肖同学重新沉住气，屁股坐回马桶上。
　　“你叫我什么？”肖筱想起今天两人在教室四目相对的情景，突然起了逗他的念头。
　　“陈姨叫你叫我什么？”肖筱追问。
　　肖易隔着屏幕都感受到对方嘴边的笑意。
　　思考了三秒认真的说到：“是不是我叫了就帮我拿手纸。”
　　“对”肖筱一脸笃定。
　　“行，你等着！”
　　肖筱挑着眉站在客厅中央看着亮着灯的厕所长虹玻璃门。
　　呃？他不会光子屁股跑出来吧。
　　肖同学有点后悔玩笑是不是开过。
　　三秒后，11号微信头像对话框里传来肖易的消息，一张半个手掌大小的手纸上面手写了个“姐”字。
　　微信那头传来冷冰冰的声音：“可以了吧！”
　　“发个朋友圈，文字加配图，那个文字就是你手写的字，朋友圈全员可见，保持1分钟。”肖筱打开电视柜左边抽屉。
　　“你！”肖易炸了，连电话都不用，直接对着厕所门口吼：“我还发朋友圈，我傻啊！”
　　“手纸找到了，要不要？！”肖筱反问。
　　“行，最毒妇人心，你等着！”
　　一分钟后，梁冲在肖易朋友圈的最新消息看到一张无厘头的图片
　　一张手拎着巴掌大的手纸照片，配图文字：姐
　　“哥们，你没事吧？”灭霸关心。
　　“哥，这行为有点费解，解释下？”可乐仔。
　　“这有点反人类了，同学”章鱼哥张钰也加入了评论。
　　结果1分钟后，这条信息就消失了，仿佛没发过一样，但是没关系，肖筱截图了。
　　“咚咚咚”肖筱将手纸放在门口，
　　“说到做到哈！”她看了一眼长虹玻璃背后的模糊黑影，一天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笑嘻嘻地回房间了。
　　而坐厕上的肖同学，双手交叉生着闷气，鄙视地看了一眼肖筱发自己的截图，心里那个嗷嗷叫，男人的体面全都丢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