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满身》安佳禾

4、下策

　　“这虽不是什么好法子，却也有些用。”

　　【宿主救助百姓可修复数据，恢复功能，衍生实体。模块记忆受损，呲——】

　　“衍生实体是什么？有什么作用？”季韵初无奈扶额，头一回听到这词。

　　【完全修复时，可为你接通现代制药技术网。实体可直接进入你的世界帮助你。】

　　“！？”

　　季韵初被 011 所言惊住，“可直接进入你的世界”在她脑内反复回响。她仿若石化，怔愣许久，直到回过神，才惊觉已走到药铺门口。

　　“咳！您这药铺还缺人吗？”季韵初踏入铺子，瞧见掌柜后，轻声询道。

　　“抱歉，我这铺子……你是前些日子在将军府前设粥的季家小姐吧！？”那掌柜本打算直接回绝，可一转身便看到了个眼熟的女娃。

　　“小姐可是替他人寻差事？只是我这药铺生意清淡，盈利有限，这工钱……”

　　“不，是我自己想找份差事。无妨，工钱您看着给就行。”她回得极为干脆，不给掌柜丝毫推诿的余地。

　　自打季韵初穿越至郴州，除了原主遗留的些许私房，再无其他进项。府中财权几乎被王氏牢牢把控，而坏了的 011 也帮不了她什么，除了……给她出馊主意。

　　这不，她只得前往药铺谋一份差事，能赚一些便是一些，顺带借此救人，修复系统。

　　所幸季家小姐的身份为她带来了不少便利，在郴州百姓这的声望还不错。说是她自幼跟随隐世医者欧阳，研习黄岐之术多年，还曾随师父四处行医，医术自然不会太差。

　　只是这郴州着实怪异，初到者会觉得此地既富又穷……前几日所见的繁华，恐怕只是虚幻表象。

　　此地紧邻西南边疆，并非鱼米之乡，花灯节却盛极一时，起初只道郴州有独具特色的发展路径。可经过几日探查，季韵初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稍加留意便能察觉，城中难民与流民数量众多，各个商铺也是盈利微薄。

　　季韵初与悦儿打探各处药铺，得到的答复几乎如出一辙：并非不缺人手，而是实在无力支付额外的工钱。

　　所幸功夫不负有心人，寻了许久，二人终是找到此地。掌柜为人亲善，犹豫再三后应下了差事。心总算落了地，季韵初手上拣药动作未歇，脑中却还在琢磨近日所见种种反差。

　　“掌柜的，咱们郴州每回花灯节都会同今年这般热闹吗？哦，我已有好些时日未在城中过节了。”季韵初一边帮忙拣选药材，一边微微侧头，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这……我也不知晓，只是听闻近来新上任了一位父母官，说是要大力操办花灯节。”

　　“咱普通百姓哪会考虑那般多，何况城中已有许久未举办过什么活动了……元年那一战，百姓生活困苦艰难。如今情况稍有好转，大伙也不过是想凑个热闹，讨个喜庆罢了。”

　　“新上任的这位父母官？不知……”

　　季韵初这话音未落，就隐约瞧见两人走来，紧接着便传来——
　　“哎呦，哎呦！”两声呼喊。

　　只见一婆婆搀扶着一老翁踏入药铺，瞧着倒像一对“恩爱”夫妻。

　　“这是怎么回事？”掌柜赶忙快步上前，轻声问道。

　　那老翁身上沾满灰尘，手臂处有几处划伤，腿脚也一瘸一拐的，全靠婆婆搀扶着。

　　“这死老头子，非得自己烧个菜！结果把灶房弄得满是浓烟，还得我来收拾这烂摊子，这不，还得我扶着他来瞧病……”

　　婆婆满脸无奈与不悦，眉头紧皱，抬手朝着老翁身上“啪啪”打了两下。

　　“咳！我来看看吧。”季韵初走上前去查看伤势，同时向掌柜点头示意。

　　她伸手为老翁把脉，复又仔细查看伤处，只见烫伤处红肿明显，划伤处虽有血液流出但伤口不深，所幸均为外伤。

　　“先拿水清洗一下伤口……这儿有现成的清凉膏吗？”

　　“有是有，不过所剩不多了，我这就去取来。”掌柜说完，便转身去拿药了。

　　“悦儿，你一会帮着掌柜，将石膏、黄柏、青黛……研磨成细粉，用香油调成膏状。哦，还有三七。”

　　未几，药被取来，悦儿也忙不迭地去拣材制药。

　　清凉膏被季韵初置于手中，均匀地涂抹在烫伤处，后用洁净棉布包扎起来。于划伤处，用净布蘸取盐水，轻轻从伤口周围向内部擦拭——
　　“嘶！啊……”

　　那老翁刚喊出声，瞧见婆婆一个眼神递过去，便赶紧闭上了嘴。

　　季韵初仔细地清除伤口内的异物，再将处理好的三七粉敷在划伤处，血很快就止住了。

　　她留意到老翁那憋屈模样，不禁小声调侃道：“爷爷，这饭菜非得偷偷做吗？”

　　老翁被女娃打趣羞得紧，却仍强装镇定道：“老婆子不懂……”顿了片刻，又回一句：“你个小娃子更不懂。”

　　季韵初只挑眉勾唇偷笑，后走向一侧的婆婆，叮嘱道：“婆婆，这伤口处理后，三天都要按时换药，注意保持伤口清洁……若是出现红肿、化脓迹象，一定要及时来药铺处理。”

　　“这几日也可将金银花、连翘煎水服用。”

　　婆婆瞬间和颜悦色，一一应承着。待一切处理妥当后，便拎着老翁离开了……

　　这药铺确实如掌柜所言，生意有些惨淡，一天下来也就大约十人光顾，且几乎无人购买药材。季韵初与掌柜商量，按人头计算工钱，如此也算作是半个义诊了。

　　天色渐暗，掌柜便安排两位姑娘早些归家，季韵初也未作推辞。两人走在街道上，与花灯节期间的热闹景象相比，此刻街上行人寥寥，冷清的让人有些不适。

　　忽然——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街道的寂静。

　　只见一少年将军策马风驰电掣般奔来，身后跟着一支军队。他身姿挺拔矫健，面容冷峻。街的另一头，一姑娘正专心看着手中物事，未留意疾驰靠近的队伍。

　　待马匹临近，姑娘被惊到，慌乱中摔倒在地。而那少年却——
　　丝毫未停，扬尘而去。

　　众人：“这是何人？如此莽撞，也不管人家姑娘死活。”

　　“唉，这便是那萧将军，向来不近女娘，行事总是这般肆意……”一老者摇头叹息道。

　　周围人渐渐围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热烈议论着。

　　季韵初远处隐约望见这一幕，忍不住疑惑道：“这是干嘛了？肇事者逃逸？”

　　不知是这话语本身，还是说出此话之人太过引人注目，刹那间，众人噤声，纷纷将目光投了过来。

　　“呃……叔叔婶婶们继续忙。”季韵初感到一阵尴尬，伸出手做出一个“请”的姿势，便拉着悦儿匆匆跑开了。

　　011:【叮！今日完成救治十人，修复程度40%】
　　“才这么点吗？”

　　“小姐，您方才可瞧见了，那扬尘而去的公子，怎的这般眼熟。”待行至人少处，悦儿探出脑袋，满目狐疑地轻声嘀咕。

　　季韵初款步轻移，闻得此言，回首睨了睨身旁丫鬟，唇畔勾起一抹浅笑，和声道：“你这一提，倒真像那么回事…… 瞧他那身行头，应是位将军吧。我们不过寻常百姓，想来往后也不会有什么纠葛。”

　　“对了，悦儿。回府之后，你筹备些礼品，过几日，我要去拜见师父。” 季韵初突然记起要事，脚下步子稍顿，接着吩咐。

　　“是，小姐。” 悦儿当即轻轻理了理裙摆，微微屈身行礼，嗓音轻柔地应下。继而，悄然跟定小姐，主仆二人徐徐朝着将府内踱步而去。

　　季韵初原以为这王氏教训罢了，可安心留于府中，寻个时机去拜会那位久居山林的欧阳先生，顺便探探师父那儿有无应对困境的法子。

　　可谁曾想……她着实低估了王氏的“疯癫”。

　　前脚才刚迈进府门……“小姐！二夫人将那些设粥时帮忙的小厮一股脑全给打发了！” 一小丫鬟气喘吁吁，火急火燎地跑来禀报。

　　待步入庭院内……“小姐！二夫人又不知从哪儿纠集了一帮人，趁您外出这会儿，直愣愣地就往主院闯！”

　　刚一走进主院里头……“小姐！王氏这会儿又张罗着让人搬主院的东西！” 悦儿眼眶泛红，急得直跺脚。

　　“王氏丧心病狂，竟在肆意翻找大夫人的遗物！”
　　“不好了！王氏这是要冲进您屋里打砸摔抢啊！”
　　“小姐！王氏……”

　　季韵初满脸惊愕，额前青筋微微跳动，嘴角抽搐，愣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大写的问号：“…………？”

　　“哈…… 哈哈，悦儿！” 她嘴角牵动，挤出几声干笑，旋即当机立断，“我明日一早就去拜访师父，你现在、立刻、马上帮我准备！”

　　“是！小姐！” 悦儿忙不迭地应承，转身便风风火火地筹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