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限流：她世界》池晚竹

6、母亲

　　在她和众人之间的还有何丹，葳蕤在叫她：“姐姐你快点。”
　　见程漾没有动作，她折回去，路过何丹时，她看到了何丹的请贴上是有字的，但她没说话，只是加快了脚步，挽住了程漾的手臂：“姐姐，我们走快点。”
　　她似乎并不在意自己的请贴上有没有字，不过她看到了，程漾的手中只有一张请帖，上面没有字。
　　“姐姐，这是我的吗？”
　　程漾点点头，跟上葳蕤的脚步。
　　“那姐姐你的呢？”
　　程漾揉了揉鼻子，随口答道：“我看没字就扔了。”
　　葳蕤本能的回头去看垃圾桶，她并没有看到请帖，不过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她凑在程漾的耳边轻声说：“姐姐，我看到何丹的请贴上有字。”
　　她们和何丹的距离隔得不远，葳蕤的声音很小，不过这正好程漾能完全听到。
　　她路过时，用目光瞥向何丹的手里，她呆愣在原地。
　　程漾走到了前面，回头对站在原地的何丹说：“我们快点去吃饭吧。”
　　何丹为了掩饰自己，动作有些僵硬的上前，将请帖扔进前面人扔的那个垃圾桶里，她不想当那个不合群的人，很快便赶上了前面的人。
　　她们在讨论请贴上没有字的事情。
　　“都没有字，那为什么她还要送请帖啊？”
　　“不知道，真是个疯女人！”
　　程漾神情恍惚，仿佛是在思考着什么，并没有听清楚她们说的什么。
　　不过这场闹剧在她们进入食堂后便已结束，大家的讨论转向了吃什么。
　　程漾心不在焉，总觉得还会有大事发生。
　　夏天的晚上天黑的晚，快要到八点，天才完全黑。
　　夜晚总是白天更加恐怖，可能是因为黑暗的渲染，将黑夜赋予恐怖色彩。
　　程漾在口袋里摸到一些碎屑，突然想起，这是她进入粉红疗养院之前窝在手里的花瓣，干枯的花瓣，因为挤压已经成了碎渣，她取出，放在手里摩擦，她在院子里看到的晒干的花瓣很像进来之前酒店内飘落的花瓣！
　　那她们需要回去，很有可能和这花有关。
　　需要把这些花都摘完吗？可是这花好像是摘不完的，它会不断再生长。
　　游戏里好像一般都会有NPC，那这一轮游戏的关键NPC应该就是院长，她可以直接去找院长问吗？
　　白天也有人问过一些问题，她是会回答的。
　　可是，又该怎么问？
　　程漾抱着手臂，盯着天花板上的那盏口红灯发呆。
　　“姐姐，我睡不着。”葳蕤抱怨道。
　　程漾能理解，像她们这样的现代人，哪有那么早睡觉的，大家都习惯了熬夜，突然地早睡是不可能的。
　　短短几天的相处，程漾也看出来了，葳蕤看上去是个愿意与人亲近的女孩，可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第一天晚上，她说想跟程漾一起睡，可她们之间之中隔着很远的距离。
　　她会靠近程漾，包括亲手、挽胳膊。
　　十六岁的女孩，可能正处于青春期，心思很难猜。
　　程漾想起自己的十六岁，那个时候很少跟异性接触，好像也会可以跟同性保持距离，总之，不太喜欢别人靠得太近。
　　“我们要不出去走走吧，顺便看一下这里的环境。”葳蕤提议道。
　　程漾觉得反正躺着也睡不着，倒不如出去看看，找点线索。
　　她们都还不了解这里的布局，也还没完全弄清楚这个游戏的规则。
　　目前对这个疗养院的全部了解都来自院长的口中，如果院长撒谎，那可能她们都会死在这里，不过比起这些，程漾更好奇，院长为什么会杀了那个女人。
　　粉红疗养院一共有十一层，四层是医护人员的宿舍和办公区，剩下的楼层是病房，门口的指示牌上是这样写着的
　　所有的门都进锁着，这一层一共有四十四个房间，长廊的尽头是444，这个房间号让程漾觉得很不舒服，出于好奇心，她想伸手打开房间门，不过很可惜，门是锁着的。
　　院长神出鬼没的突然出现在了二人身后，一身粉红，凶狠的目光，“你们来这里干嘛？”
　　葳蕤被吓得腿软，差点当场跪下，程漾也没好到哪里去，心几乎是要跳出嗓子眼。
　　但还是装作无事发生，人在心虚时会表现的很忙，程漾往后退，可已经贴到了门板上。
　　院长并没有刁难她们，只是说道：“没什么事早点睡，以后晚上不要再出来了。”
　　明明刚刚差点被吓得半死的人，害怕转瞬即逝后，她想起早上院长对何丹做的事情，她似乎并不坏，那她杀了那个女人，肯定是有原因的。
　　程漾往前走了一步，干脆大胆的问出口：“你为什么要杀那个女人？”
　　葳蕤躲在程漾的身后，不敢抬头看院长的眼睛，她在摇动着程漾的手臂，示意她不要问了。
　　院长轻蔑的笑了一下，声音不大，朦胧的眼神之后看不出情绪，她说：“因为她该死。”
　　可该不该死这样的事情并不是由人轻易下定论的。
　　程漾看着院长，似乎是在用眼神继续询问。
　　可女人不再回答，反而说道：“好了，你该回去了。”
　　葳蕤拽着程漾的手腕，将人往旁边带走了，院长开始不耐烦，程漾只能作罢。
　　她会有看时，看到了院长拿出钥匙打开了444的门。
　　走廊内空无一人，院长说这里是员工宿舍，可是从昨天到现在，程漾并没有在这一层看到任何医生或护士。
　　这难道是院长撒的谎吗？可她又是为什么要撒谎？
　　院长不让她们进那个房间，那就越是证明程漾的第六感，那里一定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姐姐，你有没有听到有人在哭？”葳蕤问道。
　　程漾听到了，声音很小，但是越来越近。
　　葳蕤握着程漾的手紧了几分，那个声音似乎就在转角处，她们都很害怕，步子越来越慢，似乎都在后悔这么晚还出来。
　　程漾闭上了眼睛，凭借着记忆往前走，到转角处了，她半睁开眼，看到角落里在哭的人是何丹。
　　何丹坐在地上，头埋在□□，呜咽声没有停止。
　　她们本可以假装没看见，快速逃离这里，毕竟这是关乎生死存亡的事情。
　　程漾的大脑在飞速旋转，她在害怕，甚至开始想象，如果她出声，何丹抬起头来，她们会看到什么更恐怖的画面！
　　可她还是选择停下来了，她轻声询问：“你还好吗？”
　　女人抬起头来了！
　　程漾甚至不敢去看，可是她只看到何丹哭红的双眼，葳蕤掏出一张纸递给何丹。
　　“谢谢。”
　　她们渐渐放下戒心，学着何丹的样子坐下。
　　“你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吗？”程漾小声询问。
　　何丹说：“我说我病了，一病就是七年，可她们都说，女人总是要走这一遭的。”
　　葳蕤很迷茫，她听不懂何丹在说什么，问道：“她们是谁？”
　　何丹已经擦干了眼泪，可是双眼红彤彤的，她盯着葳蕤的眼睛说：“年轻真好。”
　　程漾问道：“是因为生产吗？”
　　何丹把目光转向程漾，那眼神复杂而动人，先是流露出一丝惊讶，又带着小心翼翼，很快她的眼眶又红了，有泪光在闪烁，她久久说不出话来。
　　程漾也只是和何丹对视着，目光真诚而炽热。
　　何丹点点头，声音缓而慢的说道：“从我结婚起，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尤其是怀孕后。”
　　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葳蕤不动声色地再次递上纸巾，她没有擦，接着说道：“凡事都要以孩子为主，今天是我七年来第一次涂口红。”
　　她哭着笑，问道：“我漂亮吗？”
　　何丹的脸色苍白，脸上已经爬上了岁月的痕迹，她长相普通，但这一刻，程漾真心的称赞道：“你很漂亮。”
　　葳蕤也跟着点头。
　　她又哭了，嘴角残存的笑意已经消失殆尽。
　　“怀孕后，他们都说化妆会影响胎儿发育，生完孩子后，她们又说，凡事要以孩子为先，我没有时间梳妆打扮，每天起床做早饭，送孩子上学，回来之后收拾家里，似乎我的存在只是为了维持家庭运转的机器，我不再是我……”
　　何丹的情绪已经接近崩溃的边缘，程漾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没有说话，她没有经历过，但她知道何丹经历的远远比她说出口的更痛。
　　“生完孩子的那两个月，我的肚子就像是枯萎的树干，一层又一层的褶皱，让我觉得恶心。我老公替我清洗，他眼里尽是嫌恶与恶心，我知道，如果是我我也会觉得恶心，可是孩子不是我一个人的。我跟他说，我很难过，他说那是因为我太矫情，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
　　“孩子断奶之前，婆婆经常带一群人来家里看孩子，她无情的推开门，并不在意我愿不愿意，也不在意我是否穿着穿戴整齐，她将孩子从我怀里抱走。”
　　“我空闲下来，那怕是几分钟，她会叫我去做其他事情。我跟我的妈妈说了，妈妈说，女人都是这样过来的。我被婚姻、被孩子困在了四四方方的房子里，再也走不出来。”
　　“我记得，那是我第一次漏尿，当我意识到的时候，裤子已经湿了，我告诉了我老公，他说：那就去换裤子啊，以后出门穿纸尿裤吧。我终于……”
　　女人几秒，继续说道：“我终于变成了一个废物。”
　　“我不愿意当家庭主妇，我不想每天围着老公、孩子转，后来越来越频繁，被我儿子看到了，他说：你怎么跟小孩一样，还尿裤子，真恶心。”
　　程漾的心跟着被狠狠揪动着，谁说这世界上没有天生的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