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落春雪》眼泪掉不停

6、惊春（2）

　　骷漾瞪大眼睛，怔愣住，陈晓昕的脸上都是心疼之色，原来乔瑾还遭遇过这些事吗？那么好的一个人，颜值高话少但是做事利落干脆的人也会被欺负？
　　陈晓昕像是要倾述所有的难过出来，全部向面前的女生娓娓道来，眼神认真又严肃。
　　“小瑾是我们收养的孩子…其实也不算，他妈妈在他上高中的时候胃癌去世了，亲戚家什么的也早早与他们断绝关系。他爸爸…哎，是个彻彻底底的人渣，每天不是酗酒就是打老婆孩子，最后被抓了进去”
　　说到这陈晓昕是真的忍不住了，眼泪唰啦啦的流，骷漾眉头紧锁，又是心疼又是气愤。
　　陈晓昕接过骷漾的纸巾擦了擦脸，又继续说。
　　“本来以为母子俩的日子就要好起来了，结果哪想到小瑾妈妈就去世了呢，死之前还挂记着小瑾…多可怜的一个孩子啊，我们是他们的领居，听说了这件事后就想着要收养这个孩子”
　　陈晓昕声音哽咽，没有一个母亲能够看着一个孩子悲惨凄苦的独留于世，即使她并不是他的亲生母亲。
　　“他才十七岁，上高二的年纪却没有了一切，你说这样的孩子怎么能活得下去呢？可是出乎意料的，刚接过来的他并没有我们想象中那么悲伤抑郁，他很平静，平静得让我都有些害怕。我们知道他大概是哭不出来的，但还是觉得他很坚强”
　　骷漾眼睛酸涩，鼻子有了酸意，她明白的，一个人悲伤痛苦到了极致是哭不出来的，也难过不了，因为大脑暂时封闭了情感的宣泄，可是这并不长久，极致难过的情绪会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渗透出来，缓慢的深刻的碾压过一个人的心脏。那一刻起，所有的时间里都伴随了狂风暴雨的阴影，是一生潮湿的开始。
　　陈晓昕还在说，声音都有点嘶哑了，
　　“直到一个月后，他恳请我们让他继续上学，那时候他的眼里有了点情绪…这是我们允许他继续上学的前提。两个月后，他已经会笑，虽然不多，但我能看得出来他的开心。本来以为这就是他新人生的开始。哪想成半年后小瑾被人欺负了，也许是害怕我们担心没有告诉我们，直到不小心看到他手上断断续续的出现伤痕，嘴角总是磕破时我们才发现不对劲”
　　“而那时候已经太晚了，小瑾内心的创伤因为这件事被激发出来，导致抑郁症的发作，总是无意识的伤害自己”
　　陈晓昕没有再哭，只是眼睛红肿，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和无奈，
　　“我们直接去找了校领导，把所有参与此事的人都告了一遍，结果不是很满意，但也勉勉强强，赔的赔道歉的道歉，被抓的被抓，可是这有什么用呢？难道已经造成的伤害会就此消失吗！小瑾也因为这件事修了学，直到现在…”
　　骷漾摇头，这是不可能的。陈晓昕显然陷在了当时的情景里，怒目而视，不过下一秒她就陷入了自责的海潮里，
　　“如果…如果当时我们能早点发现小瑾的不对劲，是不是就能让他避免受到伤害…”
　　已过四十的中年女人仍旧很漂亮，给人的感觉都是温柔善良的，泛着母性的光辉，此时却为一个苦命的孩子落了无数的泪。骷漾靠近她，给了她一个拥抱，
　　“姨，不是你们的错，是那群人的错，你们已经很好了，你是一个很伟大的妈妈，姨，乔瑾也一定这么认为。”
　　陈晓昕好受了点，反过来拍拍骷漾的背，
　　“谢谢你，漾漾…让你见笑了”
　　骷漾连忙摇头，语气真挚，眼神纯澈，
　　“没有的，姨，谢谢你愿意告诉我，其实他第一天来花店工作时我就看到他手上的伤疤了，只不过没好意思问”
　　现在想来难怪乔瑾总是没有太多的笑容，连表情都很少，总是冷淡的眼神；难怪简历投了一家又一家都没有人收…他得多难过啊，短短的二十几年里却仿佛过了一辈子那么长，所有的悲欢离合都发生在瞬息，却让他经受半世长的痛苦。
　　骷漾无法想象他的那些瞬间，她光是听着都难以抑制悲伤与心疼。
　　“姨，那乔瑾他今天也是被同一批人给欺负了吗”
　　陈晓昕摇头，她也不清楚，按道理来说应该不是，因为当年那些人已经吸取了足够的教训与经验，但也很难保证他们不会因此而报复。
　　她们刚想进一步聊，乔之森从房间里出来，后面跟着乔瑾，看见两人，她们都默契的中断了话题。
　　乔之森看见陈晓昕红了的眼睛，心疼问道，
　　“妈妈，你怎么了”陈晓昕只好说自己被洋葱辣到了，她的手边刚好是切好的洋葱。
　　骷漾与乔瑾对视了一眼，骷漾不好意思且若无其事的转开目光。乔瑾的嘴角好了一点，不过还是贴着她给他贴上去的创口贴。表情淡淡的，眼皮微微下垂，眼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情绪，他走过去把陈晓昕往客厅里带，自己则钻进厨房里忙活。
　　骷漾也被乔之森推着往她房间里走，一边推一边夸乔瑾的好。
　　“漾姐姐，哥哥做饭可好吃了，今天我们都有口福啦”
　　骷漾连声道好，顺道回手摸小女孩的头，没办法，她实在是太好rua了！
　　“那我很期待哦。”
　　果然如乔之森所说的那样，乔瑾的厨艺很好，好得她不停的一边吃一边夸，这谁能忍得住啊，好吃得她想哭。
　　对面的陈晓昕都忍不住打趣她，
　　“漾漾啊，没看出来你胃有那么大啊，可别吃撑了”
　　此时骷漾的嘴塞得满满当当的，脸颊两边都是鼓的，抬头一看，眼里都是不好意思和无辜。
　　她吞下去，眼睛瞅向坐在她旁边静静吃着饭的人。
　　“没办法，实在是太好吃了…当然，姨的厨艺也特别好！”
　　陈晓昕可不会吃醋，她笑笑，
　　“以后常来”
　　“好嘞，谢谢姨”
　　……
　　骷漾吃撑了，在公园里和乔瑾他们溜达了好几圈才慢慢悠悠的开车回家。
　　期间她想开口问乔瑾去送花路上发生的事，但出于礼貌她还是忍住了。她不能随便开口问别人没有说过的事，于乔瑾而言这是他的伤疤和痛苦的过往，如果她开口了就相当于揭开了他的伤疤往上再撒一层盐。
　　她做不到也不应该。
　　……
　　第二天上班时，乔瑾已经揭下了嘴角边的创口贴，淡粉色的新肉覆盖了深色的伤口。
　　因为快开学了，乔之森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写生，不过总是会和乔瑾过来这边找她玩。
　　可能是小孩子都不太想上学，乔之森的脸都显得怏怏的，像许久没浇过水的花儿一样。
　　“漾姐姐，不想上学”
　　骷漾放下手中的工作，怜爱的摸了一把她柔顺的长发，小女孩的气色明显比上次看到的还要差，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流感严重的问题。
　　“怎么了呀”
　　乔之森抬起头，闷闷不乐的开口，
　　“这样我就不能经常和你们待在一起了，我喜欢有你们的地方”
　　听了这话，骷漾着实有点哭笑不得，不过她还是很温柔的开解她，
　　“学校里有很多乐趣啊，能学习到很多东西哦，像我们这么棒的之森，肯定是要好好学习的啦”
　　“而且你放学了也有时间来花店找我玩呀，可别忘了漾姐姐我啊可是会经常去你们家蹭吃蹭喝的嘛”
　　乔之森小朋友就是好哄，听了她的话立马又高兴起来了。
　　骷漾见状又继续工作，花店门开了，她抬头看了一眼，哦，是失踪已久的研究课题去了的高极回来了。他昨天发信息说今天回来来着，不过她忙忘了，差点忘了还有一个人。这么一想乔瑾的工作能力确实无可挑剔，给她打理得井井有条。她真是捡到一个好员工宝了。
　　高极冲她们兴奋的打了招呼，乔之森回了句大哥哥好后就登登的跑到另一边去找乔瑾了。
　　乔瑾看了过来冲他点了点头，而后朝骷漾很轻淡的笑了一下。骷漾想，这算是一种双标嘛，还是仅限于对老板兼朋友的友好呢？不管怎么样，他对她总归是有轻微的变化的。
　　高极还是挺擅长处理人际关系的，打完招呼后又认真的和她道了歉，道歉的理由在于这几天因为课题的事没能及时帮到花店的忙。
　　骷漾摆摆手，没有在乎。高极松了口气，他蛮怕自己会被开除的，毕竟好像没有他也确实忙得过来，听了这话他踏实了，立马就上手侍花弄草。
　　下了班，骷漾照旧想把乔瑾和乔之森送回去，不过开了没一会，后座抱着睡着了的乔之森的乔瑾突然喊了她一声，声音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颤动。
　　“骷漾，可以去医院吗，之森发烧了”
　　透过后视镜，骷漾可以看见烧得脸通红的女孩，她立马改变方向，朝着最近的医院开去。
　　怎么回事，怎么突然发烧了，难道是她的流感又严重了，不应该啊，明明在花店的时候一点事都没有，骷漾一边开一边难以自制的想。
　　乔瑾时不时探探乔之森的头，她的额头总是忽冷忽热的，不像寻常的发烧。乔瑾很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