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B】如果雪花能听见》眼泪掉不停

7、过热

　　医生给乔之森做了检查，没有发现什么特别的症状，最终结论还是正常的流感发热。乔之森被安排打针吃了药，还需要住院观察一晚，乔瑾已经给陈晓昕发了信息，她今天刚好要加班，需要晚点再过来。
　　骷漾陪他坐在病房外等待，乔瑾侧过身，眼神里带着平常没有的焦虑，很不显眼，但骷漾就是可以注意到，不过乔瑾平静注视了她一会开口则是让她先回家，这边他自己等就好。
　　骷漾没有着急给回复，她先是问陈晓昕什么时候到，乔瑾愣了会才回答。
　　“十点”
　　“那我陪你，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我在好放心些”她可没有说谎，因为乔瑾的脸色实打实的苍白，看起来比生了病的乔之森还要苍白，他单薄的眼皮下是乌青的黑眼圈。
　　骷漾没有很强硬的说要留下来，听到她这样的话，乔瑾反而没有再说让她回家的事，还感受到了骷漾对他的关心。如果夜深了，他可以把她送回家，自己再打车回来。
　　他转回身体，有些难受的把后背靠在椅背上，他最近状态确实不太好，总是腰酸背痛的，可能和他停了药有关。
　　药是要戒掉的，医生说他已经在慢慢好转了，不能再接着吃药，否则以后就只能依赖这些药物。可是他真的很难受，不止身体，不止心里，不止灵魂。
　　停了药意味着他又要开始一整晚一整晚的睡不着，好不容易睡着了又一个噩梦接一个噩梦的连续做。
　　失眠对他来说已经是常客，他已经习惯得不能再习惯，即使他因为药物已经一年都没有怎么失眠了，可是吃药的后遗症也显现出来了，比失眠之后的宿痛有过之而无不及，他总是思考缓慢，身体反应迟钝，头晕脑胀，更明显的是没有精力去做很多事情，光是打理花店就耗费大量体力，导致他不得不暂时放下相机。
　　其实除了拍照，他好像因为骷漾也喜欢上了侍花弄草，说不出来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她很有生命力吧，像一朵朵鲜艳夺目的玫瑰，像朝气蓬勃的向日葵，像沉静幽雅的鸢尾花…像一切明亮又有生命力的事物。
　　总之，骷漾是除了乔家人之外第一个能带给他温暖的人。
　　所以他似乎也没有像以前一样那么放不下相机了，他不会再那么焦虑，那么抑郁，骷漾总是在他准备掉入那种情绪深渊时及时出现，带他走入光明。
　　可是停了药之后，他总是忍不住想哭，忍不住疼痛，就像现在这样他一旦停下来什么都不做就会开始陷入沼泽，长久痛苦的懊恼。
　　他好像有点发烫发热了…
　　还没想明白，眼前一黑，身体前倾准备倒地，还是身旁的骷漾一直在观察他，发现这惊险的一幕手疾眼快的把他扶住，这才避免了他受到更大的伤害。
　　昏迷前他迷迷糊糊听到她的声音仿佛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但是他大概听清了，她说的是，
　　“乔瑾，你发烧了…”
　　骷漾被他浑身滚烫的体温烫到了，下意识去摸他的额头，果不其然，额头比起身体烫得多，她没有犹豫，立即把人扶躺倒在椅子上，下面给他铺了自己的外套，没办法，不知道这椅子有没有被人弄上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只能把外套给他铺在下面了。索性她下车前拿了两件外套。
　　走到大厅，刚好有一个空闲的医生，她把医生带过来，两人合力把乔瑾送到了乔之森隔壁的病床上。
　　测了测体温，温度计上显示人已经烧到39.8℃，医生给他挂了生理盐水，感叹了一句，
　　“幸好没到四十，不然人都可能烧傻”骷漾闻言也庆幸，和医生道了谢之后，病房里好好的就只有她一个人了。
　　……
　　她坐在床边，静静待了会，起身走到外面给陈叔发了信息，让他不要留车库门了，又给李姨和宋椿雪发了信息。
　　李姨应该睡了没有回应，陈叔回了句好，也没有多问一句，倒是宋椿雪问了她原因。她也没有打算瞒着她，便说朋友生病了，她来陪一下院。
　　宋椿雪在那头回了句好，附带一句注意保暖。
　　骷漾给她回了个猫猫好的表情包，也让她早点休息。
　　手机息屏，她恍惚了一下，公共椅子对面是一扇窗，窗户离地面有两米高，她仰起头，去看外面亮起的万家灯火。
　　灯光星星点点如繁星点缀夜空，看着外面的高楼大厦，骷漾心神荡漾，觉得有些疲惫，不是出于心理上的，只是单纯的身体疲惫。
　　她深吸一口气，胸口说不上来的闷，好在下一秒感觉就消失了。手机亮了起来，是陈晓昕发的信息。
　　在乔瑾昏迷后，骷漾发了信息给陈晓昕，怕她担心就直接说了乔瑾累得在旁边睡着，有事可以直接发给她。
　　姨：漾漾啊，我马上就到了，辛苦你了。
　　Young：没事的，姨。
　　她走进病房里，躺在病床上的两人脸色都出奇的一致，苍白但透红。她摸了摸乔瑾的额头，已经没有那么烫了，不过还是有点低烧。又转身摸了乔之森的额头，已经退烧，还带着冰凉的触感。
　　她把被子往上提，轻轻的给小女孩掖住。
　　同样的动作她重复了两遍，视线最后定格在乔瑾的脸上。
　　她还没见过他睡着的样子。很乖巧，但也带着他眉眼的锋利与冷冽气息。
　　睡着了，他的眉头没有抚平，梦中也不如意吗？骷漾漫无边际的想。
　　她的脸陷在背对光的阴影里，面部表情很稳定，没有起伏，平时含笑的眼睛此刻也无波无澜，怔怔盯着眼前人发呆。
　　手机咚的一声掉落才把她惊醒，她弯腰捡起手机，视线随意一扫看到了已经有点青紫的手背。
　　是乔瑾的手回血了，她按下床铃，等待护士的到来。
　　大概几分钟后，护士来了，后面跟着陈晓昕，看起来她的眼框已经红过了。
　　护士弄完，把空间留给了她们。
　　陈晓昕做了和她之前一样的动作，摸摸这个的额头又摸摸那个的额头。总之，骷漾看得出来她的心疼与难过。
　　她说，“姨，没事的，等退烧了就好很多”
　　陈晓昕点点头，眼睛红了又红，还是忍住了，她抱了一下骷漾，声音有点变化，没有那么多快乐蕴含其中了，本来幸福于她的孩子总是少之又少，经常生病是一个。
　　陈晓昕收拾好情绪，她让骷漾先回去，她来看着他们就好。
　　骷漾斟酌一下措辞，还是摇头，认真的和她说，
　　“姨，我明天没什么事，可以留下来照顾，你明天还要上班呢，不如我留下来就好，有事直接打电话就行”
　　陈晓昕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能有这么一个尽心尽力的朋友，属实是他们俩的福气。不过她也没有点头同意，最终还是骷漾以如果她的身体也因为这件事垮了，操劳过度的话就没法照顾孩子为由给她劝回了家。
　　陈晓昕走之前回过头看她们，骷漾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还在和她保证一定把他们俩照顾好。陈晓昕欲言又止，最终只能化成一句简单但又充满真挚的感谢。
　　深夜，累得不小心睡着了的骷漾被闹铃吵醒，是乔瑾的挂瓶时间到了，她按下床铃，护士赶来，拿下又换上，还让骷漾不用这么紧张，这是最后一瓶了，到天亮才完，让她睡一下。
　　骷漾打哈欠的同时点点头，说了一句谢谢后把人送出去，又回到病房的椅子上继续坐着，发了一会呆。想起看他的手背有没有好一点，又轻轻拿起他的手仔细看。
　　她其实很喜欢他的这双手，总是让她忍不住悄悄看。
　　他的手和他的人一样苍白细瘦，青色的血管微微突出，有一种病弱的美感。十指细长葱白，骨骼分明，她看见过他抓握东西时的样子，手指微微用力手背青筋就显现出来，衬得手有美感的同时又很有力。当然，手指也会因为用力而泛红…总之很好看。
　　此时在她手中的手泛着冰凉，然而皮肤的触感却光滑细腻美好，让她有点爱不释手，这是她第一次握住一个人的手，有一种说不上来的奇异感受。
　　他的掌心处隐约有一些茧子，微微凸起但不让她显恼。
　　她没忍住把玩了好一会，终于给他暖起来了。感受到手心里传来的温热，她满意的笑了。
　　待确认完两人的情况都好得差不多了，她才在黎明到来之前的黑夜里陷入睡眠。
　　……
　　乔瑾醒过来时，天光大亮，温暖舒适的阳光透过深色窗帘细细碎碎的撒进来，似乎想要努力的靠近他们。
　　他想撑起身子，手却酸软无力，还有细密的麻意自他醒过来后立马传达到大脑里反馈给他打过点滴的手。
　　他看见了骷漾。
　　她正在他床边趴着睡觉，她漂亮的眉眼下是乌青的黑眼圈，昭示了她没休息好休息够的证明。
　　乔瑾的第一反应是不好意思，慢慢之后意识到还有一点奇奇怪怪的心疼。心疼她明明就不用这样做的，却因为她是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朋友而努力践行着好朋友需要做的事。
　　他轻轻扯过被子下了床，又小心翼翼的把人抱上床去，好让她睡得舒服一点。
　　可能真的累极了，这样的动作都没让她醒过来。
　　乔瑾给她掖好被角，走过去查看乔之森的情况，已经好了许多，因为才早上七点，所以小女孩还没有醒过来。
　　乔瑾给陈晓昕发了信息，告诉她不用担心，对面立刻回了信息。
　　乔瑾嘴角勾勒出一丝苦笑，又麻烦到对自己最好的人了。他好像总是在惹麻烦，尽管这不是他的本意。
　　他走出医院大门，到旁边早餐店里买了些吃的。阳光正好，天气已经渐入初春，带着湿润的浅凉，看着蓝天白云，他恍惚了一下，原来时间可以如此之快。
　　如白驹过隙，如冬日消逝，也如她的到来。
　　乔瑾想，他应该要很感谢她的，无论从工作还是从友谊上，他都欠了她很多的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