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云中雾》布蓝登堡

17、第 16 章

　　自从上次洗澡间的事件发生过后，好像心里有异样的只有我，他依旧还是那个他，偶尔会对我挤眉弄眼，偶尔又会对我横眉竖眼，一切都照常，只有我还念念不忘那晚的场景。
　　看着手上新长出的皮，想起那个晚上在洗澡间，因为怕摔倒而环抱在他脖子上还缠着纱布，如今旧伤口已经好了，已经是新的开始。
　　明天就是他上去考核的日子了，头一天晚上，班里的战友一个两个都在替他收拾东西。
　　“班长茶具要带去泡茶吗？我这里还有几泡好茶。”王文颖边给他收拾行李边说道。
　　“带那玩意干嘛，也就两三天的事。”他坐在床头边，又在捣鼓着他的手机。
　　“那这个要带吗？”王文颖凑上去指了指他手里的手机：“这个不带就三天联系不上嫂子了，很难受的。”
　　“给我滚。”班长抬起脚把他踹走，我坐在桌子边看着他们嬉笑打闹，相互调侃，心里很平静。
　　“行吧行吧。”王文颖说完走到班长衣柜，拿出杂物盒，把衣服拿出来认真地叠着，还有内裤袜子：“带两条内裤够了吧？”
　　“一条就够了。”王文颖还是叠了两条，放进背囊。
　　这样的举动，其实我很羡慕王文颖的，我只有在偶尔帮他收衣服的时候能触摸一下他的内裤衣服，而王文颖可以很随意地就去叠，去翻他的杂物盒。
　　有的时候，我会像现在这样，不管心里面多难受，不管听到了多么痛苦的消息，也会面无表情，毫无波澜地面对这一切，可能我意识到，不管我做出什么样的反应，都没有立场吧。
　　在我想得出神的时候，他来到我旁边，用手肘推了推我，说道：“罗子，把茶具拿出来，王文颖那几泡好茶我们给他喝掉。”说完还朝我挤了挤眼。
　　“哦哦。”我回过神来，便跑出去拿茶具。
　　回来就看到他夹着王文颖的脖子按在桌子上，两个人的脸几乎贴在一起，王文颖装作很痛苦的表情，嘴角的微笑却没有消失，而班长更是一脸嚣张的笑容，说着：“拿出来，快点，你班长我的忍耐度是有限的。”
　　“啊拿拿拿，在我衣柜杂物盒里，班长你轻点，头要压坏了。”王文颖手拍着桌子求饶。
　　“罗子，快，拿出来。”班长看到我回来了，吩咐我去拿。
　　“啊？拿什么东西？”我一脸疑惑。
　　“他的好茶，快。”
　　我赶紧跑到王文颖衣柜，拉出他的杂物盒，翻找着里面的茶叶。除了几泡茶叶，我还发现了似曾相识的东西，那一副护腕，那一副我曾经和他戴过的护腕。
　　为什么会在他这里？他们也去过打网球吗？
　　来不及多想，我就把杂物盒给他塞回去了。
　　“好啊老王，你小子这么好的茶藏着掖着。”班长看到桌子上的好茶立马来兴趣了，松开王文颖就去看有什么茶。“岩里只有你，走马灯，牛栏坑肉桂，水涧，不错不错。”班长一脸幸福的样子，让我持续感到悲哀，这样幸福的笑容，是我给不了的。
　　“这不是想着等班长考核回来给班长好好庆祝留着么。”王文颖揉着被压得生疼的脖子，走到班长身边。
　　“那没事，你班长我肯定能留下来的，今晚就提前庆祝吧！”他也真是自恋，说着就把茶具拿出来摆好，拿出了那泡岩里只有你，是之前喝过的，我记得特别清楚，特意为了等王文颖下岗而留的。
　　“来来来，都过来坐着吧，喝一喝你王文颖上等兵给你们谋得福利。”他招呼班上其他同志坐到桌子边，开始泡茶。
　　一下子桌子边就热闹了起来，大家都在预祝班长明天有好成绩，七嘴八舌的，甚是吵闹，我坐在离班长两个身位的位置，感到一阵头晕目眩，于是搭着旁边郑新的肩膀，把头靠在上面。
　　“你干嘛诶？”郑新看到突然靠过来的头，感到疑惑。
　　“老子靠一下还不行了。”说着便使劲用头去压他。
　　“我靠，青班，你看你平日里把他宠成什么样子了，这是一个上等兵干的事？”郑新立马找班长哭诉。
　　“诶诶诶！你话不能乱说，青班那可不叫宠我，我们青班对谁不好了，你们说！”我指着他们说道，从始至终都没有看他。
　　“就是，郑新你这话就不对了，班长对大家都好不是，你可别诋毁了咱班长。”王文颖学着我一样把头靠在班长肩膀上看着我，眼睛眯成了一条缝，像是挑衅一般。而班长，只是笑着看着我们无理取闹，没有推开王文颖的头。
　　这么一闹，头更昏沉了，意识到不能再这样，我起身借上厕所的理由出去了，转身的一瞬间余光瞥到他好像在看我。
　　没有停留，迈着虚晃的脚步赶紧跑到外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仿佛刚才自己是在溺水。
　　这么一个热闹的环境，我其实是很不喜欢的，一方面感到大家和我一起平分了他的快乐，一方面觉得这吵闹的环境实在难以接受。加上大家明媚的笑脸，还有他的笑意，总让做贼心虚的我感到，这个地方不属于我，也容不下我。
　　也许身为同性恋的我深刻地明白，这个繁华热闹的社会，并不是我们这样的人能够体会拥有，在还没有彻底沦陷的时候，应该尽快逃离。
　　其实能看到他幸福开心的样子，都是好的，随便这个带给他幸福开心的人是别人还是我，只要他过得好就行了。
　　毕竟，我也给不了他更好的。

　　不出所料，他凯旋而归。
　　好巧不巧，我们连队他这一批的只有他和浩班两个，两个都顺利地留了下来，所以今年冬季退伍的晚会，就是单纯地庆祝他们留三期的了。
　　说是晚会，其实就是在露天烧烤，然后把学习室的电视搬下来，点歌台音响一插，就是一个室外卡拉ok了。
　　为了筹备晚上的烧烤，上午就要每个班派一名同志出去买烧烤的材料。
　　早操集合的时候，值班员就问哪个班长上午没岗带一下出去买烧烤，他立马就说：“没人啊？没人那我去！”
　　然后就说每个班级上午派一个人跟着班长去买烧烤，这时候炊事员先发话了：“诶，帮厨啊，二班，二班帮厨先给一下，等下又没人。”
　　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心理，一方面我特别想和他一起外出，刚巧我上午也没岗，但是我心里的胆怯却告诉我，不能去，就算上次他帮你洗澡了，就算上次他也硬了，就算你们之间可能有什么，你也不能去。
　　他不属于你，他属于这个世界，他属于那个女人，你不要再执迷不悟，说好的不再给别人带去困扰，说好不再乞讨，不再祸害每一个你深爱的人，就不应该给自己创造这样的机会。
　　思索的时间，班长已经在问我们班上午谁没岗，问了几个列兵，都说上午有岗，我看着他不知为何兴奋的表情，可能是因为要外出了，虽然这里外出没有地方玩，但好歹也是出去了，走走也好。
　　马上就要问到王文颖的时候，也许害怕听到他们接下来的对话，王文颖上午也没岗，怕听到他愉快的邀请王文颖出去，我突然报告，就出列了。
　　“得力干将来帮你切菜了，蔡副开不开心。”我捏着蔡副的胳膊，他很胖，手上肉很多，而我又挺喜欢捏这种地方的肉。
　　“切，就你那水平。”蔡副说着横了我一眼。
　　我抬头看见他在队列里，扭头看着我，清晨的阳光铺在他的身上，洁白神圣，因为隔得远了，我还有点近视，加之那朦胧的阳光，我看不清他的表情了，他的脸上写着什么。
　　我只听到，我的心脏，在缓缓地落入心湖里，慢慢地下沉，每一次下沉，都颤抖一分；每一次下沉，都清楚地感觉到，我和他的距离越来越远；每一次下沉，他的脸就模糊一分。
　　见帮厨出列了，值班员开始让外出的人出列，不出意外，我们班应该是王文颖了。
　　我没有等队列解散，我先行上楼去了，打开衣柜，翻出杂物盒，寻找着音响，刚盖上盒子，就听到他和王文颖走了进来。
　　“班长，中午是不是请我吃饭？”王文颖那谄媚的声音传来。
　　“滚。”他干净利落的声音，带着一丝笑意，我揣摩不到那一个字的含义，因为这一个带着笑意的字，在我靠近他的时候，他也说过一样的。
　　“我带你去喝茶，我最近发现他们家有几款茶特好喝，我带你去蹭。”王文颖使出杀手锏。
　　“你不仅要请我喝茶，你还要请我吃饭！”班长用霸道的声音命令着王文颖。
　　“怎么这样啊，班长，我可是义务兵啊。”就看到他挽着班长的手臂摇晃着走进班里，我看见他看了我一眼，就一眼，没有停留。
　　“行行行，烦死了，请你吃。”他不再和王文颖讨论这个话题，而请吃饭这个举动像是故意要说给我听一样。
　　“罗子，咱晚上烧烤你想吃点啥？”王文颖走过来问我。
　　“都可以啊，我没什么爱吃的，你买你喜欢的就行了，或者你问问其他人。”我随口敷衍，看着他坐在床边的背影。
　　“那怎么行，我罗哥必须得吃好的，我给你带生蚝鲍鱼，我们再买点牛肉，怎么样？”他说得天花乱坠，也引起不了我的兴趣，但随即一想，班长也能吃到这些，就点头同意了。
　　“王文颖，你上去吗？”班长转头看着我们，那眼睛，也不知道是在看我还是看他，应该是看着他吧，毕竟他们在说话呢。
　　“昂，我知道，一会帮你把便鞋带下来。”
　　“嗯，优秀。”他又转过身去，脱下了鞋子，穿着拖鞋走了过来。
　　“今天穿白色的那双？”王文颖问道。
　　“可以。”他打开衣柜拿出便装，现在这个天气，只要把外套裤子换一下就行了。他把迷彩服脱了，套上那条牛仔裤，和那件羽绒服，就这样坐在桌子上，整理着衣服，双脚悬在空中，等着王文颖拿鞋子下来。
　　随后王文颖出去了，我也准备下去厨房。
　　我多么希望他能喊我一下，问我为什么不外出，问我想不想吃点什么。直到我出了门，他也没有喊我，感受不到背后传来的炙热的视线，我也没有停留，径直走了。
　　站在厨房的窗户边，看着他领着4个人，穿着便服，走出了营门，我的心也终于沉到了湖底，不再颤抖。
　　爱情这个东西，是祸害我一辈子的东西，尽管我如今这般的喜欢你，但是如果可以，我宁愿和魔鬼做一个交易，我宁愿把能够爱人的心割舍掉，宁愿做一个没有爱的人，宁愿不爱你，也好过我天天这般难受。
　　我的爱，对别人来说，只能是罪过，我每爱上一个人，都是一种罪过，而这种罪，我又只能自己背负。
　　我好累，在这个漫无边际的昏暗的世界里，我走的好辛苦，风好大，雨也好大，我好冷，一丝丝的温暖，我都乞讨不来。